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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06:12 作者: 容千絲
    他們不光要救助傷員,還得連夜將秘道潛入的九人、密林活捉的兩人分別收押在不同的地牢中。

    二更時分,宋思銳毒性盡除,人清醒了,傷口也一一包紮完畢。

    他當機立斷,下令調動晉王府的府兵前來守護;急召京中相熟的大夫出城,投入診療行列;並及時給林昀熹施針,好讓她睡得更久些。

    一來利於她的恢復,二來他和傅千凝皆忙得不可開交,實在無暇分神向她詳述前因後果。

    待京城南郊的天色漸露魚肚白,宋思銳拖著疲倦不堪的身軀,巡視園中各處,落實府兵已到位,才打著哈欠重回染柳居主臥。

    熹微晨光透過精雕棱紋花窗,蜜養糖結伽南香滲透角落,若即若離。

    他撥開提花灰青紗羅帳幔,燈光混合天光,勾勒林昀熹沉靜婉約的睡顏,點染她無意間顰蹙的眉、微嘟的小嘴……

    他和衣平躺在她身側,忍住不去看那水潤的臉蛋,不去觸碰她溫軟肌膚。

    唯求她於安睡中忘卻惡戰的血腥與暴力。

    無論如何,他們會繼續守住彼此。

    ···

    林昀熹徹底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之時。

    身旁多了一人。

    墨發流瀉,眉眼英氣,面容溫潤如玉,比平日稍稍少了點血色。

    再觀周圍陳設典雅,無一不是高雅精細的奢貴之物,她隱約猜到此為何處,羞慚之餘,暗暗鬆了口氣。

    先一日的惡戰猶在腦海閃掠,她越發肯定一件事。

    ——也許,她根本不是大伙兒口中所述的那個林千金。

    她從一開始就未懷害人之心,和傳聞的跋扈妖媚差距甚大。

    林千金最擅長的妝扮、護養、彈箏……她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她對于靖國公府和京城的人和事,完全無半分記憶。

    而且她對於醫書上的理論稱得上過目不忘,一點即通,更莫名其妙變得神力驚人,武藝高強……

    所以,她是誰?

    某個詭異念頭浮上心間,令她氣躁心煩,鼻息略促。

    宋思銳恰恰在此際睜開惺忪睡目,狹長眼縫裡眸光柔柔,滿溢撫慰與期許,盡在不言中。

    當他微微淺笑,騰出手試圖把她摟近些。

    她沒來由精神緊繃,抬手扣住他的腕。

    宋思銳大為錯愕,惶惶然不知所措,卻見她疑惑眼底盈滿了淚,時有決堤之意。

    她全身緊繃中略帶戰慄,連嗓音亦不可避免。

    「三公子……我、我有話要對你明言。」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瑪麗蘇蘇 17瓶;

    emmmm~我大概是天生的吸貓體質吧?

    白天摸過的一隻喵,晚上居然精準找到了我的房間!然後賴在我這兒不走啦~

    等我捉個蟲子、去擼個貓,再繼續碼字哈!

    第四十三章

    #43

    「昀熹, 怎麼了?」

    宋思銳收斂驚訝,也試著將手收回, 以免嚇到林昀熹。

    不料,這回反被她緊緊握住不放。

    窗外晴光明媚,暖暖金芒落影如畫地。

    二人側臥在床, 身披薄衾,四目相對……場景與上次聽荷苑醒來時尤為相似。

    只不過,那時他衣襟輕敞,笑得風流繾綣, 而她則驚慌失措, 羞憤交加。

    時隔兩月,歷經種種變化,雙方關係和各自心態截然不同。

    林昀熹既不想投入他懷抱, 又捨不得退卻, 最終選擇握住他的腕。

    睡過一覺後, 腦子似已脫離混沌狀態,大有豁然開朗之感。

    從前使她惶恐、心虛、迷惑的現象,少了雲霧包裹,一點點呈現出澄明氣息。

    若說忘了家人面目、過往是非,忘了本身所擅長之事, 也忘了如何用甜言蜜語勾住男子, 更因遭逢巨變而性子柔順,活成了與此前大相逕庭的樣子……她大致能接受此說法。

    然而,輕而易舉奪刀、傷人, 且力挫二三十名武藝精湛的男子,於重重圍攻下毫髮無傷?

    她絕不相信,做上幾個虛妄飄忽的夢境,就能熟習一身武功!

    一旦性格、習慣、心境與人們所描述的「林千金」有了最不可思議的差別,她越發懷疑,夢中某些事……興許並不是徹頭徹尾的幻想。

    如夢境部分為真,那真真假假,該如何區分?

    她所處的海島,與宋思銳旅居的長陵島是否有關聯?

    她要怎樣向身側男子解釋?

    若得悉她並非恩師的女兒,他是否還會心存思慕、處處相護、百般寵溺?

    而真正林千金在何處?

    她為何會成為林千金?

    一連串錯綜複雜的疑問如狂潮湧來,不斷衝擊支離破碎的意念,使她重新變得拘謹和忐忑。

    話到嘴邊,檀唇幾番翕張,始終未道出口。

    宋思銳左手被她固著,唯有悄然抬起右手,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淚花。

    他安靜等待她開口,並以溫柔眼神予以寬慰。

    林昀熹心潮久久未平,綿長緘默將焦慮重重疊加,放棄之念漸生。

    正打算胡編搪塞之際,她猛然記起他曾鄭重叮囑——你只需銘記一事,我才是你最親的人,信我。

    假若坦誠相告,她確實只願信他一人。

    深深吸了口氣,她五指緊攥他的手腕,仿佛試圖從中攫取力量,身體則不自覺蜷縮成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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