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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04:51 作者: 饒雪漫
」遇到梅子,」我說,」聊了一會兒。」
徐小小探詢地看著我,半天才說:」你心qíng不好,所以去找她訴苦,對不對?阿萱你說實話,你心裡,究竟是是梅子重要還是我重要?」
」小小,」我不解地說:」gān嘛呢?」
」我知道你後悔,」徐小小說,」你後悔為了我而演巫婆。要是為了梅子呢,為了梅子受委屈你會怎麼想?」
」小小。」我yù辯無言。
徐小小看看我,眼裡竟有些淚,沒等我說話,轉身跑掉了。跑了一會兒,她開始走,背影像只驕傲的蝴蝶。
仇老師曾經給我們介紹過一篇散文,那位作家說: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可是徐小小啊徐小小,我想知道的是,如果友誼失去了,還會不會慢慢回到我們身邊?
五月里,我們迎來了一年一度的校園文化藝術節。
年級推薦我們班的英語童話劇《白雪公主》去參加開幕式上的匯演。
徐小小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她很興奮。興奮完了徐小小鄭重其事地對我說:」阿萱,你要是不願意演巫婆,我不會勉qiáng你。反正這是在全校露臉的事,也不愁找不到樂意的人。」
不知從哪一天起,徐小小和我說話就總有那麼一點yīn陽怪氣,我不願和她計較,不溫不火地說:」你是導演,你決定好了。」
沒過幾天金鈴的死黨葉歡就在課間對我說:」謝萱,謝萱,徐小小正在肖老師辦公室里,你猜她說什麼?她說要讓兩個男生來反串太后和巫婆的角色。仇老師走了,找人替代是正常的,換掉你就沒什麼道理。」
按時長大(8)
」是我自己不願意。」我說,」不要挑拔離間。」
」嗨!」葉歡湊到我耳邊神秘地說,」金鈴親耳聽見,徐小小在肖老師面前說你演戲放不開,英語發音長短音都分不清,你還對她那麼死心踏地。」
我將信將疑。
放學的時候徐小小卻果真對我說:」阿萱,肖老師說了,為了增加喜劇效果,要讓兩個男生來反串巫婆和太后。我推薦了蘇猴子演巫婆,讓他以後再多一個外號。」
」蘇波肯嗎?」我問。
」我自有辦法。」徐小小很有把握地說。
在學校演出自然不同於在班上。服裝,道具都要考慮周全。徐小小神通廣大,居然還借來了假髮套。每天下午放學,大家都走了之後,是他們排練的時間。我想先回家,徐小小卻央我陪她,還美其名曰叫我」副導」。我這個」副導」只好坐在前排,背對著他們做我的家庭作業,聽蘇波用油腔滑調的英語說著那些我曾經耳熟能詳的句子,心裡滾過一陣陣酸酸的恨和說不出的遺憾。
正式演出是在一個星期六的下午。舞台設在學校大cao場的正上方,初一(2)班的教室被徵用為臨時的後台和化妝室。」白雪公主」徐小小把一大攤服裝和道具往我面前一扔,讓我分發給粗心的男生們。」我的妝化好了,不好動來動去。」徐小小真的是美極了,她嬌媚地對我說:」只好麻煩你再做劇務了,我的好阿萱。」
當我把蘇波的」巫婆服」和黑色的長髮套遞給他的時候,他盯著我奇怪地問:」做什麼?」
」換衣服啊,馬上就要上台了,還化妝呢。」我說。
蘇波對著我做出一副」你嚇死我」的表qíng。演太后的張園原倒是大方許多,他接過我的衣服說:」我把我媽的化妝品帶來了,放心,蘇波的妝包在我身上!」
可是蘇波怎麼也不願意化妝。
徐小小急得找來了肖老師。
肖老師把蘇波從座位上拎起來說:」什麼時候了,還瞎來!來,來,來,我替你化妝。」
蘇波一把甩開肖老師,漲紅著臉說:」只說演巫婆,又沒說要穿女人的衣服,戴女人的頭髮,化成女人臉。」
肖老師眼睛一瞪:」蘇波,你敢!」
」這麼複雜我不gān。」蘇波橫下一條心:」肖老師你殺了我吧。」
見蘇波決心大,肖老師只好妥協:」好,好,發套就不用戴了,你趕緊把衣服換上。妝簡單一些。」
」那可不行,」徐小小急得跳腳,」會影響整個劇效果的。」
肖老師用眼光制止她。
只可惜蘇波不領qíng:」不演。」他縮在凳子上:」穿女人衣服,你殺了我吧。」
」殺,殺,殺!」肖老師給氣得語無倫次:」都什麼時候了,你們,搗亂,丟班上的臉......」
」不演就不演!」徐小小恨恨地沖蘇波說道。並一把攬過我站到肖老師面前:」肖老師,讓謝萱上,謝萱也演過!我就不信地球少了誰不轉。」
肖老師無可奈何地看著我們,也不顧我拼命地搖頭,命令地說:」謝萱馬上化妝,蘇波跟我到辦公室去。」
