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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06:12 作者: 容千絲
傅千凝目送她背影消失於院外,圓眼睛溜溜亂轉,揶揄道:「哥,你也不提前吱聲!害我們生怕你無聊,飛奔趕回,反倒擾了你倆的好事!」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造謠!」宋思銳急忙分辯,臉上儘是難堪。
昀熹咧嘴笑道:「動之以『琴』,文琴姐都害羞了!你還辯!」
宋思銳滿滿委屈,可面對那張俏生生的小臉,終究壓抑了怒火。
他忿而收琴,立心換個法子排解,減少與文琴獨處,免得誤會加深。
哪怕世上最珍貴的寶物與他無緣,他也不能隨隨便便將就。
沒有誰該成為誰的替代品。
而有些人,的確無人可取代。
···
深秋時節,風平浪靜多年的七十二島突然爆出一樁惡劣事件。
駛往南洋諸島的三艘商船,遭海盜攔截。船上海產、香料被奪,數十人或死或囚,情況不明。
此事如警鐘般敲得眾人心頭大震——曾傷亡慘重的南洋海盜,經過十年休整,有意捲土重來,一雪前恥!
當年參與惡戰的島民,中青年主力浴血奮戰,大多戰死或傷殘,壯年存活者不知不覺已步入晚年邊緣,而後生一輩從未曾經歷大風浪,更別提紛飛戰火。
這一次,宋思銳私下提出解決方案,請秦老島主派人與海盜談判周旋,拖延時間,而他則率領一小隊人,秘密營救被虜的船家和商家。
秦老島主考慮過後,和他單獨詳談了一整夜。
翌日天色未亮,宋思銳辭別曾祖父母,攜同十一名身手不凡的師兄妹,齊備藥品、暗器、短刃,悄無聲息離島。
傅千凝趕在他出發前最後一刻追了上來。
宋思銳本不想帶上她,奈何她性子倔犟,堅決隨行,聲稱絕不惹事。
知妹莫若兄,這丫頭醫術不輸於他,外加長期和昀熹湊一塊兒,武功遠超於同齡人,平日愛玩愛鬧,大事上絕不含糊。
他遲疑的原因在於,若連傅千凝也離開長陵島,萬一他們出了岔子,昀熹……會寂寞的。
短暫思量,他讓道供表妹躍至甲板。
生和死、榮和辱、德和怨之前,那一點剛萌芽的兒女情思、微不足道的憂慮又算得了什麼?
既受秦家深恩數載,表兄妹自當竭力相報。
藏匿一大船甘蔗之間,再換乘小舢舨分批靠近被搶占的主力船隻。先行者在敵人的飲用水中放入微量藥物,入夜後,餘人攜帶輕便的短刀短劍小連弩等物,以水下潛游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覺混入船艙。
宋思銳於黑暗中一劍解決了看守的海盜,出招迅捷,事後手卻是抖的。
他頭一次殺人。
感受溫熱血液濺出的腥氣,模糊間瞥見利刃割開敵人咽喉時的慘狀,他渾身發毛,幾乎作嘔。
然而此刻,他不僅僅是醫者,更是七十二島的島民和守護者。
那夜,一群少年在宋思銳的帶領下,咬牙強忍憎惡,摁下怯陣之情,將多年來憑空想像的廝殺場面與視野中真實的血肉橫飛相勾連。
生來無殘酷之心,亦無嗜殺之念,但為守衛家園,為鄉親們爭一口氣,他們不認輸,不退卻,把這場小小的營救,視作至死方休的戍守之戰,視作獨當一面的成長開端。
無聲無息滅掉一隊強敵,解救船上人質,再配合秦老島所派遣的「談判人員」,聯手痛擊殘餘海盜。
正當喜訊傳開,諸島民眾齊聚長陵島,積極準備慶功宴,以迎接這十餘名銳不可當的少年男女。
萬眾注目下,傅千凝獨立船頭,纖細身姿如孤柳迎風。
昀熹飛奔至碼頭,驚詫淚目瞪視那張如一夜長大的俏顏。
待船停靠岸邊,船艙內再無旁人行出,她沖至船首,一把抱住傅千凝,全身發顫,啞聲道:「你哥呢?他們……人呢?」
「激戰兩日,我哥受了點皮肉傷,其他人也無大礙,放心吧!」
昀熹仍不鬆手:「既無事,人在何處?」
「還在南島,我哥托我給老爺子帶信。」
傅千凝於此次行動中救死扶傷,領略往日不曾有過的磨練。她一改先前的咋咋唬唬,挽了昀熹的手,行至秦老島主跟前,邊講述過程,邊取出宋思銳的信箋。
秦老島主展信,問了傅千凝細節後,憂色漸退,笑意延展。
「展瑜心思縝密,用心良苦,得此良才,實屬我七十二島之福。」
他眺望遠方,緩緩捋須,關於宋思銳的計劃和行蹤,隻字不提。
···
秋去冬來,秦老島主先後調配工匠、衛隊南下,而宋思銳及另外的十一人始終未見蹤影。
長陵島上的少男少女議論紛紜。
有人說,「傅家三郎」傷勢不輕,衹能留在南島休養;也有人說,他為躲避島上小姑娘們的示好,遲遲不歸;更有人說,他學成回大宣了。
直至次年五月,宋思銳和同伴們從東面返歸,才粉碎了各種傳聞。
細看歸來者,已非往昔的玉面文秀少年,俊朗五官漸生凜冽鋒芒,一行一止盡顯沉穩與灑脫。
長陵島上的島民方知,「傅家三郎」失蹤了整整九個月,實為巡查七十二島外圍的島嶼。
事實上,宋思銳早在動身前夕與秦老島主請示,求得一枚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