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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不一樣的辦法(一更)

2023-09-30 20:20:36 作者: 伊人歸
    秋夜深沉,更夫打著梆子,沉悶的聲音敲破夜空的寧靜。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路旁一排飄著落葉的不知道是什麼樹,樹底下一頂樸素的青色小轎匆匆而過,很快消失在巷道中。

    更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叟,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果然沒有半點小轎的影子。

    定是看錯了,他繼續沿著長街朝前巡路。

    大皇子府門前掛著兩盞大紅燈籠,燈火下巍峨的朱漆府門氣勢雄渾,一看便知是皇家氣派。

    青色小轎一到,立刻有人打開府門,將那頂小轎迎進門去。

    朱漆大門復又合上,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相爺,我們殿下有請。」

    一個府中的家僕迎上來,站在轎子側面躬身以請,轎夫壓下竹槓,殷朔從轎中步出。

    定睛一看,迎候他的不是家僕,是大皇子府的丘公公。

    皇子成年出宮開府建牙,公主出嫁遷居夫家,照例不能帶走宮人伺候,只能帶幾個十分親近愛重的。

    故而能跟著皇子、公主出宮的宮人,都是十分受主子寵幸的,大皇子派丘公公來迎接他,可見他在大皇子心中的分量。

    殷朔笑了笑,「有勞丘公公迎接。」

    丘公公笑著避讓一旁,引他朝大皇子的書房裡。

    書房裡一燈如豆,丘公公退下之後,只剩大皇子和殷朔二人秉燭夜談。

    大皇子謙和道:「辛苦丞相漏夜到我府里跑一趟。」

    殷朔端起熱茶抿了一口,身上的寒氣才褪去多半,「無妨。我府中少不得有二皇子和丹陽公主的耳目,還是來殿下府里談話比較方便。」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府邸,時常人來人往,其中不乏朝臣和謀士,還有他們圜養的門客。

    就算有人看見一乘小轎漏夜進了大皇子府,也想不到裡頭是殷朔。

    大皇子道:「你說有要緊事同我商量,可是已經想好法子了?」

    茶有些燙,燙得恰到好處,殷朔小口小口地抿著,不急著回答大皇子。

    他知道大皇子問的是什麼法子,更知道大皇子有多急切,他就是故意要吊大皇子的胃口。

    「大皇子可記得,按照往年舊曆,陛下每二三年秋日就要去圍場打獵?」

    大皇子頓了頓,「自然記得。算一算,父皇已有三年沒去秋獵了。原本今年要去的,偏偏西崑大軍入侵,父皇要和邊境將士與百姓同甘苦,自然不能自己去打獵取樂。」

    殷朔道:「戰時自然不能去,可如今顧侯已經取得一次大勝。我料他很快就會凱旋而歸,以他對陛下的忠心,等他回來了我們就沒有動手的機會了。」

    「動手?動什麼手?」

    大皇子目露警惕,上一次讓賢妃給寧帝下毒的事差點敗露,他至今還會做寧帝發現此事的噩夢。

    再讓他動一次手,他未必有這個膽子。

    殷朔有些失望,「我原本以為大皇子比二皇子有氣魄,有見識,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賭一把,看來是我高看殿下了。」

    大皇子看他一眼,咬牙道:「不是我膽小怕事,上一次的事險些敗露,你知道,朝中未必沒有旁人知道。一旦此事被揭發,我和母妃性命難保,還談什麼天下不天下?」

    「可這件事到底沒有敗露,醫神不願干涉朝政有意隱瞞此事,陛下也至今未知。至於我,我是來幫殿下的。我恍惚聽丹陽公主說過,陛下有意冊立二皇子為太子。雖然現在不提了,難保什麼時候會再度提起。」

    他譏誚地看著大皇子,「陛下可以被醫神救治過的人,至少能活到八十多歲。到那個時候大皇子何許年紀?你還有力氣和二皇子斗麼?指望陛下老死之後傳位於殿下,不如現在就去求二皇子不計前嫌來得有用。」

