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興師問罪

    次日一早，齊婷便被兩個粗壯的婆子叉著，從侯府的小門帶了出去。

    門外停著一輛普通的馬車，趕車的是莊子裡來送菜的人，正好讓他把齊婷帶到鄉下去。

    「二位媽媽，且慢！」

    忽聽見門裡的聲響，兩個婆子都停了停，便見一個個子矮小的丫鬟走了出來。

    她個子雖小，一身的穿著打扮可不平常，乃是侯府的大丫鬟才能穿的服制。

    府里一共就那麼幾個丫鬟，全都在西廂伺候，這位年紀又小又打扮得不凡的，顯然就是玉扶貼身的婢女瑤藍了。

    「喲，瑤藍姑娘，您怎麼親自來了？」

    她年紀雖小，身份卻比粗使的婆子貴重，故而兩個婆子說話十分客氣。

    瑤藍笑著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包袱，「喏，我們小姐慈悲，說要把瑤紅的東西收拾了給她帶出去，也算是主僕一場的情分了。」

    說著便遞過去，齊婷正要上前去接，卻被那兩個婆子搶了先。

    「小姐也太心慈了！這些好衣裳好首飾，不留著賞給好的丫鬟穿戴，給她做什麼？瑤紅這是要去鄉下莊子，只能穿粗衣麻布，這些給了她也用不上。」

    瑤藍瞧那兩個婆子眼中的精光，似乎明白了什麼，便笑道：「二位媽媽且先歇一歇，讓我和瑤紅說幾句話。她的名字畢竟是隨我改的，我也有些情分哩！」

    「說得是說得是！那瑤藍姑娘就說罷，我們到一邊等著去！」

    說著便匆匆走開，一面走還一面翻揀著那個包袱，似乎想從裡頭挑走些值錢的玩意。

    齊婷看得氣結，狠狠地瞪了瑤藍一眼。

    「要你們假好心？你不送我的包袱來倒好，送來了反而叫那些婆子收走了，你們分明是故意的！」

    瑤藍惡狠狠地看她一眼。

    「我告訴你，我自小在仙人谷長大，打了多少小廝藥童長大的，最嚴重的一次，還不小心中毒和蠱蛇睡了三天才養好。我的確是鄉野丫頭，可我們小姐不是。你對小姐這樣不敬，顧侯爺饒得了你，你就不怕有人饒不了你？」

    齊婷被她可怖的目光嚇到，朝後退了退。

    「你……你們小姐不是鄉野丫頭能是誰？我才不怕！野丫頭命好投了侯爺的趣，若非如此府里哪有她的牌名？連我都不如！」

    「你少在這放屁，就憑你也配和小姐比？我告訴你，我們小姐的身份比府中的各位公子還高，也只有丹陽公主能匹敵一二！」

    瑤藍說著，咬了咬唇。

    若非玉扶再三告誡她不能說出真相，她還真想讓這個齊婷知道知道，自己在異想天開些什麼。

    齊婷愣在了那裡，忽然看向瑤藍的身後，瑤藍不自覺跟著她轉頭看去。

    眼前一個高大的身影，穿著淡淡的湖藍色繡金線雲紋直裰，負手而立。

    瑤藍抬起頭來，顧述白俊美如仙的臉呈現在她面前，讓她不自覺咽了一口口水。

    完了！

    方才她拿丹陽公主來比的那些話，是不是被顧述白都聽見了？

    「見過大公子……」

    她只能硬著頭皮行禮問好，顧述白卻像沒聽見方才那些話似的，朝齊婷看了去。

    「該是時候了，怎麼還沒人打發車子回莊裡？」

    兩個婆子忙從角落裡出來，把已經翻得不成樣的包袱隨意卷了卷，丟給了齊婷。

    「大公子，我們這就打發她上車了。」

    說罷推推搡搡地把齊婷弄到了車上，齊婷正出神想著瑤藍驚世駭俗的話，一時無法思考。

    她說……玉扶的身份，比府中的公子都高，只有丹陽公主能比肩？

    難道她也是公主不成？

    這絕不可能！

    車夫揮起鞭子抽打著馬臀，齊婷這才反應過來，忙從車窗探出頭來向顧述白求情。

    他親自來送自己，一定是不想自己離開吧？

    「大公子，大……」

    她的腦袋像是風中的一面旗幟，突兀地探出了車廂，卻看到顧述白彎下腰在問瑤藍什麼。

    他的目光半點看自己。

    「大什麼大？快走吧，也不怕腦袋被雷劈了！」

    兩個粗使婆子樂得落井下石，面色兇狠地上前，一把將她的頭塞進了車廂。

    ……

    瑤藍回到西廂的時候，是耷拉著腦袋的。

    「怎麼了？不是你主動要送包袱去給瑤紅，說要順便告誡告誡她的嘛？難道她又給你氣受了不成？」

    玉扶正和銀鈴、銀雪兩個小丫鬟翻花繩，先把繩翻亂的就要挨一下腦瓜崩。

    正玩在行頭上，便看到了瑤藍耷拉的腦袋出現在門口。

    瑤藍朝她搖了搖頭，做了個殺雞抹脖子的動作，翻著白眼朝自己身後看去。

    顧述白一步邁近，含笑出現在瑤藍身後。

    「大哥哥，你來啦！」

    玉扶一見他，把手上的花繩一丟，銀鈴連忙去解，唯恐纏成一團。

    她蹦蹦跳跳地到他跟前，忽然又想到了昨日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昨日她一時情急，說大哥哥最好看，正好被顧述白聽見了。

    真是羞人得慌。

    憐碧在裡頭聽見，忙揭開珠簾走了出來，給顧述白行禮。

    「奴婢去給大公子倒茶，銀鈴銀雪，你們到外頭去玩吧！」

    「不必倒了，我和玉扶有話說，你們都下去。」

    玉扶愣了愣，再看瑤藍詭異的表情，越發覺得不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瑤藍和銀鈴銀雪，都被憐碧帶了出去，屋子裡頭便只剩了顧述白和玉扶兩個。

    「大哥哥，你有事坐下說吧。」

    說著當先跑到了桌子邊上，李大娘泡了一壺菊花茶倒了一杯，用小小的芭蕉凍石杯遞給他。

    「大哥哥不喝茶就喝這個吧，李大娘說天氣熱，喝些菊花對身體好。」

    顧述白看著她殷勤的小模樣，像是犯了錯的孩子在討大人歡心似的，格外有趣。

    他掌不住笑了起來。

    「喝些菊花是好，聽顧相和顧宜說，你特別喜歡蟹粉酥那些點心。吃點心的時候一定要多喝些茶水，才不至於把熱毒積在身子裡。」

    玉扶乖巧地點頭。

    「大哥哥還關心我這些，看來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那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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