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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47:57 作者: 四面歡歌
曲昭雪見獄卒一副猶疑不定的樣子,抿唇微笑了一下,道:「自然是真的,老丈莫要憂心,只是向王爺傳個話便是,若是王爺怪罪,大可將罪責全部推到我身上,這樣可好?」
那獄卒拍了拍胸口,道:「好好好,這可不是小事,老丈我一定將話帶到!」
曲昭雪笑著道謝,只是神色仍然疏離,待那衙役走後,曲昭雪在牢房中踱著步細細思索著,不一會兒,牢房大門口又想起了鎖鏈的聲音,和一陣匆忙卻依然沉穩的腳步聲。
這速度倒是比曲昭雪想像中快得多,她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身穿鎧甲的男子走在落後一步的位置打著燈籠,旁邊一個更高些的男子腳步匆匆,一身鴉青袍,一頂墨玉冠,柔暖的燈籠光將他的臉映得忽明忽暗,只能看清抿直的略顯蒼白的唇角,袍子上銀線繡的雄鷹在火光下像是要突破衣裳展翅飛翔似的,只是囿於衣裳主人的威勢而不敢輕舉妄動。
曲昭雪眨了眨晶亮的雙眸,目光被這男子腰間的玉帶上懸掛的金魚袋吸引了過去,她知道,她想見的那個顧沉淵來了……
第2章 昭雪 二 顧沉淵在曲昭雪的牢房門……
顧沉淵在曲昭雪的牢房門前站定,默了一瞬,將長袖向上一提,露出了一隻手指骨節分明又白皙如蔥段一般的大手,握上了身邊護衛手中提的燈籠杆,往前湊了湊,只見唇角含笑卻眉眼冷淡的曲昭雪定定地望著他,幾乎不可見地微微屈膝,向他行了個福禮。
「多謝王爺屈尊前來,不勝感激。」
顧沉淵的臉也徹底暴露在燈籠光之下,只見他容貌俊美,貴氣逼人,雖長著一雙桃花眼,卻不含一絲繾綣深情,反而深沉內斂,只是雙眉緊緊蹙著,以一種探究的神情目不轉睛地望著曲昭雪,臉上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漬,胸腔微微起伏著,似是在壓抑著什麼,另一隻手攥拳置於玉帶之前,拇指輕輕地揉搓著腰間的一塊玉珏。
他今日黃昏時分正在書房中處理公務,卻聽衙役來報,說是牢中明日要行刑的曲昭雪有要事稟告。
顧沉淵已經不知聽過多少遍曲昭雪的哭訴了,此時更是正被公務纏得焦頭爛額,本不欲讓衙役進來回稟,可轉念一想,明日這小娘子便要行刑了,還是滿足她的心愿,便讓衙役進來回話了。
可他耐著性子聽完衙役的回稟,面色越來越陰沉,只覺得心中一股火氣「蹭」地一下竄了上來。
為了見他一面,她居然說出這麼荒唐的話,人倒是比之前有了長進,但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拿他已故去的父親開玩笑……
顧沉淵「啪」地一下將手中的毛筆放下,起身一撩袍角,快步前往牢房。
這曲娘子,鐵證如山的案子,瀕臨行刑還不安分,非要扯出這般是非來,他倒是要看看,這曲娘子還要耍什麼花招!
顧沉淵緊緊地盯著曲昭雪,只見眼前的女子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套在她身上的那身髒兮兮的寬大棉白囚服,讓她看起來更加瘦弱無力,只是與那雙濕漉漉的小鹿眼十分不相匹配的是,她那淡漠又堅毅的眼神,看起來與之前那個嬌氣的她大相逕庭。
顧沉淵微微蹙眉,竭力壓下心中的怪異之感,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提步往前走了走,湊到了柵欄前面,面色徹底沉了下去,呵斥道:「你可知本朝嚴懲厭魅之術,竟然也敢讓人向本官傳話,說些怪力亂神之語,不怕本官治你一個十惡之罪?」
在顧沉淵向曲昭雪湊近呵斥之時,周身的強勢氣息逼近,曲昭雪脊背的汗毛豎起,手指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了衣襟,可顧沉淵身上一股淡淡的書墨香氣若有若無地氤氳在曲昭雪的鼻間,又讓她不自覺地略放鬆了些,微微垂下眸子,唇角含著笑意,道:「無根據的害人之術可稱得上厭魅,可有根據的救人之法,我願稱之為能令人幡然醒悟的指引。」
顧沉淵雙眸微眯,就像是從未見過曲昭雪一般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輕笑了一聲,道:「幡然醒悟?指引?看來曲娘子是真的認為,本官冤枉了你。」
曲昭雪有些不敢直視他,但只是微微頷首,道:「如今不只是我這樣認為,只怕慎郡王也是這樣認為的。」
「放肆!」
顧沉淵怒斥了一聲,低沉的聲音在空蕩的牢房中像是平地驚雷一般,周身的氣壓登時低了下去。
曲昭雪下意識被這聲怒斥激得抖了抖身子,只抬頭望了他一眼,見他似是怒火徹底燃起的模樣,竟如袍上的雄鷹一般露出了爪牙似的,眉毛也壓得更低,雙眸雖然冷漠,只是若隱若現地迸發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怒火。
不愧是執掌京兆尹這麼多年的刑獄官,就有這般重若千鈞的震懾之力,這一手用來威懾犯人實在是再管用不過了……
顧沉淵那隻手緊緊地握住了玉珏,只默了一瞬,便繼續高聲逼問道:「你是從何處聽聞慎郡王之名?又是從何處知曉慎郡王乃本官之父?」
曲昭雪雖然有些緊張,但也不是那般三言兩語就被嚇住之人,垂下頭一副恭敬的模樣,壓住自己的聲音顯得鎮定一些,繼續道:「自然是慎郡王託夢時,向我告知了身份,我才知曉的。」
顧沉淵聞言嗤笑了一聲,挑了挑眉看向曲昭雪,道:「怪力亂神之語,本官豈是你能愚弄之人??」
曲昭雪皺了皺眉,裝作有些畏懼地望了顧沉淵一眼,又飛快地垂下頭道:「我方才所言句句屬實,夢中那人自稱慎郡王,讓我莫要將他與王爺的關係說出去,不然只怕會招致災禍,末了給我看了他脖頸左側的一條長長的刀疤,叮囑我說,若是王爺不信,便將這傷疤告訴王爺,王爺自然就知道了。」話畢後便低垂著頭不言語,微微縮了縮身子,看起來謙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