    大皇子咬緊牙,盯著殷朔一言不發。

    他在打量殷朔,同時在考慮殷朔的話,這種殺頭的大罪,不是和什麼人都可以共謀的。

    「我有一事不解,還請殷丞相解惑。」

    殷朔大大方方地攤手,「殿下有何事儘管問,殷朔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皇子道:「本皇子當初一時鬼迷心竅,是因為知道父皇要冊立二皇子為太子。我和他一個是長一個是嫡,按照祖制都有繼承皇位的資格,即便相爭也合乎常理。可一旦東宮冊立,情況就完全不同了。丞相明白我的意思麼?」

    殷朔道:「我明白,無非是當初情況危急,不下手東宮之位等於拱手讓人。但現在不同,現在陛下對你和二皇子都有疏遠之意,將來會冊立誰為東宮尚未可知。所以殿下覺得現在沒必要兵行險招,對不對?」

    大皇子用沉默代替回答,他承認,殷朔說的就是他心中想的。

    殷朔笑了笑,「有時候危機不僅是表面上的漩渦,水下的暗潮湧動,才是真正看不見的危機。殿下自己也說了,朝中知道那件事的可能不僅是我。其實旁人倒罷了,知道也不敢說出來,但是有一個人不同。」

    大皇子渾身戰慄,「你清楚還有人知道此事?是誰?」

    「還能有誰?自然是顧侯。」

    大皇子的手放在桌上,忽然握緊成拳,「怎麼可能?顧侯若是知道,父皇早就知道了,豈容我到今日?」

    殷朔道:「這也只是我的猜測,殿下先別緊張。醫神說不參與朝政,可當時跟著醫神進殿的還有玉扶和天樞,他們會不會告訴顧侯府的人?這是其一。其二,醫神和顧侯府結成兒女親家,這麼大的事他理應告訴顧侯有個防備。或許顧侯不想橫生枝節所以沒有說,又或許……」

    大皇子接過他的話,「或許他已經說了,只是父皇假裝不知道,尚未發作?」

    這個想法,讓他萬分驚恐。

    如果這是真的,那他就算再等三十年,等寧帝故去也毫無成為儲君的希望。

    退一萬步說,寧帝忽然改變想法冊立自己為太子,顧懷疆作為知情人也一定會阻止他的……

    他成為太子的可能,幾乎是零。

    殷朔緩緩點頭,「大皇子話接得這麼快,顯然你早就對顧侯知情一事有所懷疑。你一直在自欺欺人,覺得顧侯府的人對你的態度沒有改變就代表他們不知情。可惜騙得了你自己,騙不了旁人。」

    大皇子臉色一僵,重新審視眼前的人。

    顧懷疆是在朝堂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人,手握大軍一直受多方猜疑,卻能保住顧侯府滿門榮耀。

    他除了是一個戰功赫赫的武將,自然也有心機和手段,明知自己對寧帝下毒卻不說出來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殷朔年紀輕輕入朝不久,一直抓著自己的把柄伺機而動,這般心機深沉更讓他細思恐極。

    這樣一個人……幸好沒投到二皇子麾下。

    大皇子道:「竹關大勝,據說西崑大軍已經撤了。顧侯等人會再逗留一些時日,再最多一個月,他們就會回來。丞相有什麼辦法,能在這一個月能出手?總不能再用之前的法子,父皇被醫神醫治過後一直身體康泰,凡有小恙都會引起旁人警覺。」

    殷朔笑道:「自然不能再用那個辦法。別說陛下一病玉扶就會趕回來,只說顧侯大有可能知道殿下曾給陛下下毒,一旦陛下中毒而死,顧侯不想都知道是殿下動的手。就算他不發作,朝臣們在殿下和二皇子之間抉擇,殿下以為顧侯會支持誰?」

    大皇子一愣,「如果顧侯真的知道下毒之事是我所為,那他一定不會擁護我,而是擁護二皇子。他軍權在手威望甚重,到那個時候,還不是他擁護誰誰就能坐上帝位麼?」

    他蹙眉深思,這樣想來,就算陛下駕崩他也討不到好處。

    「所以,我們要用一個不一樣的辦法,並且讓人們都知道是二皇子對陛下下了手。殿下還記得方才我說的,關於秋獵的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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