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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 遊山玩水(二更)

2023-09-30 20:20:36 作者: 伊人歸
    男子漢的臉面都丟光了的危機關頭,顧嬌嬌還是伸出手,在華裳的衣裳上拍了拍。

    華裳是愛美的小公主,衣裳上可不能有灰。

    他想著華裳,華裳也想著哥哥們,拼命朝後殿那處使眼色,示意寧安他們別出來。

    他們兩已經被當場逮住了,不能連累更多人。

    元璋急得想衝出去幫他們求情,好在被寧安攔住,「別去別去,這個時候人越多越裹亂,你相信我,別出去!」

    元璋向來知道寧安做事有分寸,又護著弟弟妹妹們,便咬著牙點了點頭。

    金殿上,華裳頂著眾臣審視的目光,不慌不忙地上前福身一禮。

    她小小年紀,面對金殿這樣威嚴赫赫的地方,面對滿殿朝臣議政的肅穆場面,一點怯意都沒有。

    眾臣低聲議論交談,顧述白想上前看看華裳是否受傷了,到底還是忍住了。

    這畢竟是金殿之上,不是長生殿,不能只論父子血緣不論君臣。

    顧嬌嬌小心翼翼地跟著華裳後頭行禮,別看他性情和顧宜差不多淘氣,真到這種嚴肅的場合卻不敢胡來。

    小小的華裳奶聲奶氣道:「回陛下,兒臣聽聞朝中遇到煩難之事,上憂江山社稷,下憂陛下玉體,所以斗膽在後殿偷聽,還請陛下恕罪。」

    顧嬌嬌的嘴巴張得有雞蛋那麼大。

    華裳在說什麼,怎麼他一句也聽不懂?

    她比自己還小呢,怎麼會說這麼大人的話?

    看殿中群臣滿意的神情,有的微笑點頭,有的捋著鬍鬚,一看便知華裳說的話極討大人喜歡。

    果然,上首玉扶的面容也鬆動了些。

    她原只是想板起臉教訓教訓這兩個孩子,朝堂不是可以兒戲的地方,沒想到華裳振振有詞,反倒讓她沒有教訓的理由了。

    她身為大周唯一的公主,年紀雖小,關心國家大事卻沒有錯。

    她微微一笑,「你若想聽,為何不告訴朕,光明正大地來聽?關心朝政是好事,你既有此心,今後朕便在殿中為你設一席,讓你日日來聽。」

    眾臣聞言譁然,哪有才四歲的公主就參與朝政的?

    即便再天賦異稟,照理也要十二三歲才能學習朝務,公主的年紀是不是太小了些?

    有朝臣提出建議,玉扶只道:「朕登基的時候尚未及笄,照樣能將國家治理好。公主若果真有天分,朕不介意讓她早一點參與朝政。」

    提意見的大臣想了想,沒有再說話。

    當今陛下是個少年治國的天才,顧家子弟更是個個人中龍鳳,她和顧述白所生的女兒,自然不同凡響。

    四歲參政算什麼?

    陛下還一出生就被封為儲君呢!

    天雲破看著殿中一派大氣的華服幼女,不禁揶揄道:「古有幼主登基,則其母垂簾聽政。如今倒反過來了,金陵公主四歲聽政,將來又是詩書上一段美談。」

    說罷看向顧述白,忍不住眼中的羨艷之色。

    顧述白眼觀鼻鼻觀心,沒有看任何人,他擔心自己一抬眼,忍不住就露出驕傲的眼神。

    有這麼聰明乖巧的女兒他已經知足了,不能總是炫耀,炫耀多了別的大臣會傷心的。

    畢竟他們的兒女可沒有華裳這樣懂事!

