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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21:20 作者: 左耳聽禪
按理說謀逆重罪, 只要他自己認了,又有確鑿的證據, 那麼原因就不重要, 直接定罪處斬就是。
但晉王數十年來一直老實本分,現在這個時機又怎麼看都不是適合謀逆的時候,所以無論是朝中還是民間,都對他此舉很是不解。
如若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哪怕證據確鑿, 哪怕他自己認了罪, 怕是來日都會傳出流言蜚語, 說是文劭帝心生猜忌排除異己,想法子逼他認罪的。
顧君昊當初正是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在抓到晉王后才一再追問。
但晉王認罪認的痛快,對這件事卻三緘其口,堅持要入京後見到文劭帝才肯說。
眼下已經如晉王要求那般,殿中再無第三個人, 他這才緩緩開口:「陛下別怪臣無理,實在是臣待會要說的話,不便讓旁人知曉。您若是知道了臣要說什麼,怕是更不願讓別人聽到。」
文劭帝冷眼看著他,道:「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別跟朕兜圈子。」
晉王輕笑一聲:「好,那臣就從顧家的那位少夫人,鎮國公的侄女阮氏說起吧。」
他說著看了眼文劭帝的神情,似乎在欣賞他臉上的變化。
文劭帝確實沒想到他會提起阮氏,聞言眉頭微蹙,但並未說什麼,只是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晉王道:「我雖然身在彤郡,但對這位顧少夫人也是有所耳聞。聽說國公府待她非常好,不僅將她養在自己府上,還把她視如己出。可這世上真的有人能把別人的孩子當做自己親生的來養嗎?」
「若是鎮國公夫婦膝下無子,或是阮氏父母雙亡,那我還勉強能信。可他們自己已經有了六個孩子,阮氏的生父也還在世,他們對一個隔房的侄女這麼好,就不怕這侄女養不熟,到頭來拿國公府的東西去孝敬自己娘家嗎?」
文劭帝皺眉:「鎮國公夫婦一直想要個女兒,但他們膝下都是兒子,所以才會把阮氏養在府中。」
晉王臉上笑意越發深刻,甚至帶著幾分譏諷:「陛下信了?」
文劭帝不語,晉王繼續道:「陛下對國公府信任有加,故而不曾懷疑,可是我對他們此舉卻很是不解,便找人好好查探了一番。這一查才發現……阮氏的生母身份竟然有異。」
「當年阮老夫人,也就是鎮國公的母親,做主將自己的一位外甥女秦氏娶進門,嫁給了她的次子,鎮國公的二弟阮劭安。」
「秦氏生的花容月貌,深得阮劭安的喜愛,跟阮劭安成婚後一年便有了身孕。」
「可惜紅顏命薄,她生產時血崩而亡,只留下了一個女兒,也就是如今的阮氏。」
「這件事看起來似乎沒什麼不尋常的,不過是阮老夫人給自己的孩子定了門親,這兒媳又命不好,難產死了而已。」
「但奇怪的是……我後來去查秦氏的娘家的時候,卻發現這一家人都憑空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秦氏是阮老夫人親自選的兒媳,又是她的外甥女,按理說阮老夫人對秦家的家世應該非常清楚才是,不然怎麼會給自己的兒子定這樣的親事?」
「我深感不對,讓人繼續追查,終於找到了一個當年曾經伺候過秦氏的秦家舊仆,並從他口中得知了一件事。」
「秦氏當年嫁去阮家時,庚帖上寫的是十八歲,與阮劭安同齡。但其實……她已經二十有四,比庚帖上寫的,大了整整六歲。」
「而鎮國公與阮劭安之間剛好也是相差六歲。也就是說,秦氏並非與阮劭安同齡,而是與鎮國公同齡。」
晉王說到這再次停了下來,兩眼泛著詭異的光,像等著獵物掉進自己陷阱的獵人一般,一眨不眨地看著文劭帝。
文劭帝眉頭擰得更緊:「你到底想說什麼?」
晉王扯了扯嘴角,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陛下年紀小,有些事可能不大清楚。大齊在四十多年前曾爆發過一次奪嫡之爭,比你父皇那時的爭鬥還要慘烈。」
「當時最有可能登基的原本是宣王,可惜他錯信了人,最後竟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你的皇祖父,圍困在了歸雲山上。」
「宣王眼見逃脫不了,自己帶人引開了追兵,他的部下則拼死將他的兩個孩子送了出來。」
「那兩個孩子……正是一對龍鳳胎。」
座上的文劭帝眸光一凝,放在椅子上的手漸漸握緊。
晉王看著他緊繃的臉色,笑道:「當然,龍鳳胎雖難得,但也不是絕無僅有,若是僅僅以此就斷定鎮國公和秦氏便是宣王遺孤,未免太過武斷。」
「但臣當年有幸參加了那對龍鳳胎的滿月宴,曾親眼見到其中那個男孩的手臂上有一塊胎記,形似真龍。」
「當時也正是因為如此,不少人私下裡都覺得宣王才是太子的第一人選。只不過這話大家不敢放在明面上說,所以只說那胎記形似麒麟。」
「後來你的皇祖父登上皇位,生怕哪日宣王餘黨帶著那個孩子回來搶奪皇位,便派人四處追殺。」
「數月後,那些人暗中帶回了一個孩子的屍體,經驗證,正是宣王遺孤。」
「按理說,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成王敗寇,宣王生前不管曾經離皇位多近,敗了就是敗了。即便他這一脈還有個女孩流落在外,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他的那些舊部總不可能扶持一個女孩來爭奪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