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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23:09 作者: 惗肆
    對方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不讓他靠近,而是字字血、句句淚——

    「為什麼說不愛就不愛了!」

    「為什麼要騙我!」

    「為什麼不要我了?」

    宗柏彥只要一想到,許容對他們的愛情充滿了失望,乃至絕望了結生命,宗柏彥就恨不得以命抵命。

    「……」

    宗柏彥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一把美工刀,上面還沾著些許難以洗乾淨的血跡,正是許容生前所用的那一把。

    天已經全黑了,墓地四周的燈光散了過來,孤獨地籠罩著宗柏彥。

    他親吻了一下墓碑上的黑白照,將其牢牢抱靠著,「容哥,你再等等我,等我找到了小意,安頓好了他,我就去找你。」

    到時候,他說什麼都不會再犯渾了。

    宗柏彥抱著墓碑合上眼,想像中愛人還在自己懷裡的溫度,終究是無法抵擋連日來的疲憊,就這麼睡了過去。

    …

    夢裡的一切清晰又混沌。

    宗柏彥在二十歲那年和許容的初遇,也有他死纏爛打對許容的追求,有許容答應交往時的激動,也有兩人在磨合期產生的小爭執。

    從年輕不懂事,到為了愛情徹底成長。

    從相戀到相愛,從結婚到領養小孩,他們的幸福從未間斷,卻又碎得猝不及防。

    夢境的最後,依舊是渾身染血的愛人,在一點一點地離他遠去、消失。

    宗柏彥只覺得被渾身的悲痛壓得難以喘息、近乎死去,他終於衝破了腳下看不見的束縛,衝去抓住了那雙留有溫度的手。

    「我抓住你了!求求你,別走!」

    「容哥!」

    「——別走!」

    宗柏彥驟然驚醒,從床上爬坐了起來,他的大腦還在一陣一陣地犯暈,但眼睛早已經開始接收起了周圍的一切。

    手中攥緊的「溫度」來自於被套,深藍色系,上面印著的印染花樣還是許容親自設計的。

    這曾經是對方最喜歡的一套床單,只是在一年以前,因為不小心撕扯出的破洞而被他們徹底丟掉。

    怎麼會還在這裡?

    宗柏彥環視起主臥的布局,一切都很熟悉,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熟悉的是這是他們曾經布置的擺設,不一樣的是,並不是近期的。

    空氣中瀰漫著早餐的香味。

    宗柏彥不可置信地跑下床、打開房門,將視線對準了廚房方向——

    屋外的陽光投進櫥窗。

    許容穿著再簡單不過的白色睡衣,正在專心攪弄著剛剛熄火的湯鍋,即便只是側顏,也帶著旁人無法觸及的溫柔笑意。

    「……」

    宗柏彥沒意識到自己呼吸里的顫抖,等他再反應過來時,他幾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衝進了廚房。

    因為跑得過急,他還撞到了立式推拉小車,上面的食品袋散落一地。

    聽見動靜的許容剛一轉身,就被宗柏彥狠狠抱緊,對方的力度重得仿佛要融進骨血才肯善罷甘休。

    「容哥。」

    溫熱的、鮮活的、是他以為再也不能擁有的愛人。

    連日來不曾徹底宣洩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宗柏彥抱著失而復得的愛人,哭得痛徹心扉、毫無章法。

    許容被他突如其來的奔潰情緒嚇得不輕,艱難抽出一隻被禁錮的手,輕拍著愛人的後腦勺安撫,「怎麼了這是?怎、怎麼哭成這樣了?」

    認識近十年,宗柏彥落淚的次數少之又少,許容印象最深也就只有兩次——

    一次是在剛交往時兩人吵架,對方故意裝成了受欺負的小狗狗,哄得他心軟和好;另外一次是向他求婚成功後,愛人也抱著他哽咽了幾句。

    但從未有過一次,愛人會哭得像這般崩潰。

    許容見自己的低哄不奏效,只好紅著耳根換了方式,「老公,到底怎麼了?你抱得太緊了,我呼吸不過來了,難受。」

    宗柏彥一聽這話,頓時從痛哭中找回一絲清明,他鬆開了懷抱的力度,顫抖的指尖從許容的眉眼撫摸到鼻尖再撫摸到唇側。

    許容用餘光確認自家小孩還沒從房間裡出來,才溫柔而克制地吻了吻宗柏彥的指尖。

    「到底怎麼了?一大早的哭得像個孩子似的,也不怕小意待會兒出來了看笑話?」

    宗柏彥重新攬住眼前人,帶著失而復得的委屈和恐懼,「做、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你不要我了。」

    「瞎說。」

    許容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腦袋,「做個噩夢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宗柏彥深呼吸了兩口氣,「容哥。」

    許容繼續安慰,「我在這呢,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別怕,我哪裡都不去。」

    「嗯。」

    「我先陪你回臥室洗漱,待會兒讓小意看見這模樣,你這彥爸的形象就要沒了。」

    「嗯。」

    許容從擁抱著退出,主動牽住宗柏彥的手,總覺得又看見了二十歲出頭的愛人,有點小小的孩子氣,讓他偶爾操心。

    …

    宗柏彥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又拉著許容坐回到了主臥床上,面對面重新抱緊懷中。

    這股子黏人勁,比起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

    許容無奈卻縱容,問,「現在好點沒有?」

    宗柏彥默默接收著眼前的一切,是害怕也是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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