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林老先生

    「四哥，四哥你收拾好了沒有？」

    一大早，顧溫卿的院子裡就鬧了起來，嚇得小廝子彌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著火了，著火了！是不是著火了？」

    睡眼惺忪的子彌穿著中衣就跑了出來，在院中大喊大叫。

    「著你個大頭鬼！」

    啪的一聲，他頭上挨了個暴栗，這才清醒過來。

    只見是打扮整齊的顧相和顧宜二人，正站在他的跟前，叫他一時摸不著頭腦。

    「五公子，六公子，你們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今兒要去念書，自然得起得早些。四哥呢？四哥還在睡嗎？」

    顧宜不等他回答，直接推開他朝屋裡走去，顧溫卿正好打開了房門。

    「你們這麼吵鬧，我哪裡還睡得著？早就醒了。」

    說著側身一讓，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難得你們兩這麼早，進來喝杯茶吧。」

    子彌連忙趕上前去，替顧溫卿梳洗起來，又把早膳端了上來。

    「哎，別吃了。把早膳端到西廂去，咱們去找小玉扶一起吃，怎麼樣？」

    顧宜興致勃勃，把子彌剛打開的食盒又蓋了上去，顧相也道：「對啊，她今日頭一次跟我們去念書，咱們早點過去看看她吧！」

    說罷也不等顧溫卿表態，直接拉了他就朝西廂去。

    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顧溫卿是哥哥裡頭年紀和他們最近、脾氣又最好的一個了，他們一點兒也不擔心他會生氣。

    顧溫卿被兩人一股腦地拉著，只能妥協，「好了好了，去就去，咱們斯斯文文地走，別這樣拉扯。」

    說著整整被顧相扯皺的衣袖，當先走在前頭，又讓子彌提著食盒跟著。

    到了西廂，玉扶正好梳妝完畢，正要用早膳。

    「四哥五哥六哥，你們來啦？」

    一見他們，玉扶便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歡歡喜喜地迎上前去。

    眾人見她梳著一對雙鬟髻，髻上只點綴兩枚小小的珠花，穿一身風荷碧葉的素雅縐緞裙，靈動如荷花仙子一般。

    「我正想和你說，林老先生為人挑剔嚴厲，讓你打扮得素雅一些呢，沒想到你打扮得這樣妥帖。」

    顧溫卿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身後的子彌忙把早膳擺到了桌上。

    玉扶笑道：「都是李大娘和憐珠姐姐她們替我打扮得好，不過這位林老先生，真的有這麼可怕嗎？」

    「那可不是一般的可怕！」

    顧宜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鬼臉，把玉扶嚇得往顧溫卿身後一縮，他反倒哈哈大笑了起來。

    「好了六弟，別嚇玉扶了。其實林老先生只是治學嚴謹，為人嚴厲了些。他的學問還是很廣博的，你到了廣廈書齋，一定大有裨益。」

    四人上了桌，一面吃早膳一面聊這位林老先生，玉扶對他的脾性也算有了個底。

    出門後經過上房，四人又進去給顧懷疆道別，發現顧述白和顧酒歌都在，連顧寒陌也破天荒地沒去練劍。

    玉扶心中一暖，想著眾人必定是見她頭一日去念書，所以特意在這裡辭別她的。

    「去吧，你們三個是哥哥，一定要好好照顧玉扶，聽見了嗎？」

    顧懷疆笑得慈愛，看著玉扶的打扮得體，舉止神態無一不端莊，萬分滿意。

    他顧懷疆的女兒，雖然不是親生的，可一點不比旁人家的小姐差。

    出了上房往府中西南方向走，一路上亭台稀疏，倒是蒼松、翠竹等樹木種了不少，夏日裡走著倒很涼爽。

    走了不知多遠，便見前頭一道古樸的矮牆蜿蜒而起，轉到前頭便看見了廣廈書齋四個字。

    「這書齋雖然建在顧侯府中，到底不是咱們一家用的，而是合族皆可用的。所以這處單獨圍了起來，後頭還有一個小門直通府外，方便那些來讀書的學生進出。我先帶你去見過林老先生，顧相顧宜，你們先去溫書。」

    顧宜滿臉不情願，他也想陪著玉扶去見林老先生，可想到自己多日不曾好好來念書了，見了林老先生少不得被罵一頓，在玉扶面前丟了臉倒不好。

    「好吧，那我們先進去了。四哥，你可一定讓林老先生把玉扶的座位，安排在咱們邊上啊！」

    兩人說著便先進了書齋，顧溫卿牽著玉扶的手，後頭跟著瑤藍，朝書齋後頭的一處廂房走去。

    「學生見過林老先生。」

    廂房門外，果然站著一個雞皮鶴髮的老人家，約莫六七十的年紀，正在伸展筋骨。

    見到顧溫卿，他的面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似乎很喜歡這個學生。

    玉扶見了，心中暗舒一口氣。

    這林老先生笑得頗為溫和，怎麼會是顧相、顧宜他們口中的嚴厲之人呢？

    「溫卿，你還是來得這樣早。對了，上回你問我那篇出師表，有一個字的意思還需斟酌。我想了兩日，已經想出了最為合理的解釋，我說給你聽。」

    說罷笑呵呵地轉過身，就要去拿書來給顧溫卿講解。

    「先生別忙，一會兒到了學堂之中，慢慢再講不遲。這是我的妹妹玉扶，今日是頭一遭來念書，我特意帶她來拜見先生。」

    玉扶從顧溫卿身後走出來，端端正正地福了福身，學著顧溫卿的口氣道：「學生見過林老先生。」

    「好，侯爺早就派人來知會過了。聽說小姐喜歡讀書，那就讓周先生帶去，先從識字學起吧。」

    林風邈的口氣頓時冷淡了三分，且並不打算親自教玉扶讀書，而是把她交給了旁人。

    玉扶微微抬頭看向顧溫卿，像是在問他該如何回答。

    顧溫卿勉強笑道：「周思道周先生博學多才，是個最溫和不過的人，有他教導自然好。可父親的意思，還是希望林老先生能親自教玉扶。」

    他把顧懷疆的名頭抬了出來，林風邈再固執也不得不給些面子。

    「請小姐抬起頭來。」

    玉扶依言抬頭，他只看了一眼，立刻捂住了眼睛別過頭去。

    「不成不成，小姐這樣的嬌客我實在教不了，還是讓周先生帶去吧，周先生——」

    「哎，林老先生有何吩咐？」

    不遠處，一個身著淺色儒雅長衫的男子，謙卑地躬身小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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