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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早有這句話(一更)

2023-09-30 20:20:36 作者: 伊人歸
    華裳晚些時候回去,把這話同玉扶一說,玉扶也樂了。

    「還有這麼一回事?」

    只怕昆羽揚以為海軍一向是顧述白訓練的,所以以為此番派去桑夷的將領也必是桑夷的。她身為顧家軍唯一的女將,向來得力,自然有很大的概率會被派去討伐桑夷。

    只是她不知道,這次是歐陽騏主動請纓,她和顧述白估量著此次之戰並無風險,所以就同意了。

    因涉及國之重本,故而選派的主將人選並未外傳,華裳也是偶然聽了一嘴才知道的,幸好她機靈沒有對外宣揚。

    華裳認真地點點頭,「是啊,娘,咱們幫幫寧安哥哥和寧平哥哥吧。他們從小就沒有爹,實在太可憐了。好不容易有了林副將,誰知昆姨這麼多年又不跟人家成親,林副將也好可憐啊!」

    連華裳小小孩子都覺得林軒可憐,玉扶等人自不必說。

    玉扶微微嘆了一口氣,「我何嘗沒有勸過她?當年她心裡還記掛著早亡的夫君,對林軒的追求一直拒絕。我看得出來她心裡是喜歡林軒的,只是嘴上一直逞強,又擔心亡夫冤魂不寧。後來,她竟容許林軒住進了府中。」

    華裳忙道:「為什麼昆姨讓林副將住進府里呢?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那不就是夫妻麼?」

    玉扶不知道如何與華裳解釋這些,對孩子而言,這些話還有點晦澀難懂。

    她想了想,便道:「其實是有原因的。你知道,寧安和寧平兩個孩子,從小就是寧平格外淘氣。寧平有一次在外頭欺負了別人家的孩子,當時羽揚剛好在軍中,別家的大人認不得他的身份,叫他把大人找來,他只說自己沒有爹。那人便好一頓諷刺挖苦,說他沒爹的孩子怪不得沒教養。」

    華裳第一次聽見這個故事,氣得一拍腿,「怎麼能這麼說話呢?寧平哥哥雖然平時淘氣,可他從來不幹壞事,還很講義氣樂於助人,怎麼能說是沒教養?」

    玉扶繼續道:「後來羽揚從軍中回來,見寧平悶悶不樂的,才知道還有這麼一樁公案,氣得非要去找那人。寧平只說她若去了,旁人更加說他有娘生沒爹養。」

    華裳頓時沉默起來。

    玉扶便道:「打那以後,羽揚索性就讓林軒搬進府里來住,他就成了寧安和寧平的爹似的。他們倆淘氣憨玩,有林軒保護他們教導他們。別人不識趣敢對他們說難聽的話,自有林軒出頭。久而久之,林軒就真的成了他們的爹,只是少了一紙婚書做憑證罷了。」

    她自己說完,不免有些疑慮。

    華裳讓她不要把此次出戰人選的事告訴昆羽揚,以免她知道自己其實不必出戰之後,就打消了和林軒正式成婚的念頭。

    可玉扶想的是,如果昆羽揚只是為了兩個孩子才和林軒成婚,這對守候了她許多年的林軒而言,又算什麼呢?

    「娘,你在想什麼?」

    華裳歪著腦袋,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她。

    玉扶笑了笑,摸摸她的頭,「要瞞著她這件事並不難,難的是瞞過之後呢?兩個人在一起許多年都沒有成婚的念頭,如今以為自己要上戰場,為了託孤才和林軒成婚,這對林軒公平嗎?」

    華裳年紀尚小,對於男女之事並不理解,只覺得林軒確實可憐,便同意了玉扶的話。

    「那娘說怎麼辦?」

    玉扶眼中瞬間閃過狡黠的光芒,讓華裳附耳過來,母女兩個不知道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什麼,正好讓進殿的顧述白瞧了個正著。

    「你們在說什麼?神神秘秘的。」

    母女兩個下意識回過頭來,一般無二的笑顏,露出心虛的笑意,「沒什麼,沒什麼。」

    玉扶笑道:「在當月老,能成一對是一對。」

    顧述白一聽見這話,不由感慨了一句,「若真想當月老,還是操心操心羽揚和林軒這一對吧。這麼多年過去了,軍中對他們的事也一直議論紛紛,將士們都等著喝一杯喜酒,誰知怎麼也等不到。」

    這話不是正對景了麼?

