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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2:11:34 作者: 瑞曲有銀票
豐嘉玉氣得渾身哆嗦,眼中滴滴熱淚如斷珠般溢落。
淚眼淒迷間,一張月白巾帕遞到了眼前,她眨了眼去望,一名溫恭而雅的少年郎君立於她身前,對她淡然一笑:「六娘子先擦擦眼淚,仔細哭壞了身子。」
認出這是安平伯府的嫡次子,肖培之,豐嘉玉皺了皺眉,此人最近因著謀害兄長一事而被京中仕宦子弟唾棄…
豐嘉玉頓時心生警惕,她語氣不善道:「你有何事?」
見豐嘉玉並不接他的巾帕,肖培之收起帕子,悠然道:「六娘子對沈世子情深意篤,盡人皆知,此番卻因著一個孤女而被他無情拋棄,還出言諷刺六娘子。肖某見六娘子被這薄情人所傷,心下不忿,故而想給六娘子獻個法子出了這口惡氣罷了…」
豐嘉玉心念一動,卻沉默不語。
肖培之勾唇一笑,走近了一步,用只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若非三皇子,他這個世子的名都是虛的!想毀掉他,就得先毀掉三皇子…」
豐嘉玉腦中震動,不由得順著他的話去想…
未幾,她狠狠咬住下唇,是了,祖父一向最為疼愛她,若知她被沈同晏所欺,定要想法子幫她。
沈同晏為了那陶姓小賤人如此欺她,自己定要教他抱恨終天,後悔無及。
豐嘉玉如此想著,面容漸漸扭曲起來。
七月,聽聞固城已有子民遷回故土,嘉憲帝借探視之名出宮北巡,命皇太子代為監國。
已解禁月余的五皇子重歸朝堂。似乎真的灑心更始,一改前非。不僅與太子齊修一幅兄友弟恭的模樣,且變得行之有綱,恭儉仁恕。
婚禮頭一日,循俗跟著去侯府掛帳鋪房的秋照興沖沖地去,氣沖沖地回。
陶知影心知肯定是吃了侯府排仗,便沒在意。
秋照卻藏不住話,一定要說。
她憤忿道:「欺人太甚了!那些個下人都不拿正眼瞧我們的,指個道都用鼻孔哼哼。我們幾人去世子爺房中布置時,一排丫鬟婆子早就在裡面了,還以為是來搭手的,結果人家就杵在那死死盯著,像是生怕我們順走房裡物件似的!」
廳中氣氛凝滯,半晌無人開口。
向來寡言寡語的向寬忽然起身回了一趟房,再進廳時手中多了一沓交子,他伸手遞給陶知影,聲音平直又僵硬道:「那侯府刁奴甚多,你少不得要使錢多方疏通,婿家勢高,別的我也幫不了你,這些先拿著使罷,等回了平州我再給你匯一些。」
陶知影定了定,摁下心頭酸澀,她抬手阻道:「謝過舅父,我會多加當心的。只是若用錢收買刁奴,只會把刁奴的胃口越養越大,且活像我懼了他們似的。舅父且安心,外甥女省得如何對付他們。」
向寬皺眉,只固執地將交了放在了桌上,便轉身出了廳。
聞氏也對她笑道:「影姐兒且收下罷,這是你舅父的一片心意。他早就想給了,我不肯替他轉交,他今兒也是得了個機會與你囑上幾句話,你就不要拂了他的面罷。」
末了又嘆道:「你那個婆母侯夫人,恐怕也是個不好相與的,你嫁過去後,還是多存幾分小心罷。」
陶知影無奈,只得示意秋照收下。
心下還補了一句,何止婆母,那個小姑子也不是個善茬。
只是她這人可公平務實得很,從來不做以德報怨之事,別說刁奴了,若想她好好地孝母事姑,也得母慈姑善才是。
八月初六,宜嫁娶。
陶府喧鬧好半日,陶知影拜別父母靈位與伯舅長輩,便入了喜轎。
轎夫們紛紛笑嚷著要喜錢,聞氏也樂呵呵地各給了沉甸甸的一把,他們這才呼喝著叫上轎杆,打杵穩肩,起了擔子。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蕭鼓齊鳴,一路大吹特奏。
到了忠武侯府正門前,一身喜服的沈同晏接過長落遞來的繫著紅彩綢的長弓,慢慢取箭拉弦。
靜了半晌,只聽得弓弦的咻聲響起,一支羽箭便穩噹噹地射在了轎門橫框,不偏不倚落於正中間。
四周開始呼喝起來,長落接過了長弓,沈同晏便邁著長腿掀開轎簾,伸手牽了陶知影出來。
陰陽先生拿著一隻盛滿谷豆錢果的斗,口中一邊念念有詞,一邊抓起斗中物向門前拋撒,小童們紛紛爭先搶拾。
陶知影身著黃羅銷金裙,裙正中墜著一條銷金飛帶,繡著「長命富貴,金玉滿堂」,外披著段紅的對襟大袖,頭戴銷金蓋頭,行走間頸上的霞岐飄逸,胸前的瓔珞垂盪間亦發出盈耳的碰撞聲。
她踏著長長的青布條向前走,一人捧鏡倒行,引著她從馬鞍、草墊及一桿秤上跨過,隨後便被領進了新房坐富貴。
未幾,分開去中堂行禮的沈同晏也被領了進來,陶知影手上搭了同心結,與倒退著走的沈同晏一同到了家廟前參拜。
參拜過後,二人回到了新房中行了互拜禮,之後便於喜床上左右分坐,待媳婦子往床上拋撒過金錢彩果後,便到了合髻禮。
沈同晏在一陣陣的哄鬧聲中慢慢揭起了陶知影的蓋頭——
眾人屏住了呼吸,眼也不錯地盯著新婦的面容。
蓋頭一寸寸向上掀開,露出一張端麗冠絕的臉來。
只見她柳眉如煙,絳唇映日,雲鬟峨峨,眼似波浪起伏,光耀瀲灩,秀魘艷比花嬌,玉顏艷堪春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