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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40:21 作者: 一七令
    兩人都不是能在人前吵起來的人。既然話不投機,那就索性不說了。

    吳澈安安靜靜地喝酒,顧邵就安安靜靜地發呆。

    只是顧邵不找別人,總還是有別人尋到他跟前來的。這鹿鳴宴,一來是替新科舉子慶賀,二來,也是讓他們多結交幾位同年。身為此次鄉試的解元,顧邵理所當然地成為眾人結交的對象。

    顧邵對這樣的交際倒也還應付得過來,左不過就是說些大家都愛聽的場面話罷了,說好話他可是信手拈來,嘴皮子一掀就是一大串,想都不用想的。

    是以沒過多久,顧邵便跟幾個人弄得有幾分熟了,知道了名字,也知道了各自是哪裡人。

    說了一會兒,裡頭有一個姓金的舉人忽然道:「我聽別人說,待會兒唱過《鹿鳴》之後,主考官還會親自出題,讓眾人作詩切磋呢。」

    「此次的主考官,你是說翰林王大人?」

    「正是。」

    顧邵聽了,暗暗搖頭。這些文人,弄來弄去也不過就是這些把戲,怎麼都不嫌煩呢?真是無聊至極。

    一時又有人道:「顧兄,待會兒咱們可就看著你大顯身手了。」

    突然被點到名字,顧邵誠實道:「我是極不擅長作詩的。」

    「顧兄未免也太謙虛了,堂堂解元公不善作詩,誰信呢?」

    「就是,聽說顧兄尊師乃是金壇縣的文勝公,這文勝公的詩詞,也是咱們江南一絕了。顧兄身為文勝公的親傳弟子,必定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顧邵訕笑。

    他覺得,這些人拍馬屁的功夫也都不在他之下。只是顧邵卻不敢應承得太快,而且,他也無心在這鹿鳴宴上顯擺,「不瞞諸位,我確實不善詩詞,先生教了我多遍,可我卻天生少了幾分靈性,於詩詞一道上並無多少造詣。好在鄉試不考詩賦,若是考得話,只怕……」

    「原來是這樣。」眾人也都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既然顧邵都這樣說了,便說明他真的不擅詩詞。

    他們本來是過來想跟他結交的,見顧邵對詩詞實在不感興趣,便岔開這話不提了。

    吳澈也被圍在裡頭,不過他對這些往來沒有什麼興趣,聽到顧邵說不善詩詞的時候,也微微蹙眉了一下。

    讀書人,怎麼能不善詩賦?

    若當真是為了應試而讀書,那豈能讀出什麼風骨來?不過這些話他也就只在心裡想一想,以兩人之前鬧出的不愉快,吳澈還不至於去提醒什麼。

    沒過多久,趙府尹大人便領著幾位鄉試考官一同來了園子。趙府尹和王翰林走在前面,其餘人都只綴在後頭。

    歌《鹿鳴》詩後,果真如方才那位舉子所言,趙府尹便請王翰林出了題。王翰林謙讓了幾次,兩人彼此推諉,這齣題一事還是落到了王翰林頭上。

    王翰林略想片刻,便給眾人出了一道題。

    顧邵在底下,一面聽著,一面在心裡細細地盤算著。

    上回金壇縣文會,他為什麼能壓得過那些文人,還不是因為他馬屁拍得足夠順溜?顧邵覺得拍馬屁在任何時候都是通用的,可眼下關鍵的是,他並不想認真地去拍。方才被系統捉弄了之後,他便起了反心,就是不想讓系統得逞。

    想來今日這樣的喜宴,該是人人稱頌的日子,那他們就反其道行之,給他們來個不如意的東西。想必那位王翰林看到了之後,便會對他徹底喪失興趣了。

    這般想著,顧邵便更加囂張了起來。

    別人都是一片恭維,獨他反其道行之,寫今日這番喜宴,觥籌交錯,絲竹悅耳,卻又有多少人能想到大齊疆域之下還有無數的窮苦百姓,又過得是什麼艱難的日子。

    真正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他寫得酣暢淋漓,罵得萬分盡興。實則,顧邵壓根也沒見過多少窮人。

    上棗村是不算太富裕,可是金壇縣和整個鎮江府都地處江南,再不富裕,也比別的地方好上許多。顧邵自己家裡雖然敗了,可總歸還是剩下一些家底的,他自己更是從來也沒有吃過什麼苦頭。

    那些窮人如何,顧邵是沒有親眼看過的,可他看過遊記。眼下拿出來再瞎掰幾句,便是一首不長不短的詩了。

    等詩交上去之後,顧邵長舒了一口氣,一身輕鬆。他覺得這真是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做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了。

    系統轉了轉眼珠子,決定觀望。

    那邊,王翰林幾人已經在翻閱詩詞了。

    顧邵無事一身輕,得意地不行,一臉臭屁地忘了自己方才說得話了:「怎麼樣,我厲不厲害?」

    若是他屁股後面有尾巴,只怕早就翹得老高了。

    系統白眼一翻:「宿主不是下定決心不要搭理本系統了嗎?」

    對哦,顧邵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而後拉下臉,再次唾棄了一句。

    給台階還不下,矯情!

    他再也不會搭理系統這個小垃圾了。

    顧邵安靜下來之後,繼續志得意滿。可他還沒有得意多久,便聽到王翰林點了他的名,將他的詩挑出來當著眾人的面對面。

    顧邵聽著那熟悉的幾句詩,差點沒能繃住。

    怎麼會!

    系統這才跳了出來,善意地提醒:「宿主,這位王大人,最不喜溜須拍馬之輩。宿主寫了這樣的詩,恰恰最中他的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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