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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47:57 作者: 四面歡歌
    「他沒有辜負自己,更沒有辜負家人,他是個勇敢的人,我永遠為他驕傲。」焦家娘子的聲音哽咽了,繼續道,「國公爺侯爺,還有聖人,於我們而言,那都是如星辰月亮般遙不可及之人,更是翻雲覆雨就能掌控我們性命之人,我可以一直追下去,可是,我還有兄長嫂嫂,還有未長大的侄子侄女,老家還有年事已高的父母,他們都是好人,更是無辜之人,我不能那麼自私,我不想連累他們。」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曲娘子?」

    焦家娘子看起來很平靜,可淚珠一滴滴從眼角滑落,曲昭雪蹙了蹙眉,伸手揉了揉她的肩膀,道:「我明白,我也尊重你的決定,一切等到宮中傳出消息來再說,你先回去歇著可好?」

    焦家娘子點點頭,由著曲昭雪將她送回房中,而曲昭雪絲毫睡意也無,在院中坐著望著星空,過了良久,才聽到外面的動靜,只見一身官服的顧沉淵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顧沉淵仍是那一身絳紫官服,手中持著一盞燈籠,在黑夜之中微微泛著光亮,將他的半邊臉臉映襯得極白,卻有一半隱在陰影之中,看不清楚他的情緒。

    曲昭雪心往下一沉,急忙起身行禮,還未開口,便聽得顧沉淵輕聲道:「本官盡力了,但聖人的意思是,此案應當由大理寺管轄。」

    曲昭雪眉心一跳,抬眸看向顧沉淵的臉,只見他滿臉疲憊之色,目光中滿含著無奈,道:「聖人的意思,本官不能違抗,但是,汪海和柯遇定能定罪,雲世子的狀元之位也定然被奪,長安城的官場日後再也容不下他了。」

    「這是本官能以性命保證的……」顧沉淵在黑夜之中的嘆息幾不可聞,只能看到衣袍悄悄起伏了一下。

    「我知道了……」曲昭雪自嘲般地笑了笑,道,「這世上還有誰能越過聖人去呢?」

    「良國公與泰興侯,於聖人而言,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曲昭雪略有些驚訝,不知道為何顧沉淵會與她說這些,而顧沉淵也顯然意識到了有些不妥,略蹙了蹙眉,又移開了目光,道,「不該在你面前說這些,望你見諒……」

    曲昭雪卻很感興趣,想讓他繼續說下去,誰知顧沉淵立刻轉移了話題,道:「本官已經差人將玲娘子送回了雲想樓,也差人暗中保護著,等天一亮,便差人將你們送回宣陽坊中。」

    「你放心便是,此案長安城中諸多人已經知曉了,大理寺白正卿為人也頗為正直,該定的罪自會定的。」

    顧沉淵話畢便又嘆息了一聲,盯著曲昭雪的頭頂望了一會兒,便道;「你好生休息吧。」

    曲昭雪見顧沉淵轉身欲走,又將他叫住了。

    曲昭雪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他總覺得顧沉淵像是比自己更加難受似的。

    他身在官場,只怕比自己有更多的身不由己,而他還能堅持這般赤子之心,屬實難得。

    曲昭雪向他深深地行了個福禮,道:「多謝王爺。」

    顧沉淵的身子似是頓了頓,腳步卻並未停留,舉著那燈籠,步履不停地從院中走了出去,好像只留下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聲。

    ……

    顧沉淵從院中離去,便前往京兆府牢中,其在牢房外,看似悠閒地望著牢房中那個一身緇衣的圓潤男子,只是手指緊握著茶杯,看起來倒像是略有些緊張。

    他的另一隻手中放著一個木盒,其中擺放著兩顆斷裂的佛珠和一些白色藥粉……

    而牢房中的僧人靜靜地盤腿打坐,看起來面容平靜,雙手在胸前合十,嘴裡默念著佛經,此時卻突然顯現出些超然物外之感。

    顧沉淵深夜來此,已經在這裡陪他靜坐了許久,牢房之外都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可這僧人卻一語不發,固執得很,只是擺出一副超然物外的神色……

    過了許久,寂靜的牢房中突然傳來了「咕嚕」一聲,顧沉淵抬了抬眉,見元坤的肚子滾動了一下,便知他應當是餓了,忍不住輕笑出聲。

    元坤此時終於停下了念經,輕輕嘆了一口氣,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又道:「可否請王爺給貧僧些吃食?」

    「元坤師父終於不裝了?」顧沉淵抬了抬眉,一邊吩咐人去拿些吃的,一邊道,「本官還以為元坤師父是仙人,每日飲些露水即可,不必食五穀雜糧呢。」

    「王爺說笑了。」元坤仍然面不改色,剛想要繼續念經,卻聽顧沉淵道,「這佛珠里的□□,元坤師父是從何處尋來的?」

    元坤扭頭望了一眼那木盒,卻並未言語,又重新在胸前合掌,開始念念有詞了。

    「看來元坤師父不想談論□□,那不如跟本官說說,一個在掖庭為奴的名為月娘的女子吧。」

    顧沉淵話畢,元坤身子劇烈地一顫,扭頭看向顧沉淵,猛然撲到了柵欄前,雙眸中滿是驚恐,道:「此事與她無關,你莫要傷害她!」

    顧沉淵的眼神忽而變得凌厲了起來,雙腿交疊在一起,但語氣依然平靜如初,道:「本官查實,你出家之前俗姓趙,長安人氏,家中有個妹妹名為月娘,如今在掖廷為奴,可是真的?」

    「可是你妹妹在宮中做奴婢,為何你卻出家了呢?這倒讓本官有些不解了,難道說,她便是你在宮中的暗線?那證據便是她偷出來的?」

    「不是,不是她!」元坤看起來徹底慌了,依靠著柵欄向外拼命伸臂想要觸碰到顧沉淵,卻只是徒勞,忍不住像狼一般嗚咽幾聲,道,「王爺,求您了,此事皆是我一人所為,與旁人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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