    玉扶饒了華裳,目光又看向顧嬌嬌,「嬌嬌,你也是心疼朕操心政務,所以跑來偷聽嗎?」

    他爹顧宜就在殿中,兵部尚書扯扯他的衣袖,「你還不去給令公子求求情?你要是開口,陛下多少會給些顏面。」

    當然,這顏面肯定不如顧懷疆和顧酒歌他們大,和普通人比起來還是很了不得的。

    顧宜得意地笑道:「不必求情,讓陛下給他長長記性也好,最好把他打一頓。」

    兵部尚書渾身一顫,「顧家教子之道……」

    他本想說實在令人不敢恭維,可想了想顧家勢大得罪不起,更何況他們家個個都是朝廷棟樑,可見這種看似嚴厲無情的教子之道是很正確的。

    他低頭思忖起來,想著自己要不要回家和夫人商量商量,從此以後對家中兒女嚴厲一些。

    顧嬌嬌噘著嘴,就在眾人期待他會說出什麼理由時,他卻道:「陛下,你打我屁股吧,或者讓我娘打我屁股。只要你別再叫我大名,想怎麼懲罰都可以!」

    滿堂哄然大笑,方才因水患之事起的爭執怒氣,頓時一掃而空。

    他不說旁人還沒注意,這麼一說,眾人才發現他一個男孩子竟然叫這么女氣的名字,怪不得他寧可被打屁股,也不想被人稱呼大名。

    玉扶想了想,替他圓道:「諸位大人有所不知,顧家這一代是元字輩,其實朕給他起的大名叫元遲。至於嬌嬌是他的小名,朕叫習慣了。」

    眾大臣這才恍然大悟。

    常聽聞有些人家的孩子出生體弱,家中便會給起個賤名,圖的是好養活,嬌嬌這個女氣的名字,大概也是類似的原因吧?

    顧嬌嬌感激地看了玉扶一眼,她把自己的大名和小名顛倒了說,是照顧他的顏面。事實上顧家的子孫根本不按字排輩,這種話也只能騙騙外人罷了。

    這下他就不擔心旁人用名字來笑話他了。

    他忙道:「回陛下,我是陪著公主來關心國家大事的。一個人關心國家大事怎麼夠呢?當然是大家都關心國家大事,國家才能越來越繁榮嘛。」

    小油嘴還挺會說話。

    玉扶饒了他這一遭,又看向華裳,「你們已經在後殿聽見前朝的議論了,不知二位關心國家大事,關心出什麼結果了?」

    眾臣詫異,陛下這是要考兩個小娃娃的見解麼?

    他們還那么小,聽不聽得懂議題是什麼都未可知,何況是提出自己的見解呢?

    張九闕好心替華裳二人解圍,「陛下,公主和顧小公子還那樣小,陛下考的題目是不是太難了?」

    別人家三四歲的娃娃還在喝奶呢,聽聞金陵公主三歲已識千字,能背誦唐詩宋詞,可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提出治國的見解啊!

    華裳正色看向張九闕,「張太保,這個題目是很難,難到連大周最頂尖的諸位大臣們也解答不出來。可這個問題換種角度想,也很簡單。」

    小小孩子大言不慚,竟然說此事簡單。

    眾臣議論紛紛,玉扶只是笑笑沒有說話,顧述白也沒有參和的意思。

    在這個朝堂上,華裳是帝國公主,她再小也要自己面對問題,才能樹立起公主的威望。

    只聽她的奶音一本正經道:「問題出自朝堂,答案卻在人心,自然人人可答。哪怕是一個普通的荊江百姓,陛下問他願不願意治理河道,他也總能答出來不是嗎?」

    眾臣譁然!

    小小的孩子,怎麼能說出見解如此獨到的話?

    要不是他們倆忽然從後頭滾出來發生這場意外,眾人還不知道,原來金陵公主竟是神童!

    不愧是皇長女!

    「公主見解獨到,臣佩服!」

    張九闕笑著拱手一禮,華裳也端端正正地給他還禮,「陛下說朝中老臣都是國之棟樑,華裳雖是公主,也不可在老臣們面前擺架子。」

    她福了這一禮才緩緩站起來,眾臣聽了她的話,有多愁善感者甚至熱淚盈眶。

    小小年紀便懂得禮敬賢臣,只怕即便現在玉扶要立她為儲君,眾臣也不會反對。

    玉扶笑著看了華裳一眼,這一眼是以母親的身份,而非陛下的身份,華裳朝她眨眨眼,又看向顧述白。

    顧述白對上她的目光,眼底的得意終於藏不住了。

    這就是他的女兒,足以讓大周人人羨艷的女兒!

    玉扶開口道:「華裳的話倒給了朕一些想法。既然諸位大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如親自去問問荊江的百姓,不就知道他們到底想不想治河了麼?」

