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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47:57 作者: 四面歡歌
宋氏嘴裡不住地念叨著這兩句,直到打累了才放下手臂,身子脫了力道,直直地坐了下來,神色看起來十分淒楚。
殷尚學不忍,又膝行著上前,搖了搖宋氏的袍角,道:「阿娘,您放心好了,此事尋不到兒子頭上了,兒子今後定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您讓兒子往東,兒子絕不往西……」
宋氏眼眶中蓄著的淚珠一滴滴滾落下來,不住地輕聲重複著「太晚了」,而殷尚學則握住了宋氏的手,道:「阿娘,此事一出,父親一直在為兒子奔走,您就看在這份上,與父親和好,然後……」
「絕不可能!」宋氏猛然甩開了殷尚學的手,道,「什麼樣的惡人,會陷害自己的岳家!你父親就是這種惡人!你外祖一家便是被他陷害的,兒啊,你要讓阿娘說多少遍……」
殷尚學在宋氏用手帕揩眼淚的時候,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這話他聽過無數遍了,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父親雖然嚴厲了些,但也絕非無情之人,看這次他這般用心地救自己便能知曉……
殷尚學放下手臂乖巧地跪在那裡,等著母親的訓話,自小他便學會了兩頭討好,對他而言,將母親哄好也不費什麼功夫。
宋氏似是又陷入了回憶之中,一邊抽噎著一邊道:「我阿耶,我阿兄阿弟,還有我那個三歲會背千字文的侄兒,都失了性命,還有我那勤勞善良的阿嫂和乖巧伶俐的侄女,也早已不知被賣到何處了……」
殷尚學並不喜歡外祖家的人,總覺得他們一副老學究做派,總是讓他讀這本書,學那門學問,無聊的很,可是母親犯病時總喜歡念叨他們,他只能在這裡聽著……
宋氏似是念叨累了,這才伸手撫摸了一下殷尚學的臉頰,道:「兒啊,你以後要乖,要聽話,莫要再出去惹是生非了,不能爬牆爬樹,不能舞刀弄槍,你可記得了?」
殷尚學知道,母親應當是又有些犯糊塗了,笑嘻嘻地哄著母親去內室休息著,待母親乖乖地往床榻上閉了眼睛,殷尚學才放下心來,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準備去自己的院子裡好生躲起來裝病。
誰知剛出了母親的院子,便見幾個家僕一臉焦急地圍了上來,為首那人是勇國公府的管家盛叔,急忙拉過殷尚學的胳膊,道:「世子爺,您快些躲起來。」
殷尚學那句「怎麼了」還沒問出來,便見盛叔揩了揩額頭上的汗漬,接著道:「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人來拿世子爺了……」
第51章 雲泥 七 殷尚學一驚,不知道為何……
殷尚學一驚, 不知道為何自己剛從京兆府走出來,那京兆府的人又來捉拿自己了。
而且還有大理寺的人……
那豈不是意味著,他的罪行暴露了?
殷尚學下意識就想將自己的刀取出來跟他們拼了, 可是突然想到他如今是帶病之人,怎麼能拿起刀劍跟人拼殺呢?
而且……大理寺真的行動了, 是不是意味著, 聖人知曉了?
那他可真是躲無可躲了……
殷尚學腦中一團亂, 根本不知如何是好,盛叔急道:「世子,他們已經往您院子裡去了, 羅訟師正在拖住他們,您還是回夫人院子裡躲躲吧……」
殷尚學這才如夢方醒,急忙轉身往回走,卻突然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只見大理寺官兵看到了他的身影,正快步向他這裡走來。
他好像是逃不掉了……
為首的男子身材高挑又纖瘦,看起來年紀頗大了,但是雙目仍然有神,身穿一身絳紫官袍, 頗有威嚴地喚了一聲:「來人,將殷世子拿下!」
大理寺眾人聽令應是, 上前將殷尚學拿住,殷尚學望著眼前的這位大理寺卿, 目光移向他腰間的金魚袋, 遲疑了片刻,還是不太敢反抗,便沒有出手, 只在被制服之後,喊道:「白正卿這是何意?」
白汝文並沒有出聲,反而捋了捋下巴上的鬍鬚,靜待了片刻,便見顧沉淵從前院趕來,身後還跟著神色焦急的羅岱英。
「既如此,本官便在此解釋一番。」顧沉淵上前向白汝文頷首後,高聲道,「本官查探到新線索,可證明殷世子極有可能是本案兇手,為公正起見,本官便請來大理寺卿與本官共同審理此案,這樣總不至於違背律法,也不會對殷世子的名聲產生不好之影響。」
顧沉淵看向殷尚學的神情冷漠,轉頭又望了羅岱英一眼,冷笑了一聲,道:「本官這次帶了郎中一同前來,準備貼身照料殷世子,若是身子還有不適,便請郎中直接在京兆府中診治,不必回府再徒增麻煩了。」
顧沉淵的聲音冰冷又不帶一絲情感,身後跟著的郎中微微彎腰立在那處,十分恭敬,羅岱英見狀雙拳用力在身側握緊,道:「襄郡王,羅某看此事還是等國公爺……」
顧沉淵緊蹙著雙眉,直接扭頭看向他,打斷道:「國公爺與本官相比,誰的品級高些?」
羅岱英有些尷尬,拱手行禮道:「應當是差不太多的……」
「那國公爺與本官相比,誰是執掌長安罪案的刑獄官?」
羅岱英抿了抿唇,目光中頗有些不甘,道:「自然是王爺,可是……」
「那本官便不必聽勇國公發號施令!」顧沉淵一揮衣袖,看向白汝文,微微頷首道:「既如此,白正卿,不如我們便移步京兆府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