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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40:21 作者: 一七令
杜縣令問道:「你是何人,家住何方?」
「小人乃是上棗村人,姓王,名叫水生,家中另有一妻三字。兩年前因收成不好,家中生計難以維持,這才動了將女兒賣去做丫鬟的心思。恰巧當初李家又招丫鬟,有個姓陳的年輕人說,李家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家,每月里給的銀子也多,賣到他家最合適不過。我們一家人,本想著讓女兒簽個活契,在李家做個八九年的丫鬟再出來說人家。可誰想到,她進了李家之後,就再也沒能活著出來。」
說到舊事,王水生到現在還覺得後悔,匆忙抹了一把眼睛後,又繼續道:「可憐她過世的時候,才將將六歲,被人用一個草蓆子從府裡頭拖了出來,渾身上下被打得沒有一塊好地兒。我們本來想要尋個說法,結果還沒找到那李家少爺,便被人在路上狠打了一頓。還丟下了幾句威脅,說,若是我們家不聽話,自然會有人讓我們不得好死!」
周鐸聽著,不由得擰起了眉。
「後來沒過多久,那姓陳的年輕人又帶著銀子上門了。說這是李家公子給的,讓我們得了銀子就安分一點,還說不過就是個姑娘,命賤,沒了就沒了。畢竟給家裡掙了這麼多銀子,便是死了也值。」說到這兒,王水生目光通紅地盯著李肆,「命再賤,那也是一條命。更何況我女兒又不是你李家的家生子,她簽的是活契!」
李肆嘲諷地笑了笑,並不屑於同這人爭辯。
然而他這態度卻徹底激怒了吳水生:「喪心病狂!害了一條人命,你就不覺得愧疚嗎!」
「肅靜!」杜縣令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口口聲聲說是李家公子打死了你家女兒,但口說無憑,可有什麼人證物證?」
「家裡周圍的鄰居,都知道我女兒是在李家沒了的,他們都能作證!」
「那你如何證明你女兒是被李家公子所殺?」
「這……」王水生愣了愣,隨即想了起來:「那個姓陳的年輕人!」
李老爺冷哼了一聲:「那你就去把那個人找出來,咱們一同對峙!」
「巧得很。」顧邵悠悠開口,「這個姓陳的年輕人,前兩日剛好失足落水,如今已經身亡了。」
「竟有此事?」李老爺問道。
「有沒有這事,想必李老爺心中最清楚。」
「顧解元,我敬你是咱們金壇縣的解元公,可你也不要得寸進尺。那姓陳的是死是活,與我李家有何干係?」
眼看著兩人要爭起來,杜縣令連忙制止。
靜下來後,他又問顧邵可有別的人證。
如今這人證,最多只能證明人是在李家被害死的,卻不能證明人就是李家公子殺的。
只是杜縣令這話才剛落下,一直沒怎麼出聲的周鐸卻抬起了手:「不必再傳多少人證,直接審吧,從李家父子二人身邊的小廝開始審問,先拖下去,打二十大板,若不招供,再繼續打。」
「另派人去李家清查,看看可有物證。」
李老爺瞬間從地上站了起來:「周大人,本案尚未斷明白,難不成你還要屈打成招不成?」
顧邵涼涼地開口:「人確實是在你家裡沒了的,怎麼能說沒斷明白?」
周鐸也是個不拖泥帶水的,便是身邊還坐著杜縣令,他也一點都沒有顧忌,一面派人將幾個小廝拉下去打板子,一面派人清查李家。
手段果決,一點沒拖泥帶水。
整個縣衙的人都這手段給驚住了。這位還真是,性子剛直,毫不畏懼。
幾個小廝被拉下去後,李肆身邊那個收到了李老爺的暗示,咬了咬牙,瞬間站了出來。
「不必打了,人是我殺的,是我!」
顧邵聽得都笑了。
杜縣令問道:「你如何殺的?」
「那丫鬟平日裡最愛吵鬧,又嘴皮子不饒人,我跟她結仇已久,這才起了殺心。」
顧邵如何看不明白這李家人已經狗急跳牆了呢,什麼招都能想得出來,他提醒那個小廝:「按律法,主無故毆殺雇賃奴婢者,減常人一等罪。傷人相毆致死,依法當絞。減常人一等,即處流三千里。」
「先不論你們李家究竟害了多少人命,還有沒有減常人一等罪的寬恕,單只你一個小廝毆殺王家女兒,可是要處以絞刑的。」
顧邵探了探身子,揚著聲音笑問:「想好了要怎麼赴死了嗎?」
那小廝瞳孔微震,面上划過一絲掙扎。
「看來是沒想好了。」顧邵心中明了,這還是欠打。這小廝既然是李肆身邊的,想來能知道不少事情,他朝周鐸看了一眼。
周鐸會意,抬了抬手:「拉下去重重地打!」
杜縣令擰著眉頭,有點不喜歡周鐸的斷案之法,在他這裡,從來就沒有什麼嚴刑逼供的事情。他盯著顧邵和周鐸兩個人看:「或許那小廝是無辜的呢?」
周鐸懶得跟他廢話。
顧邵輕飄飄地回了他一個眼神:「他既有心頂罪,就該讓他長長見識。他若無辜,稚子何辜?」
「可再這樣下去,豈非屈打成招。」
杜縣令一噎,最後看了一眼李家的方向,默默地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