    華裳搖頭晃腦,「爹爹放心,很快就能等到了。」

    沒過兩日,昆羽揚果然告了假,帶著林軒進宮面見玉扶,將他們要成親的事告訴了玉扶。

    玉扶顯得很是驚訝,「你們倆……要成親?」

    「是啊。」

    昆羽揚笑得有些靦腆,「大戰在即,我擔心寧安和寧平沒人照顧,所以想著……還是成婚了好。」

    顧述白從外頭走來,笑道:「這有何難?你前腳一走,我們就把寧安和寧平接進宮來,有他的乾爹乾娘在,你還擔心什麼?」

    昆羽揚看了林軒一眼,又看向玉扶二人,「兩個孩子大了,又皮得很,怎麼好送進宮麻煩你們?再說,他們小的時候已經受了你們太多照顧了。」

    「不不不,不是這個問題。」

    玉扶眉頭微蹙,擺手道:「羽揚,你便是要給兩個孩子找個爹,也不該找林軒啊。這下好了,你讓我怎麼和銀鈴交代?」

    「銀鈴?」

    昆羽揚和林軒幾乎異口同聲,他們的婚事,又和銀鈴什麼想干?

    玉扶朝站在外殿伺候的銀鈴那裡看了一眼,「我見林軒年紀不小了,在軍中多年功勳累累,便想著賞賜他些什麼。可巧銀鈴和銀雪兩個年紀也到了,是時候該成婚了。便想著把銀鈴許給林軒,怎麼你反倒要和林軒成婚了?」

    昆羽揚二人一聽這話,頓時慌了。

    她道:「玉扶,你明知道……」

    玉扶故作不解,「明知道什麼?」

    明知道林軒喜歡的是昆羽揚,還是明知道昆羽揚嘴上拒絕,其實心裡也認定了林軒?

    昆羽揚不曾宣之於口,那她就假裝不知道。

    林軒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末將多謝陛下厚愛,將御前之人賜給末將為妻。只是末將早已心有所屬,非羽揚不娶!旁人縱是天仙,也進不了我的眼。」

    昆羽揚看了他一眼,看到的滿眼堅毅。

    玉扶眉頭微蹙,正不知如何回答之時,忽見銀鈴從外頭趕進來,撲倒在地,「陛下,奴婢從前是東靈人,是最看重禮法的。自從陛下說了要將奴婢許給林副將,奴婢就拿他當自己的夫君看待。若陛下如今要收回旨意,奴婢寧死也要維護自己的清白!」

    這話說出口,不但林軒蹙了眉頭,玉扶和昆羽揚也嚇了一大跳。

    不過昆羽揚受到驚嚇是因為銀鈴非林軒不嫁,玉扶受到驚嚇,卻是驚訝於銀鈴方才那句話的口氣——

    說得跟真的一樣!

    銀鈴哭喊出那句話後,便低著頭不言語,看起來像是垂面掩泣。

    昆羽揚越發慌了,不禁看向玉扶,玉扶竟一臉無奈。

    一個是自顧侯府時期就伺候她的貼身侍女,一個是她的好朋友,遇上這樣的事情,她為難也是應該的。

    昆羽揚又看向林軒,林軒拱手,背脊越發彎曲,「還請陛下收回成命,末將非羽揚不娶!」

    林軒嘴笨,說來說去就非昆羽揚不娶幾個字,玉扶聽得都膩了。

    顧述白在旁若無其事地喝茶,聽到這裡忽然轉過臉來,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要抗旨不尊麼?」

    抗旨不尊?那可是頭等大罪!

    林軒蹙著眉頭,抬起臉,「若陛下非要末將娶旁人,末將只能抗旨不尊了。」

    昆羽揚詫異地看向林軒,抗旨這種話他也敢說出口,難道真的不怕死麼?

    一直低著頭站在地上的銀鈴忽然發作,抬起臉哭喊道:「奴婢的名節不保,不能再伺候陛下了,來世再報陛下大恩大德!」

    說罷竟跳起來,朝一旁的大柱上撞去,嚇得銀雪等人忙來阻攔,將她抱住不讓她撞柱。

    銀鈴被抱著還手舞足蹈的,一副非要以死證明清白的模樣。

    昆羽揚從前並非東靈女子,她只知道東靈女子十分傳統,看重禮節和清白,卻不想銀鈴自小伺候玉扶這樣的人物,竟然沒學到一點玉扶的風骨。

    不過是議論賜婚再退了,何嘗辱沒了她的清白?