    眾人尚未想明玉扶這話,她起身道:「朕決定微服出巡,親自去荊江問問百姓。」

    ……

    初夏時節,微風涼爽不燥。

    一乘馬車慢悠悠地從京城出發,一路景色優美,馬車裡時不時傳出的歌聲,更叫人心曠神怡。

    玉扶著一身家常青色羅衣,顧述白著碧色夏裳,兩人化裝成出門遊山玩水的富家子弟和其夫人,一路向南而去。

    「不是化裝成出門遊山玩水,我們本就是出門遊山玩水的。」

    玉扶在馬車裡拈著一支路邊摘來的野花,在鼻尖拂來拂去,顧述白忍俊不禁,「這是身為陛下該說的話嗎?」

    玉扶不理他的打趣,皺了皺鼻子,「可是我們好久沒出來看看河山了,總是悶在宮裡未免無趣。何況治河這件事並不緊迫,即便我們腳程慢些也不要緊。」

    她貪玩起來的樣子,還和十二歲的時候一樣。

    顧述白想到那年,顧酒歌和顧相、顧宜夜裡帶她去乘畫舫游西湖,結果她掉進了水裡,得了一場風寒。

    那時候的玉扶和現在相比,好似完全不同,又好似一切如故。

    玉扶把野花遞到他面前,「你聞聞,這不知是什麼花,好香啊。叫人問問當地的百姓,多采一些送回京城去,讓昆吾傷製成香膏一定很好賣。」

    顧述白正嗅著,聽見她提起昆吾傷便道:「怎麼想起他來了?」

    「只是想讓他制出來給我用,內務府如今的香膏,不是大半都由他供應麼?」

    昆吾傷的香膏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如今已經成了皇商,除了自己做生意還負責進貢內廷,只是……

    他到現在都沒有娶妻。

    顧家的子孫已經一隻手數不過來了,他卻還孤身一人,成了京城裡年紀最大、身價最高的黃金光棍。

    連官媒都出動了要給他說親,他卻一應拒絕,見也不見別人家的小姐。這些人暗地裡懷疑昆吾傷有什麼毛病,只有顧述白明白緣由。

    不過看玉扶的樣子……

    她一點兒也不明白。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對感情的事依然有些遲鈍,只怕以為昆吾傷早就不再執迷於她了。

    他心中輕嘆一聲,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下一站要到臨安了,聽說顧家的舊宅還保留著,寧公已經派人替咱們打掃乾淨了。這趟回去,我們可以住在你小時候住過的西廂。」

    提到這個,玉扶頓時神往起來。

    又道:「對了,他夫人生了一個女孩兒,乳名兒叫憶丹。上次傳書到京城的時候還附了一張孩子的小像,只是這個年紀的孩子一天一個樣兒,這次見到只怕容貌又和從前不同了。」

    大概是玉扶看多了身邊的臭小子,對寧承治家的這個女孩兒倒有興趣。

    顧述白道:「我倒想起一件事。當年寧公夫人來顧府做客,看見元璋喜歡得不得了,把原先要給他們自己孩兒的龍佩都給了元璋。前幾日我還見元璋戴著,和二弟給他的七色寶石戴在一起。」

    當年玉扶在竹山上撿到的七色寶石,後來分割成了許多塊給顧家的每個人,到現在,大家都把它傳給了自己的孩子。

    只是顧宜他們家只有嬌嬌有,後頭生的兩個兒子就沒有了,時常抱怨父母偏心。

    顧宜也很無奈。

    要是別的東西倒罷了,可這七色寶石可遇而不可求,他想兩個幼子補上都沒辦法!

    於是顧家訂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這七色寶石只傳長子或長女,別人就撈不著了。

    玉扶也想起這件事來,笑道:「也不知寧公他們現在拿什麼傳給憶丹了,說起來寧家和顧家幾代的恩恩怨怨……也是緣分。」

    糾葛太多,多到已經數不清是恩還是仇,最後只得一笑泯恩仇,用緣分二字概括這一生坎坷。

    次日馬車進了臨安,直接到顧侯府之外。

    他們二人才剛剛下車,便見周圍有幾個百姓圍繞過來,直盯著他們看,似乎在確認什麼。

    「這……這不是顧家大公子嗎?」

    牽著小孫兒的老嫗說著,又看向玉扶,這回更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了,「這不是……不是……」

    「噓!」

    玉扶知道她認出自己了,忙噓了一聲同她道:「老婆婆,您別告訴旁人好嗎?只說我們是顧家的親戚,回來看看舊宅子。」

    她畢竟是微服出巡,暴露了身份可不好。

    「顧大公子!」

    正當老嫗點頭之時,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人上來就磕頭,嗓門大得所有人都聽見了他那一聲「顧大公子」。

