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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23:09 作者: 惗肆
    又有賓客趁著吹捧,「是啊,裴少爺能力出眾、脾氣友好,可不是誰都能生出來的,說到底還是裴夫人好福氣。」

    「哎喲,人和人能生出來的孩子差別大著呢,我家那混小子能有裴少爺一半省心就好了。」

    刻意幫襯宣揚的議論聲傳出,瞬間戳中安陽內心深處的痛楚,她好不容易在穩定下來的情緒再度失控。

    「你們知道什麼!裴煥是我的兒子!他才是我的兒子!」安陽一個健步沖了上去,眼眶通紅地拉住鄧秀亞的手,「抱錯了!我們從一開始就抱錯了!」

    「……」

    這句石破天驚的話一砸下來,頓時驚住了全場眾人。

    鄧秀亞嫌棄甩開,還沒等她爆發出不滿,匆匆趕來的裴如章就搶先質問,「你說什麼?」

    安陽破罐子破摔,聲嘶力竭,「二十五年前,瑪利亞私人婦產醫院,十一月十六號,那天的產婦只有我們兩個!兩個孩子前後就差了十分鐘!」

    目睹這一切的裴意無奈嘆氣,有些事情註定是他這個外人無法阻止的。

    黎於安不可置信,「媽,你說什麼呢?你累了,我們回家好嗎?」

    安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無視了這聲勸阻,她強行拽住黎於安的手,將他連拉帶拽地推倒裴氏夫婦的面前。

    「來,我把你們的兒子還給你們,你們倒是把我兒子還我啊!」

    「……」

    鄧秀亞剛準備反駁,腦海中卻忽然記起了一件往事,她上前半步,輕易將黎於安寬鬆的毛衣袖口拉了上去——

    手肘關節處,赫然印著一小塊淡色胎記!

    鄧秀亞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軟得栽下去。

    裴煥看見鄧秀亞的反應,心弦跟著一緊,「媽?」

    「不、不可能的。」

    鄧秀亞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轉身挽進裴煥的手,「小煥就是我兒子,這怎麼可能呢?這瘋女人瞎說什麼呢!」

    裴如章看出妻子的異常,一把掰正她的身子。

    原先是最好面子的他,在這種事情也少了點分寸、多了點急切,「你怎麼回事?發現什麼了?」

    鄧秀亞一個勁地搖頭,不肯多說——

    當年,鄧秀亞在生產時特別艱難、耗時又長,孩子出生時,她只匆匆看了兩眼,隱約記得孩子的胳膊肘上有一小塊印記,但沒來得及徹底看清就因為產後出血暈死了過去。

    鄧秀亞記得,後來看見裴煥白淨的手肘還納悶了一下,但她想當然以為是孩子出生時未能洗乾淨的血跡。

    時隔二十五年,這似曾相識的胎記出現在了黎於安的身上,這讓她的世界突然蹦出了一個驚天裂口。

    安陽的目光死死盯在裴煥的身上,眼淚成串成串地掉,「是不是,可不可能,你們去驗親子鑑定就知道了!」

    得知真相後,她曾經無數次告訴自己,錯了就錯了,就當一切沒發生,就算是換回了孩子,丈夫也看不見、救不回來了!

    可時至今日,她才明白——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親生兒子而不去相認?能忍住第一次,也不能忍不住第兩次!

    裴如章聽見安陽的信誓旦旦,明知當著眾人的面,他還是執意追問,「看你的樣子,是早就知道了?什麼時候發現不對勁的?」

    「……」

    黎於安默默將自己的衣袖放了下來,突然間就明白了一切,「四年前,我還在讀大二的時候,十月份,是嗎?」

    安陽聽見這一連串的時間信息,注意力終於有了片刻的轉移。

    她對上黎於安從未有過的失望目光,混沌的大腦瞬間清明,心更是跟著一沉。

    安陽試圖去挽黎於安的手,「小安,你聽媽……」

    「我不想聽,你們繼續。」

    黎於安頭一次甩開母親的手,丟下這句聽不出痛癢的話。

    他在轉身時對上裴意和晏岑投來的視線,腳步微頓,然後強忍著快要崩潰的情緒大步離開。

    晏岑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裴意的視線依次掃過安陽、鄧秀亞、裴如章的神色,終於明白黎於安為什麼會在身世揭秘後,如此厭惡與之相關的一切——

    因為所有人都是向著裴煥的。

    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一個人真正在意過他的感受。

    裴意不再理會這場已經註定了結局的鬧劇,走回到門口薄越明的身邊,「二哥,他們去哪裡了?」

    「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了。」

    薄越明用餘光確認了一下宴會廳內的情況,確認沒人注意後才牽著裴意邊走邊問,「你今天直覺的』大事『就是這一件?」

    「黎於安和裴煥的身世,你早就知道了?怎麼知道的?」

    「……」

    面對薄越明的敏銳猜測,裴意說心虛就心虛,「我、我一直就覺得裴煥和裴如章長得不像,反倒是梨……梨於安的長相結合他們夫妻兩人的優點,還長得更好看。」

    薄越明微挑眉梢,知道他在敷衍卻不戳穿,「要過去看看嗎?」

    「嗯。」

    …

    安全通道內,昏暗一片。

    黎於安借著微弱的指示燈的光亮,胡亂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從中拿出了隨身攜帶的香菸和打火機。

    黎於安抽出一支煙含咬在口中,企圖從中獲得一絲麻痹自己的力量。他將菸頭對著打火機口,手指因為顫抖而軟綿綿的,怎麼都打不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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