    昆羽揚越發著急,而玉扶見銀鈴如此,神色也越來越不悅。

    昆羽揚急地跪倒在地,「陛下,還請陛下容臣說幾句話!」

    她在玉扶面前向來不論君臣,二人只以閨中密友相交,如今這般鄭重,玉扶自然不好不容她說話。

    便道:「你有話儘管說吧。」

    昆羽揚深吸了一口氣,道:「臣與陛下相識多年,既是君臣也是朋友,一直以為陛下最知臣的心思。臣和林軒住在一起多年,寧安和寧平兩個也拿林軒當爹一樣對待,難道陛下還不明白臣的心思麼?臣嘴上不說,心裡早已認可了他,否則如何肯讓他在府里一住就是這麼多年?」

    她頓了頓,接著道:「從前未提成婚之事,一來是我私心裡覺得對不起亡夫。他待我那麼好,要不是他,只怕當年我早就死在東靈,任人踐踏了。他當年是滿腔熱血為國戰死的,我若輕易拋棄他再成婚,豈不令他九泉下心寒?」

    「二來也是為兩個孩子,為我自己。林軒待我已再好不過,他救過我的性命,每次出戰更是處處護著我。可寧安、寧平畢竟不是他的孩子,他能待我好,未必能待兩個孩子好。所以我一直拖延至今,只是想確認他對兩個孩子是真心愛護的,並非只是討好我的手段。」

    眾人默默聽著她的話,難得能從她嘴裡聽到她對於林軒真實的想法。

    這些話,平日玉扶想聽她都未必肯說。

    玉扶微微一嘆,「他對你的心意,對兩個孩子的誠意,難道你是今日才知道的麼?」

    昆羽揚懊悔不迭,「自然不是今日才知道的!都怪我,我應該早一點同意成婚之事,為何要拖延至今?是因為出戰桑夷之事,我才有藉口提出成婚。是我一直抹不開面子,要是我早點同意成婚,也不至於鬧到今日這步田地!」

    她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

    這麼多年她自私地享受著林軒的好,享受他不計回報的一切付出,心安理得,卻忘了林軒並不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附庸。

    他在軍中素有戰功,亦有威名,即便年紀大一些,照樣有年輕貌美的女子願意嫁給他,玉扶也不會忘記自己的有功之臣。

    事到如今,悔之晚矣。

    林軒看到昆羽揚滿面懊悔的模樣,嘴角竟浮現出一絲微笑。

    有生之年能聽到昆羽揚的真心話,他於願足矣,就算抗旨不尊被殺被罰又怎麼樣?

    他心甘情願。

    正如他這許多年心甘情願無名無份地留在昆府一樣。

    一直在掙扎鬧騰的銀鈴忽然不鬧了,銀雪等人也放開了她,玉扶張了張嘴,待要開口,忽見銀鈴走到了林軒面前。

    咦,她要幹什麼?

    劇本里沒有這一出啊!

    玉扶詫異地看了看顧述白,顧述白朝她眨眨眼,示意她看銀鈴表演便是。

    銀鈴年紀小些,鬼主意最多,從前憐珠、憐碧在的時候總嫌她不夠沉穩,如今倒覺得有趣。

    只見銀鈴走到林軒面前,扒拉開自己一番折騰後散亂的頭髮,「這有什麼為難的?男人三妻四妾的也多,你就兩個都娶了不就得了?大不了我做妾,這總行了吧?」

    林軒一愣。

    方才還因為什麼清白什麼名節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人,這會兒主動湊上來說她願意做妾,這和他記憶中東靈傳統的女子可不一樣啊……

    林軒還沒反應過來,銀鈴又湊到昆羽揚面前,「昆將軍,你同意嗎?你要是不同意,他就是抗旨不尊必死無疑,你要和他去陰間做夫妻麼?」

    昆羽揚咬緊了牙關。

    當年她身為西崑送去東靈和親的女子,身不由己,寧軒也沒有納過妾侍,只一心一意對她。

    如今她身為大周女將,雖不敢說威名赫赫,在軍中到底有些地位尊榮,反而要和別的女子分享一個丈夫麼?

    她自然不甘心,又清楚銀鈴說得對,抗旨不尊這個罪名,說什麼也不能讓林軒擔下。

    林軒聽見銀鈴的話,下意識便道:「末將非羽揚不娶,絕不——」

    「我同意!」

    昆羽揚高聲打斷了他的話,林軒一臉錯愕。

    昆羽揚抬起頭,看了銀鈴一眼,又看玉扶,「我同意,讓銀鈴一起過門,如此便不算抗旨不尊了,對不對?」

    眾人震驚非常。

    昆羽揚是何等驕傲的一代女將,昔日的西崑公主,出身尊貴又才能不凡,她竟然甘心委屈自己和別的女子共事一夫?

