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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47:57 作者: 四面歡歌
太子殿下?
江富興眼珠轉了轉,難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保下殷尚學?
聖人年事已高,身子每況愈下,而太子殿下正值壯年,殷家又是太子妃的母家……
既然在太子的干涉下,殷尚學已經放了出來,那麼聖人是否知曉了此案,將殷尚學放出難道是聖人的意思?
襄郡王在長安城中那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若人從他手中放了出來,那豈不是……
江富興感覺渾身汗毛頓起,忽而有些不太確定,自己該如何是好了……
殷忠似是看出來江富興的猶疑了,接著嘆息了一聲,道:「殷某家中出了這麼個東西,實在是羞愧得緊,今日前來向江侯爺致歉,並奉上名貴藥材,盼望令郎早日痊癒,日後江侯爺若是有用得著殷某或者需要金吾衛幫忙的地方,大可開口,殷某萬死莫辭,殷某與太子妃均感念江侯爺大義……」
殷忠話畢,又向江富興微微頷首致意,江富興聽到此處,徹底沒了顧慮,鬆了一口氣,道:「國公爺太過客氣了,請坐吧。」
此時江富興心中的天平,已經徹底向勇國公府傾斜了……
對他而言,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損失也不能挽回了,那便只能設法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至於此事,真兇是否是殷尚學尚未知曉,若他執意要與勇國公作對,那就是與太子作對,若是最終判定此案與殷尚學無關,那他豈不是徹底將這幾尊大佛得罪了……
最關鍵的是,聖人對此案的態度尚不明朗,他如今的一切榮華都來自於聖人的寵信。
上次聖人雖然保了他與良國公府,可是這次牽扯到勇國公府,那可就不一定了……
他不能冒這個險。
再者說,如今兒子還未轉醒,等兒子轉醒便知曉真相了,如果真是殷尚學所為,自己手中也就握有一個對付勇國公府的籌碼了……
對他而言,並不是件賠本的買賣……
至於兒子,好生養著便是了,他再張羅著納兩房妾室,倒是不愁沒有人替他傳宗接代……
思及此,江富興緩緩吐出一口氣,道:「此案既是國公爺的家僕所為,那也不是國公爺能控制之事,國公爺實在不必自責,相信京兆府的襄郡王定然能查明案情,將真兇繩之以法的。」
殷忠聞言,明白江富興是買了自己的這個人情,放下了一半心來,緩緩坐在一旁,蹙著眉道:「那令郎的傷勢如何了?可需要殷某請太子妃尋幾個太醫來瞧瞧?」
江富興聞言神色有些不自然,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道:「多謝國公爺好意,不過江某已經請了郎中,郎中說並無大礙,就不勞國公爺費心了……」
殷忠擺擺手道:「那宮中的醫術最差的太醫也比長安城中醫館的郎中要高明的多,還是請太醫來瞧瞧放心些。」
江富興急得額頭上有些冒汗了,深知兒子不能人道之事絕不能被旁人知曉,便道:「國公爺,請太醫就真的不必了,犬子身子一向強健……」
江富興一邊說著,便見殷忠起身後走到門口,開始喚自己的隨從,江富興急得一跺腳,便走上前去想要阻攔殷忠,誰知門突然開了,殷忠的隨從正立在門口,一副滿頭大汗的模樣。
江富興感覺自己的胸腔有那麼一瞬停止跳動了,以為勇國公已經將太醫請來了,大腦一片空白,雙腿險些支持不住就要歪倒,誰知那隨從一臉焦急的模樣,道:「國公爺,府里有些不好,請您快些回府……」
殷忠見隨從這副神情,深知事情重大,將差遣他前去請太醫的話咽下,雙拳在身側攥緊,憤恨地暗自啐了一口,閉了閉目,才轉身向江富興告辭。
江富興則是長舒了一口氣,將殷忠送走之後,便仔細琢磨著,該如何將兒子的傷勢掩蓋過去。
……
勇國公府位於長安城中的光祿坊,是朱雀門大街上距離皇城最近的坊之一,這府邸便占了整個坊的八分之一,宏大又氣派。
可這勇國公府中西北角,卻有一間並不起眼的小佛堂,裡面住著的,是尚未剃度卻已信佛多年的勇國公夫人宋氏。
宋氏已經四十幾歲了,雖然皮膚白皙,但是眼角已經爬滿了細密的皺紋,但是滿臉悽苦之相,身上穿著緇衣,一頭青絲松松垮垮地挽在腦後,正閉目對著香案上的佛像,左手盤著一串佛珠,嘴裡還在念念有詞的。
在她身後跪著殷尚學……
殷尚學身高八尺有餘的男子,在她面前十分乖巧如家犬,低垂著頭,喃喃道:「阿娘,兒子知錯了……」
宋氏不答,仍在那裡盤著佛珠念經,殷尚學悄悄膝行上前,扯了扯宋氏的衣角,道:「阿娘,您若是生氣,便打我罵我吧……」
宋氏忽而轉過頭來,緊握著手裡的佛珠,一揮手臂便要落下,卻生生頓住,眼眶中蓄滿了熱淚,又嘆了口氣,落在殷尚學後背的拳頭輕了許多……
宋氏忍不住開始抽噎,道:「你去那種地方鬼混就罷了,還將人打傷了,阿娘平日裡是怎麼教你的,你怎麼就跟你父親學壞了!」
宋氏一下一下地捶打著殷尚學,殷尚學也不敢反抗,受著這輕飄飄的力道,辯解著:「阿娘,您聽兒子解釋,不是兒子動手的,是馬三他……」
「你還說謊!」宋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咬著牙道,「你怎麼就隨了你父親!你怎麼就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