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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慕倒是不顯疲態，他脫下外袍交給花影,吩咐洗過之後給大公子宋子易送去，自己樂呵呵坐到床邊戳戳趴在那裡的娘子：「窈窈累了？」

    「春困秋乏，秋日了,乏的很。」她趴在枕頭上，手指輕輕摳著上面的鴛鴦刺繡，「不想動。」

    語氣懶懶的,動作也懶懶的，她就這麼趴著，從宋子慕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長長眼睫跟耳垂上的小紅痣。

    他抬手，拇指與食指捏住她耳垂，輕輕揉著：「睡一會兒吧,晚飯還早。」

    「好。」她聽話地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宋子慕拿過一旁薄毯給她蓋好,安安靜靜坐在床邊,陪她。

    看她慢慢睡熟，這才小心翼翼抱起她翻個身，讓她從趴臥變成平躺的姿勢，指尖輕撫她秀氣的眉。

    他回來這些天，發現窈窈睡得不安穩，幾次夜裡醒來看她都是揪著眉頭，好似有心事。

    .

    李善窈醒過來，發現燈光明亮，外面傳來電視機的聲音，她揉揉眼睛坐起來，感覺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累的夢，今天是中秋節，媽媽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其樂融融圍坐在一起，正準備吃團圓飯。

    她高興地跑到桌邊坐下，看弟弟坐在爸媽中間撒嬌，看爺爺奶奶因為弟弟一句逗趣的話開懷大笑。

    家人閒坐，燈火可親，她笑著去看桌上的飯菜，正中間是一個大瓷盤，裡面擺了幾個月餅，家裡每個人口味不同，所以每年中秋月餅都會有好幾種：最上面的自然是弟弟最喜歡的肉鬆蛋黃，下面依次是爺爺愛吃的蓮蓉，奶奶愛吃的黑芝麻，爸爸愛吃的棗泥跟媽媽愛吃的五仁月餅。

    李善窈盯著那盤月餅，挑來挑去決定今年跟媽媽一樣吃五仁的。

    她伸出手想要拿一個，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穿過月餅，什麼都抓不到，她害怕極了，一遍又一遍去試，茶杯、碗筷、電視遙控器，甚至桌上爸爸的打火機，媽媽的針線包，都仿佛與她隔了一個世界，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驚慌失措間，突然手被誰握住，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她耳邊輕喚：「窈窈？醒一醒。」

    李善窈再次睜開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宋子慕擔心的模樣，她眨眨眼，反應了一會兒：「將軍？」

    見她回了神，宋子慕鬆了口氣，把她抱進懷裡，一下一下輕撫她後背；「窈窈剛剛好像被夢魘住了，怎麼叫都不醒，夢到什麼了？」

    「嗯，做了噩夢。」李善窈伏在他肩膀，喃喃自語，「沒關係，只是夢而已，只是個夢……」

    像是安慰他，又像是安慰自己。

    門口傳來輕微叩門聲，花影在門口道：「將軍，夫人，晚宴備好了。」

    「這麼晚了？」李善窈看看窗外，果然天色已暗，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睡太久了。」

    「窈窈醒的剛剛好。」見她不肯告訴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噩夢，宋子慕輕嘆口氣，幫她理理頭髮，「梳洗一下，然後去晚宴。」

    給她套上鞋子，把花影晴畫叫進來伺候梳洗，宋子慕徑直去了旁邊耳室淨臉洗手，他剛一進去，門口一個青色衣裙的身影也快速跟了進去。

    李善窈瞧見這一幕，垂了眼皮沒說話，倒是一旁的晴畫輕哼一聲，對竹香這種行為表示不滿。

    花影把她早上盤的牡丹頭拆掉，重新梳了簡單鬆散的小圓髻，加了兩隻珊瑚珠花裝飾，又拿來兩隻髮簪讓她挑。

    「珍珠淡雅，翡翠貴氣，夫人今日喜歡哪個。」花影又望望耳室方向，細聲細語道，「奴婢應該早就告知夫人竹香的事情，今日惹得夫人不快，是奴婢的錯。」

    「是我自己笨，跟你沒關係。」李善窈選了珍珠的，跟這個淡雅清麗的髮型很搭，「這也是老夫人心疼將軍，是我心胸狹隘了。」

    收拾妥當，她看看鏡中自己，再回想剛才的夢，竟一時分不清哪是夢境，哪是現實。

    宋子慕也收拾妥當，換了一件家常乾淨的外袍，兩人一同去花園。

    花園裡面此時最是熱鬧，人來人往穿梭忙碌，主廚王大富的大嗓門吼著：「慢些端慢些端，小心撒了湯！我這道錦纏鳳鵝可是絕活，當年也是在醉仙樓拿了頭獎的，還有牡丹湯，爆羊肚，醋椒豬蹄，大伙兒趁現在趕緊松松褲腰帶，一會兒啊，敞開了吃！」

    他自宋府開府就做了廚房掌事，憋屈這許多年，終於可以在宋府第一次家宴上大顯身手。

    李善窈本來還因為那個夢有些低落，聽到他的話之後不禁笑出聲，這個王大廚，明明前幾天還在抱怨說自己沒做過那麼多人的飯菜呢。

    「今日如此熱鬧？」邁進花園，宋子慕有些驚訝，他看看花園裡一張張喜笑顏開的面孔，再看看身邊的窈窈，「窈窈辦的？」

    李善窈點點頭，她看過宋府的下人名單，大部分的僕役，要麼離家千里，要麼孤苦伶仃，每年的中秋佳節也只能對著月亮空嘆，偏偏宋子慕又是個冷清性子，府里一年到頭，除了除夕那天門口放掛鞭炮以外，什麼節日也不過。

    自從知道鎮國侯府的家宴是中午舉行，她就開始動了心思，今早他們一出門，全府上下就在宋管家指揮下開始忙忙碌碌，將偌大的府邸灑掃清潔一番，掛上喜慶的燈籠跟彩帶。

    「我也只是出出主意，具體做事還是宋管家他們。」熱鬧的人群感染了她，她挽起宋子慕的手臂，笑道，「中秋節，團團圓圓的好日子，大家都想與將軍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