    顧述白正要阻攔,那人看見玉扶脫口而出,「鎮江長公主!您是鎮江長公主……是陛下!」

    這下徹底來不及了,旁邊路過的百姓聽見聲音,紛紛上來圍觀,見確是玉扶和顧述白,忙忙上來磕頭行禮。

    這些人都是臨安百姓,從前都是見過他們的,對他們的容貌再熟悉不過。

    何況這一對璧人的絕世姿容,即便驚鴻一瞥,也足以讓世人永生難忘。

    越來越多人圍上來行禮,因是東靈遺民,對他們的稱呼更多的是「鎮江長公主」和「顧大公子」,這久遠的稱呼頓時勾起二人的鄉情。

    於玉扶而言,臨安算得上是她的家鄉之一,還有一部分在仙人谷,最後一部分才是在京城。

    而對顧述白而言,這裡是他完完整整的家鄉,是他從小玩耍學習長大的地方。

    這些對他們磕頭行禮的百姓都是鄉親父老,一口鄉音便能牽起他萬千愁緒。

    就在他二人忙著請百姓們起來時,一乘攆轎從長街上拐來,在顧侯府門前落轎,出來的正是寧承治和他夫人。

    已經站起來的百姓見到他夫婦二人,都客氣地作揖行禮,寧承治也笑著同百姓們打招呼。

    他上前朝玉扶二人行了禮,便低聲道:「需要我讓百姓們守口如瓶,不外傳此事麼?」

    玉扶笑著搖搖頭,「罷了,這麼多百姓都知道了,哪裡守得住?好在御林軍一直在暗中保護著,就算發生什麼事也能應付。」

    寧承治聞言這才放心,顧述白道:「先進府說話吧。」

    府中還留著多年前的老僕,他們的家就在這裡,順道看著顧侯府的宅院和宗祠。

    四人直接去了西廂,看著這裡的一切都沒有變化,玉扶感慨良多。不僅是她,顧述白、寧承治和寧夫人,各有各的感慨。

    「這裡和從前一模一樣。玉扶,你還記得麼?我就是在那裡教你飛針的。」

    顧述白指向後廊的位置,玉扶抿嘴一笑,一抬手,袖中銀光一閃朝後廊飛去,細細的銀針就戳在廊柱上。

    寧承治和寧夫人頭一次見,被她嚇了一跳。

    玉扶得意道:「我一直沒有怠惰,時常練習著呢。要是路上遇到刺客,一定嚇死他們。」

    寧夫人哈哈大笑,「哪來的刺客?我們只擔心泄露了陛下的行蹤,惹得百姓夾道歡迎讓你們走也走不得罷了,才不是怕刺客呢!」

    「是啊,如今大周四海昇平,哪來的刺客?」

    寧承治說著,四處打量西廂的環境,心中感慨原來這就是玉扶住過的地方,果然雅致不必尋常,可他從前竟一次都沒來過。

    沒想到第一次來,竟是現在這番場景。

    玉扶聽得出來,寧承治的口氣是真心實意的敬服,想來他也感受到了四海一統的好處,至少再也不必擔心戰爭了。

    她忽然道:「對了,方才在府門外看到那些百姓,對你們十分恭敬的樣子。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從前寧公做陛下的時候,只怕都沒有這麼受百姓愛戴呢!」

    寧承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寧夫人忙維護自己夫君,有些得意道:「當然啦。自從陛下封了臨安做夫君的封地,夫君便時常為民間百姓建書塾、建寺廟,還免費給貧苦人家的孩子發書,讓他們能夠好好讀書將來考狀元呢!」

    她說起自己夫君的豐功偉績,一臉幸福的神情,這一對倒是誤打誤撞成了鴛鴦眷侶。

    玉扶看看顧述白,後者給了她一個寵溺的目光。

    他朝寧承治二人道:「看到你們如今生活得這麼幸福,這麼受百姓擁戴,若是老寧帝在天有靈,一定會高興的。父親若是知道,也一定會很欣慰。」

    寧承治在桌子底下握著夫人的手,又道:「對了,丹兒今日去書塾了。聽說金陵公主三歲便識千字,如今各地都掀起熱潮,爭相把家裡幼年的孩子送去書塾讀書,盼望能有公主一點的聰明勁就好了。」

    玉扶道:「等她從書塾回來領我見見,好歹我也算是她的姑姑,她長這麼大,我該給她見面禮的。」

    她畢竟曾是東靈的鎮江長公主。

    寧承治一時感觸,只聽顧述白道:「見了丹兒再在臨安小住兩日,我們便該啟程繼續南下了。」

    寧夫人插嘴,「去荊江體察民情麼?」

    玉扶掩嘴輕笑,同顧述白對視一眼,二人異口同聲,「去遊山玩水。」

    ------題外話------

    正文完。

    謝謝小可愛們一路不離不棄,同行至今,接下來是番外,數目不多,只寫精華。愛你們,比心~

    下一本現代文正在策劃中,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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