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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06:12 作者: 容千絲
「還有另一件事呢?」她好奇追問。
宋思銳喜色稍褪:「棠族使團號稱與宣進行風俗文藝交流,此行計劃在京待上三個月之久,你可知……為首者是何人?」
「是林夫人?」
「不,是她侄兒、棠族大王子——申屠陽。」
林昀熹未曾忘記,棠族表兄處於「林千金」愛慕者名單中的前列,每年積極來京,只為見表妹一面。
而今林家落難大半年,表兄仍如常前來?
林昀熹唯恐此人與宋思勉、霍書臨那樣糾纏不休,登時茫然不知所措。
見她神色呆滯中透著憂患,宋思銳心念一動,貼在她腮邊一印。
「你自知非林千金,我倒不怕你被人拐跑。若無他事,暫且安心在此住下。我已將秘道封鎖,也調了晉王府守衛輪流巡邏,外加一鳴兄、阿凝護著你……」
「我現在不柔弱了!」她小嘴微嘟,一臉驕傲。
「是,可這兒終究不比海島,況且,我近來事務繁重,能抽空趕來陪你的時間不多……」宋思銳歉然,「等我把事情處理妥當,咱們儘快成親,往後留居長陵島。」
這是他頭一回確切與她談及將來,卻非外界預判的。
「可是……大伙兒都說,你要當儲君。」
「儲君一說,完全因曾祖父的寵信和溺愛。我和你在島上成長,確有關注邊防、海戰等方面,但若論安國濟民、把控朝局、權衡利弊……哪裡及得上在皇子書院受太傅名宿教導多年的兄長和堂兄弟們?」
宋思銳笑得坦然,抬手輕捏她鼻尖:「再說,若要當儲君,來日還須盡繁衍天家子孫的重責,三宮六院少不了……我可不想被章魚勒死,被螃蟹夾死。」
「……啊?」
「看來,你忘掉我發過的誓。」
「哪有人起這等古怪的誓言?」
「這還是你讓我立的,如我有負於你……」宋思銳話說一半,忽問,「昀熹,你是否記得自己外號是『小螃蟹』?」
「你騙人!」林昀熹慍道,「我怎可能接受如此難聽的外號!」
「不信去問阿凝。你練過專門搶奪兵器的蟹鉗爪,閒來沒事愛揪人耳朵……外加螃蟹和章魚都有八條腿,你認為多了一對鉗子,不會輸給我,便自取這稱號。」
林昀熹將信將疑,依稀憶及夢中的傅小哥哥曾抱怨「昀熹你屬螃蟹的麼」,倒又覺他非信口開河。
她抬起右手,試探地以食指和中指夾住他耳垂,稍加用力:「這樣?」
「來真的?看我使出獨創的章魚大法,將你這霸道小螃蟹捆來吃了!」
宋思銳笑嘻嘻地探臂,雙手雙足並用,以匪夷所思的角度纏住她。
她避無可避,唯有使出渾身解數抗爭。
二人嬉笑打鬧一陣,滾落在地,最後已無法辨別是誰先招惹誰,唇與舌再度繞到一處,全然忘卻窗外夜幕傾垂,涼風漸凜。
···
三日後,林昀熹隨傅千凝、蕭一鳴離開品柳園,北行至京城邊積翠湖。
此地為賞荷勝地,京中士庶大多數會趕在六月中下旬前往慶賀蓮花誕生。但今年天氣反常,大片荷藕長開不謝,至七月初仍吸引公卿貴族同游。
打從林昀熹驚聞自身秘密後,原是一心長留品柳園。
反正宋思銳沒打算投身朝政,既然他們兩情相悅,註定攜手共度餘生,何懼流言蜚語?
然則傅千凝離開晉王府多日,晉王放心不下,屢屢派人催歸,還讓她有空多陪陪宋思勉。
傅千凝料想宋思銳事忙、霍書臨離京、謝家姑娘們更少去探視,偌大晉王府宛若空巢。
她在晉王父子面前一向擺出伶俐貼心狀,自是不好拒絕尊者之意,遂拉上林昀熹和蕭一鳴同歸。
這一日,碧天薄雲下蓮葉層疊似碧波浪涌,遊船如織,錦鯉騰躍啄食蓮花,清風徐來,香清氣爽。
晉王、宋思勉、林昀熹、傅千凝等人落座於精雕畫舫之內,邊傾聽女樂撫奏,邊欣賞宜人風光。
和風送來若斷若續的歌聲,清音繚繞,勾得聞者頻頻尋找來源。
但見不遠處的某艘花船上,一名歌者裙染紫霞,懷抱彩鈿琵琶,銀弦參差,丹唇輕啟,正自忘情彈唱。
「秋來花落,
送故人千里路遙。
薏苡風波多,
芙蕖顏色少,
意難消。」
晉王神色一變:「此詞為何人所作?」
見傅千凝臉帶迷惘,守在後側的蕭一鳴更是一頭霧水,林昀熹暗忖:咱們仨皆為習武之人,哪裡懂什麼詩詞?
她聽宋思銳提及,前年她曾寫過幾首詞,大抵是嘔心瀝血所創,如今人事盡忘,倒記住其中一首,更於初入王府當夜無知無畏當眾獻唱。
若非整那一出,沒準兒宋思銳很難再注意上她。
晉王問不出所以然,起身步出船艙觀望。
傅千凝轉頭望向輪椅上的宋思勉,奇道:「這歌有問題?」
宋思勉淡笑:「古時一人,姓馬名援,在交址常吃薏米除瘴氣。南方薏苡果實大,他領軍回朝時載了一車作為種子。未料其身死後,有人上書誣告,說載回的是明珠彩犀。歌中含『薏苡明珠』之典故,暗指『千里路遙』外的故人蒙冤受屈。你們說,父王會想到誰?」
「是……我父親?」林昀熹水眸亮起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