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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2:11:34 作者: 瑞曲有銀票
而影姐兒,卻自做了那個夢後仿佛一夜間成長,言行突然變得異常成熟大膽。在問他借了一幅明旭子的《大佛喜陶像》後,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居然開始和謝家三郎合夥經商。他久居病榻,雖不知他二人都做的什麼生意,但從宅子裡多了僕從、房內及院內的擺設都越來越別致講究、被抵押的字畫也贖回來、以及他所服藥材越來越名貴等跡象,不難看出影姐兒與謝三郎合夥賺了不少錢。
尤其是前年,影姐兒去了一趟平州,帶了個女使秋照回來,還在江陵郊區建了所予安院,又從平州接回了數十名小童安置在院內,給小童們尋了僕婦看顧、請了夫子教學。
待安置好後他才得知,予安院的小童和秋照都是固縣的流民。
固縣是位於大齊與契丹的一座邊陲小縣,在那年被契丹所占,契丹人生性兇殘,幾乎屠盡了固縣的大齊子民,這些小童們的家人都慘遭殺害,顛沛流離地被倖存的鄉民從北地固城帶到了東南平州,靠乞食過活,年長的流民起初為了看顧這些小童,所乞來的食物多半都入了他們腹中。
但時日較長,年長流民們為了更好的活下去,慢慢都跑去了城中做工,少有理會這些小童,只剩一個半大的秋照仍帶著他們乞食殘活。在影姐兒去時,這些小童大都蓬頭垢面,奄奄一息;若不是她將人帶回,恐怕他們也支撐不了多久。
陶孟扶聽罷不由咬牙,只恨契丹兇殘、朝廷軟弱、官府無能,竟讓大齊子民落於如斯困境;又欣慰影姐兒為人良善、博施濟眾。
用完夕食話畢,姐弟二人告了禮,從陶孟扶房中退了出來。
星月交輝,院子裡蟲聲寥寥,不遠處的坊間傳出幾聲懶懶的犬吠聲。
「阿姐,我送你回房。」少年背著手,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陶知影笑嗔他一眼:「攏共也沒個幾步路,說得跟咱們住了間多大的宅子似的」。
陶知林眨眨眼:「小院兒舒服,以往不聽著大伯的咳嗽聲我都睡不著覺的。」
「那你今晚多半要失覺,大伯現下已不怎麼咳了」。陶知影好笑道。
少年嘿嘿一笑,沒有說話。
到了房門口,陶知影回頭正欲開口,忽見陶知林揖手,認真且鄭重的對她行了個禮。
「林哥兒多謝阿姐,助我從武。若不是阿姐,我多半要在科舉中蹉跎半生。」
陶知影鼻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扶起他看了幾息,突然問了一句:「你明日可是要約茹姐兒?」
陶知林瞬間面紅耳赤,所幸燈下看得不明顯。
他急忙否認:「阿姐不許取笑我,明日我要跟阿姐去予安院的!」
「哦…是先跟我去予安院,回來再找茹姐兒罷~」
陶知林這下連脖子都爬上緋色了。
陶知影撲哧一笑:「得了,不逗你了,回房歇息罷。你定是缺覺缺得狠了,才會睡到連船到港了都不曉得」。
陶知林鬆了口氣,趕緊沖陶知影擺擺手,轉身回房。
第5章
次日清晨,陶知影一行人到了江郊的予安院。
孩子們正在上晨課,院內學堂中傳來朗朗讀書聲。
除丁夫子外,院中請來的余、宋兩位大娘和崔老爹都是附近村子中淳樸的村民,平日裡除了給孩子們做飯洗衣,也會看顧他們的安全。
崔老爹與余大娘在菜園中忙活,宋大娘正坐在馬紮上幫小煙兒梳頭。
六歲的小煙兒是予安院裡唯一的女童,因為在平州跟著乞討時受過寒,身子弱,總是感冒。陶知影打算過上兩年等伯父身子大好,自己也得閒了,把她接到身邊養。
望見他們進來,小煙兒頓時著急地扒開宋大娘的手,頂著半邊還沒梳好的頭髮噠噠噠地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陶知影的腿,欣喜地叫了一聲陶姐姐。
秋照故意嘟嘴酸了一句:「小煙兒好沒良心,怎的只叫小娘子一個人。」
宋大娘捏著手中的頭繩眉開眼笑地走上來:「這孩子平時悶得很,除開她兄長外,都不怎麼開口與旁人說話,也就是見著陶娘子能活潑一些了。」
陶知影笑笑,接過宋大娘手裡的頭繩,牽過小煙兒說道:「大娘辛苦了,我今日帶了些果子,勞煩你與秋照尋些碟子,過會兒下課了分與孩子們吃。」
宋大娘應過,帶了秋照去廚間。
陶知影牽著小煙兒坐在馬紮上,先是探了探她的額頭,探出沒有發熱,這才攬了她在懷裡繼續給她扎完另一邊的小鬏鬏。
小煙兒乖乖的靠在她懷中,睜著一雙天真懵懂的鹿眼好奇的仰視著陶知林。
陶知林也蹲了下來,曲起食指碰了碰她的臉:「小煙兒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林哥哥。」
小煙兒不說話,仍是眨巴著眼望著他。
陶知林撓了撓鼻端,求助地望向陶知影。
陶知影系好頭繩,撫了撫小煙兒的鬢角,笑著問她:「是不是覺得林哥哥變高了好多?」
小煙兒緩緩的點了點頭,又害羞地把頭埋進陶知影的懷中。
陶知林驕傲地嘿嘿一笑,正準備自誇兩句,隔壁學舍放了課,見得他們幾人,頓時像炸開了鍋似的鬧騰起來,十幾名八、九歲上下的男童齊齊撒開腿奔了過來問好。
秋照與宋大娘聽得動靜,捧了果子出來分發。
得了果子,男童們道過謝後,紛紛圍住了陶知林,七嘴八舌的提起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