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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2:11:34 作者: 瑞曲有銀票
聞傳松一個箭步上前,牢牢抱住了聞秀蘭,手忙腳亂地找來東西裹住她的身子。
聞秀蘭一見是他,頓時嚎啕大哭,只她咽部受了傷,只能發出「嗬嗬」的長氣音,大顆的眼淚漣漣落下。
聞傳松也哽咽不已,他雖心知聞秀蘭之計主要是為了得嫁高門,但自己也確實是因她的一席話動了私心,且二人到底相伴十數年,如今見她被岳鴻摧殘成這般模樣,心下只余悔痛。
已年逾知命之年的岳刺吏細眉細眼,微癟的闊嘴上還蓄著兩撇稀疏柔軟的鬍子,剛結束一夜酬酢的他有些疲憊,正慢騰騰地在姬妾的服飾下盥洗。
經予安院一事,嘉憲帝將本欲於來年開春再大肆舉兵的計劃提前到了今歲年末。
而三皇子此番前來,明面上是巡視平陽武學,實則卻是準備向平陽借兵調將,屆時暗中囤於近側,以備大戰不時之需罷了。
平陽城兵力強盛,戰馬雄壯,若為助力,自是十分有益。
只岳刺吏並不打算應下。
他欲借北地天寒,平陽軍不耐氣候,恐將士勞頓,徒損兵力而拒之。
為官數十年,他深知官途有夷有險,宦海茫茫,風波陡起天來大。
尤其自己所居的刺吏位最為尷尬,只因前朝動亂之際,各方刺吏借兵力成藩鎮割據之勢,霍亂百餘年,大齊建國後,吸取了前朝的教訓,朝廷一直對他們頗為警覺,故而他平素總是小心謹慎,此番怎肯參與立儲之爭。
只是他那大郎實在叫他恨鐵不成鋼,鎮日眠花宿柳,縱奢享樂,他只得安慰自己岳鴻不過是少年心性,只要他行事不出這平陽城,自己總歸還是把控得住的。
至於他那個外室生的兒子,他心下也是頗為瞧不起耽於兒女情長的聞傳松,怒他竟因一個聞家的小娘子,便放棄了自己為其鋪好的仕途之路;想來也是朽木不可雕,難堪提攜。
還好聞傳松長相肖母,又因時年長遠,他家中的母老虎已記不得那個外室的模樣,自己才可以將他提來府中做這護衛總領。
只是,他的關照也僅限於此了,自己不可能為了一個私生子再去掀起什麼波瀾,沒得再令家無寧日。
他一向頗為守舊,認為長子方可承重。正如這場他不欲參與的儲君之爭,真憑心論起來,三皇子雖近期風頭大盛,他心中卻是暗自看好五皇子。
畢竟五皇子乃皇后所出,他信嫡庶有別,立嫡不立長才是宗法正道,這儲君之位,想來最終還是要落到五皇子手中…
正暗自思襯間,忽聞僕從相報,說是三皇子等人來了。
岳刺吏忙起身更衣,待匆忙入得正廳,卻見三皇子與忠武侯世子均在廳中端座,一臉正色。
岳刺吏忙小心翼翼上前見禮道:「臣參見三皇子殿下,參見沈世子。二位清早來尋下官…可是有何要事?」
齊修肅聲:「有人報吾,府中的大郎君於民間強擄一名女子入府淫樂。竟有如此欺壓子民之事在吾眼前,吾自當好生過問一番。」
岳刺吏驚得如滿月小兒聽霹靂,只覺兩眼雙黑,他身子一歪,差點摔倒在地。
沈同晏扶住他,挑唇笑道:「岳刺吏稍安勿躁,岳大郎君這就到了。」
話音剛落,長落等人就帶著岳鴻進來了,身後跟的是聞秀蘭的聞傳松。
岳鴻一見這陣仗頓時兩股戰戰,顫抖著向廳中人行禮:「見過三皇子殿下,見過沈世子。」
又見鐵青著臉立於一側的岳刺吏,忙投去求助的眼光:「爹爹!」
聞傳松抱著已昏迷的聞秀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三皇子殿下為草民作主!」
沈同晏揚聲道:「你有何冤屈,自說來便是,三殿下視民如子,定會為你討個公道。」
「此乃草民之胞妹,我二人是這平陽城中普通商戶之子。草民平素在這刺吏府中當差,昨日,府中管家來尋草民,只說大宴將至,府中侍女有缺,怕怠慢於貴人,便讓草民將胞妹帶來幫襯一晚,誰知岳大郎君心生覬覦,竟強行擄走了我妹子…」
說到最後,聞傳松已是泣不成聲。
岳鴻怒目圓睜地叫道:「胡說,你這老油嘴!我何時擄過你妹子?明明是她自己爬了我的床!」
慶成喝斥道:「好大的膽子,爾敢在三殿下面前大聲呼喝?」
岳鴻一抖,頓時噤聲。
聞傳松連連嗑頭:「求三殿下明鑑,我妹子乃是清白良家女子,怎會做出如此不知羞恥之事?倒是這岳府的大郎君,素有惡名在外,欺男霸女慣是常事,只需著人打聽一番便知,這平陽城中,哪個百姓不知他行徑?」
齊修一雙寒目望向岳刺吏:「岳刺吏,你可有何要說的?」
岳刺吏已慌得冷汗淋漓,驚得一股冷氣從腳心往上直衝,他忙撩袍跪下,聲怯氣短道:「殿下,此乃臣治家不嚴之過,臣…有罪。」
沈同晏故作沉吟道:「我等來平陽數日,雖與岳大郎君接觸甚少,但昨夜大宴之際,大郎與我等幾番推杯換盞,見他是頗為憨厚熱情的,想來只是平素有些頑劣罷了。此番做下如此行徑,約莫與昨夜多吃了幾杯酒有關…」
岳刺吏詫異地看過來,卻見沈同晏仍是眸中含笑,笑中卻別有深意。
幾十年的官飯也不是白吃的,他瞬間領悟,忙向上叩首道:「孽子無狀,一時酒後失德,於糊塗中犯下惡行,臣實難辭其咎。只老臣對三殿下忠心一片,還望殿下此番開恩,臣自當高拾家法,狠狠收拾這孽子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