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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34:07 作者: 芙三九
    好狡猾啊!這個死小子!心眼太多!這點像誰啊?像那鬼東西胡國慶!

    第四百六十九章 兩床被套

    大學裡的開學日期每個學校是不一樣的。

    比如,考進上海的這四個人的入學日期都是不一樣的。

    尚德忠和羅靜姝所在的復興大學最早,九月一號。

    其次是侉子的對外貿易專科學校,九月三號。

    最後才是喬青蓮的滬海大學,九月八號。

    最後幾天,大家就在轉各種關係。檔案關係,團組織關係,糧食關係,戶口關係。

    曾照翠看到喬青蓮的戶口轉成了商品糧戶口,並且還轉入了上海,這才有了一種真實感:我的女兒真的是成國家的人了!

    於是,這四個考進上海的人約定八月三十號結伴一起動身。

    八月二十九號,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一大早,喬青蓮喊上尚德忠,大家來看侉子準備好了沒有。

    二人走到侉子的屋前,看見一個中年婦女在台階下徘徊。

    那女人後背背著一個大包裹,穿著洗得發黃的都沒有了紋路的白色的確良短袖,頭髮用一根斷了的紅色皮筋綁著,毛髮亂蓬蓬的,臉色是黃的菜色,一字眉,眉頭緊皺,單眼皮,耷拉著,整個人看起來畏畏縮縮。

    喬青蓮留心觀察了一下,她忽然覺得這女人眉眼之間很是熟悉。

    對,侉子和鐵子就是這樣的眉眼,一字眉,單眼皮。

    只不過,他們的眉頭一直是舒展的,而這個人眉頭緊鎖。

    喬青蓮將頭朝裡面擺了擺,用眼睛徵詢尚德忠:「這是侉子的媽嗎?」

    尚德忠看到了,他一下子明白了喬青蓮的問話,朝她點點頭。

    「你們----」宋菊花上前,唯唯諾諾地欲開口。

    二人看了她一眼,默契地沒有說什麼,轉身朝裡面走去。

    還是把這選擇權交給侉子吧。

    侉子家的大門很破,插銷都掉了下來,晃晃蕩盪的垂著。大門沒有關,二人走了進去。

    走進堂屋,侉子正在將旅行箱裡的東西拿出拿進。

    喬青蓮問:「還沒有收拾好嗎?」

    侉子說:「什麼都想帶,又放不下這麼多東西。拿出拿進的。」

    喬青蓮說:「帶錢就行。」

    尚德忠朝外努努嘴,意思是,還是和他說說吧。

    喬青蓮走近點,輕聲說:「侉哥,外面有個中年婦女,想進來,又不敢進來。」

    「中年婦女?」侉子一下子想到什麼,說,「她來幹什麼?以前在幹什麼?現在知道來了?讓她走吧。」

    喬青蓮說:「要說你自己去說。」

    侉子一賭氣走了出去。

    宋菊花正鼓足勇氣走上了台階。猛一抬頭,忽然看見了侉子站在破舊的大門那裡,一緊張,沒有站穩台階,人朝後仰去。

    侉子大駭,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宋菊花褶皺的臉如菊花盛開,說:「多謝!」

    侉子一時什麼也說不出口,低低說了一句:「進來吧!」

    喬青蓮和尚德忠互視一眼,心裡都明白:別看嘴上說得狠,侉子終究是不忍心。

    低著頭走進屋子,宋菊花說:「我看我們村子裡考上的娃這幾天都說要走了。我估摸著你這兩天也要動身,我就過來了。」

    侉子沒有說話。

    宋菊花說:「我也沒有什麼送給你的,這是我用積攢的棉花為你打了兩床被套,一床蓋被,一床墊被。你帶到學校里去吧。」

    侉子眼眶裡有些濕潤。

    他接過被套,放在桌子上。

    「你坐吧!」

    宋菊花拘束地坐下。

    侉子到廚房水缸里為宋菊花舀了一碗井水,遞給她,說:「走了那麼遠,你喝點水吧。」

    宋菊花嫁人的那個村子,距離這裡有三十多里,看她的樣子,只怕是起大早一路走過來的。

    宋菊花感動地站起來,雙手抖抖索索地接過碗,一口氣咕咕嚕嚕喝完,遞給侉子,說「還要一碗。」

    侉子又到廚房,舀了一碗遞給她,她接過來,又一口氣喝完了,然後將碗遞給侉子。

    侉子問:「還要嗎?」

    宋菊花連連說:「喝飽了!喝飽了!不要了!」

    看見這兩個人一直站在那裡,宋菊花問道:「你們是侉子的同學嗎?」

    尚德忠說:「宋嬸,我是尚道福家的忠子。」

    喬青蓮說:「宋大媽,我是喬立恆家的青蓮。」

    宋菊花有些吃驚:「你們倆是這個村子裡的孩子?都長這麼大了!我都認不出來了。我記得蓮蓮比老二鐵子小三天。忠子比侉子差不多大一個月。那個時候,我和你們的媽平時一起餵奶一起鬨大孩子。一轉眼,你們都長這麼大了。」

    尚德忠說:「是啊,宋大嬸都走了快十四年了!」

    喬青蓮的腦海里突然出現那首「咯咯咯,天亮了」的歌謠,這首本來唱侉子兄弟失去母親的歌謠,後來,卻被很多孩子用來唱喬青蓮,害得喬青蓮一聽到這首歌謠就覺得母親曾照翠會半夜拋下她逃跑。

    那段時間,她是在恐懼中度過,每天睡覺就緊緊箍住曾照翠的脖子,害得曾照翠一再保證不會半夜丟下她跑的,她才稍微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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