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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2:11:34 作者: 瑞曲有銀票
陶知影也附和道:「且盛京之地靠北。我去歲在北地時,曾見那處的窗紙遇雪水便容易脫落或熬爛,若逢結冰則遇熱消融,水還會延到窗紙及窗欞間,如此不僅漏風,想來窗欞幾番遭水浸也極易腐爛。」
謝頤輕輕嘆氣:「我雖早有此思,卻仍未尋得合適之物可替之。」
確有難度,陶知影亦心下謂嘆,此物需輕薄有餘,但不失堅韌,且觀之精美,不似那粗俗之物…
顧自思索間,她的視線移開窗間,轉到正在院中葡萄架下敘話的一對小兒女。
也不知林哥兒方才說了什麼,惹來茹姐兒一陣暗嗔,做出一幅不欲搭理他的樣子,小女兒的嬌羞之態盡顯。
林哥兒這個呆子連忙起身去哄,卻顯見是不得要領。他急著再三撓頭,自袖中取出一朵縷花遞了過去,那飛蛾縷花比昨日所見茹姐兒裁的要大,想來是他自己照著茹姐兒的手工樣子自己裁的,用的應是陶知影素日用來裁花箋的紙,那紙上是撒了雲母粉的,在日光下有些熠熠發光…
陶知影腦中忽有一念閃過,她開口道:「謝二哥可還記得前歲夏時,你我遣去西域販物的船曾帶回一堆雲母石?」
謝頤略作回想:「那堆雲母石當時似是轉賣給了紙行。」
「紙行一般碾碎了是用來制箋。雖說是雲母粉,但我記得有些粉片卻是大如指蓋,且摁之不破,想來既為石料,硬度自是不差,若能製成片狀之物,以其形色…當是上佳的蒙窗之物。」
聽完她的話,謝頤不由兩手相擊:「影姐兒說的是,此物既為石料,想來亦是耐潮防腐的,待我此去尋一些來試製。」
陶知影也有些興奮:「若試之可行,我聽聞西域不少的礦山都有雲母石,你我可雇石人采拓,屆時大量合制…」
謝頤忽面露憂色:「卻不知是否能得朝廷選用…」
陶知影卻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謝二哥且寬心,此事我自有法子。」
第24章
過了上元節,交待好予安院與餘味齋的事後,陶知影便帶著秋照先行趕去了盛京。
謝頤行事迅穩,已習得雲母石壓片的制藝,現派了人去西域採石,也在江陵帶了工役研製如何製成窗紗。
陶孟扶和陶知林則一個回了平陽武學院,一個留在江陵靜候朝廷的復官文書。
雖早有心理準備,但陶知影卻還是被盛京的地價給驚到了——
稍微氣派的宅子耗資就需上萬貫,即便是稍微一般的,也要個七八千貫。
咬咬牙,她還是在靠近內城的地界置下一處三重的宅子。如此,伯父平日處理公務與會客自是方便許多,而且林哥兒與茹姐兒也該成婚了,看那日二人如膠似漆的模樣,她想著等林哥兒考完武學,就該幫他把茹姐兒給娶回來了。
交付完宅子,她又去牙市贖買了幾名僕婢,且雇了一位管家理事,待一切安置妥當,這才去了秦府探秦婉姜,順道拜見了秦夫人。
秦夫人感念她勸回幼女,硬是留她一道用了晌食,復又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這才讓秦婉姜送了她出府。
二月中,陶孟扶揣著朝廷的復官文書回了盛京,入宮謝過恩後,正式重返了任上。
因著不停有陶孟扶昔日的門生故吏與舊僚上門做賀,陶知影著實忙了好一陣,待緩過勁來好生歇了幾日,便接到了秦婉姜的貼子,邀她一同去相國寺逛集會。
二人同行間,陶知影恍惚間又覺回到了上一世。
每當她們二人站在一起時,肖培之總是洋洋自得,認為自己的一對妻妾抵天下百美。陶知影知道他其實對秦婉姜也一度非常動心,不然就憑秦婉姜曾經的舞伶身份,肖培之那時怎麼也會央著安平伯想辦法退了這樁婚約。
奈何二人成婚後,秦婉姜這位神女每每與他在一處總連話都不說幾句,肖培之一開始還頗覺新鮮,總是想著法的往跟前湊,試圖逗她開心。只沒過多久,他公子哥的脾氣便出來了,於是便想起了陶知影的千般嬌媚百般貼心。
這相國寺的萬國集會每月開放五次,各色商販皆紛然而集,售物之雲令人耳目不瑕,猶如一條熱鬧的街市般,好一派人煙市井的模樣。
還有一些年輕男女在家中長輩的帶領下趁機相看,處處都民士女,羅綺如雲。
早就除去舞伶服的秦婉姜,身著一襲纏著百蝶穿花的淺綠挑絲雲緞長裙,挽著時下盛京城最時興的髮髻。單螺松松沾玉潤,櫻唇淺淺印珠紅;整個人如空谷幽蘭般沁人心脾。
與同樣玉環墜耳、輕紗罩體的陶知影站在一起,一對佳人眉目如畫,占盡世間風流。自是引得不少年輕郎君心蕩神移,有些甚至駐足相望,搜腸刮肚地想著由頭,盼與佳人攀談一二。
一位眉目雅逸的華貴少年郎君迎面走來,向秦婉姜揖手見禮:「秦七娘子。」
秦婉姜僵直著身子回禮:「肖四郎君安好。」
他又望著陶知影,禮貌問道:「不知這位小娘子如何稱呼?」
秦婉姜悶聲回他:「這位是陶小娘子。」
對方璨然一笑:「原是陶小娘子,某肖培之,幸會。」
陶知影望著眼前溫和從容的少年,欠身回禮:「郎君安好。」
面上雖不顯,陶知影卻從不認為自己再遇肖培之,能做到心如止水。
她只能壓下心中翻騰,不去細品,只怕自己眼中射出抑制不住的恨意,將此人活活灼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