    玉扶朝銀鈴使了個眼色,心道這下戲大了吧?

    便朝林軒道:「你看看,羽揚為了你寧願和旁人共侍一夫,這份情意也算對得起你了吧?」

    林軒下意識點點頭,又立刻搖頭,「末將不想讓她和旁人共侍一夫,她願意嫁末將心中就歡喜,怎麼能這樣委屈她?」

    昆羽揚待要阻止他的話,便見玉扶和顧述白相視一笑,兩人默契地不說話。

    她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又看向銀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銀鈴看玉扶,「陛下,這……」

    玉扶朝她微微點頭,銀鈴便知她的戲份結束了,笑著朝昆羽揚和林軒福了福身,「對不住了二位將軍,這是陛下的主意,我也只是個聽差遣的罷了。陛下明知道林副將心裡有昆將軍,昆將軍心裡也有林副將,怎麼會棒打鴛鴦再行許配呢?」

    說罷抿嘴一笑,退到一旁。

    這一會兒哭著尋死覓活,一會兒笑意如常的變臉,著實把昆羽揚和林軒都嚇著了。

    敢情這是玉扶誑了他們?

    玉扶笑著看銀鈴一眼,朝昆羽揚二人道:「這小蹄子自己給自己加戲,非說是我的意思,我可沒讓她問什麼二女共事一夫的話,只是設計讓羽揚把心裡話說出來罷了。」

    不過銀鈴這場戲加得好,若非如此,林軒怎能看出她對他的心意其實並不比他的少呢?

    昆羽揚二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彼此對視,竟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林軒傻傻地看向顧述白,「怪不得今日上將軍這樣看末將的笑話,平日您是最體恤末將一片痴心的,怎麼今日反不體貼了?原來是這樣。」

    昆羽揚無奈地推他一把,「你啊,傻瓜。」

    玉扶見狀便道:「華裳聽見寧安、寧平那兩個小子說,擔心羽揚不必出征桑夷後會反悔成婚之事。我私心想著你們倆的事耽誤了好幾年,是時候徹底解決了,才安排了今日這齣。」

    昆羽揚詫異道:「不必出征桑夷?不,我要去的。別因為我們成婚之事就誤了國家大事,我可以出征的!」

    玉扶笑著搖搖頭,「你如今也成戰痴了。」

    顧述白這才道:「此番出征桑夷由歐陽將軍領兵,他用的自然是他麾下的將領,你想去也去不了啊。」

    「歐陽將軍?」

    昆羽揚十分吃驚,原來一開始她就不能出征,大約華裳是知道此事的,才要想辦法以免她知道自己不能出征後又悔婚。

    她想著想著,不禁搖頭輕笑。

    「你們不會都以為,我若不能出征,就不會和林軒成婚了吧?」

    何止玉扶他們這麼以為,寧安、寧平都是這麼以為的,就連林軒自己亦是如此。

    昆羽揚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本來就只是個藉口罷了,否則拿什麼由頭同他說,我們成親吧?」

    玉扶頭一次聽她這樣說,不禁撲哧一笑。

    原來昆羽揚是不好意思開口,怪不得出征的人選還沒定下來,她就急著同林軒談成婚的事情了。

    林軒聞言也很驚訝,「可我同你說了許多次,不想這麼沒名沒分地跟在你身邊……」

    「那你倒是說成婚啊,你倒是說啊!」

    昆羽揚恨鐵不成鋼似的錘了他一把,「你說的那些話,我難道不曉得?只是你從來不大大方方說一句要成婚,叫我一個女子如何應答?」

    她再爽朗豁達,畢竟是個女子,在成婚這件事上總是扭捏的。

    何況她還是個二嫁的寡婦,也沒有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叫她自己如何張得開嘴?

    林軒聽了這話,後悔不迭,「早知如此,我必定早早就說了,也不必拖到現在!」

    看他懊惱的樣子,昆羽揚又轉怒為笑,哪裡還捨得怪罪他?

    玉扶便道:「既然如此,擇吉日就為你們賜婚吧。讓欽天監挑個好日子,也不必特別,只選一個近點的日子就是了。免得你們倆折騰了那麼多年,到最後又出什麼差錯,連累我們和你們一起懸心。」

    昆羽揚和林軒對視一眼,忙上前跪下謝恩,「但憑陛下做主。」

    玉扶鬆了一口氣。

    若早有這句話,何須耽誤這麼多年?

    ------題外話------

    旅行回來,目前在老家福州碼字,今晚四更,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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