大cao場上密密匝匝的全是人。排在我們前面的節目是高一的男生小合唱,看著他們一點一點的後腦勺,我緊張得手心裡全是汗,腿抖得站也站不直。徐小小不停地給我打氣:」萱,別怕,你一定行。」張園原也湊過來說:」在班上演得挺好的,沒什麼了不起。」
奇怪的是一上場我反而不怎麼怕了。一句句台詞熟悉地溜到嘴邊,難得的做主角的yù望象歡欣的鼓點一下一下敲擊著我的心扉。結果,我和我的同學都發揮得異常出色。演出如徐小小所料,再一次取得成功!好多高年級的同學笑得腰都直不起來,掌聲象chūn雷一樣響徹雲霄。肖老師的臉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散場後才看見蘇波,背著個大書包,一踏一踏地走在我和徐小小的前面,徐小小不屑地往前啐了一口說:」縮頭烏guī。」
那晚徐小小又打電話給我,電話里她的聲音是壓抑不住的開心:」這下校文藝部不會再小看我了。阿萱,謝謝你,你演得真好。我早就說你是最好的人選,偏偏肖老師要什麼反串,差點吃蘇猴子的大虧。」
徐小小最後的一句話總讓我覺得有點」此地無銀」的味道。不過我還是很高興,為我自己高興,原來我也是一個能上檯面的人。
因為高興,第二天我起得特別早,去學校也特別早。教室里還沒幾個人,黑板上赫然畫著一隻碩大的活靈活現的烏guī,旁邊還寫了一行小字:」猴子變烏guī。」毋用置疑,一定是徐小小指使男生們gān的。
三三兩兩的,同學們開始進教室。看看黑板,大都吃吃地笑,沒有誰去擦它。班長毛蔚倒是想,被她的同桌許揚小聲制止了:」急什麼,離上課還早呢。」
蘇波埋著頭死死地坐在他的位子上,肩斜斜的透著一種委委屈屈的倔qiáng,就像初一的那一次,我滿教室寫滿了他的外號。男生也應該是很自尊的吧,男生的自尊受到傷害一定比女生還要心酸。這麼一想我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衝上講台,三下兩下地擦去了那隻讓這個本應緊張的早晨變得份外多彩的大烏guī。
那時,徐小小正興高彩烈地背著書包走進來。看著我的動作,笑容忽地僵在她臉上。
我喜歡六月的陽光,不急不緩。就像我若有若無的心事。蘇波從校園青青的葡萄架下走過,他說:」謝謝你哎,謝萱。」蘇波的眼睛真小,陽光下,眯fèng著,象林憶蓮。我就卟哧地笑。
按時長大(9)
一切好似梅子的那首歌:」流水它帶走光yīn的故事改變了我們,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淚的青chūn......」
當徐小小迷途難返地踏進愛qíng的漩渦時我和她之間的友qíng已褪色成一片蒼白。
放學路上代替我走在徐小小身邊的是高二一個叫周鳴的男生,校文藝部的部長。徐小小說話又開始要命的嗲聲嗲氣,象還沒發育那會兒。我曾不經意目睹過他們的約會,就在我們小區的花園邊,倆人低著頭竊竊私語,手牽一會兒松一會兒,猶如電視裡地下黨接頭。那時的徐小小和我再無知心話可言,友誼走時像來時一樣猝不及防。大家都說:徐小小重色輕友。我就覺得自己骨頭輕,寧願是自己談戀愛拋棄了徐小小。
不過像周鳴那樣的男生我是不會喜歡的,整日裡油腔滑調,上次寫給徐小小的賀年卡上還把」上帝保佑你!」寫成」上帝保拓你!」錯別字都不說,男生居然信上帝,我就瞧不起。至於我心中目喜歡的形象很有些模糊,說不上來,也許是還沒有遇到。就是遇到了,我想我也絕不會像徐小小那樣鬧得滿校風雨,悄悄放在心裡,該是很美的才對。
肖老師為徐小小的事氣得七竅生煙,可是她勸不住徐小小,誰也勸不住徐小小。為她的事,我們班好長時間沒拿到流動紅旗,據說肖老師還丟掉了優秀班主任的稱號,大家都忿忿不平地說:徐小小昏了頭。
那天是語文課,徐小小竟忘了帶語文書,肖老師很不高興的叫她回家去取,徐小小說忘了帶鑰匙,肖老師就譏笑著說徐小小你這也忘那也忘怎麼就忘不了談戀愛。
徐小小先是一愣,然後短促地笑了一聲做為抗議。
肖老師氣得把手裡的粉筆頭一扔說:」笑什麼笑?你一個大姑娘,知不知道羞恥?」
」我當然知道!」徐小小牙尖嘴地回嘴:」不就是忘拿書嗎,以前也有別的同學忘了拿書,你為什麼不讓他也回去取呢?」
肖老師把教案猛地一拍,拍得粉筆灰四下亂濺:」徐小小,我當了二十幾年老師,不用你來教我怎麼做,你給我馬上出去,不叫你家長來,別再進我這個教室!」
徐小小和肖老師對峙了幾秒鐘,大家都以為她會收拾書包衝出教室,哪知她擺擺身子,竟慢慢地坐回座位上,一副」你奈我如何」的表qíng。
全班同學大氣都不敢喘。
肖老師這下倒平靜許多,她也端一張凳子坐下來慢條絲理地說:」你徐小小不出去,我今天就不講課,làng費了大家的時間我看你怎麼賠?」
」哼。」事到如今,徐小小也豁出去了,低著頭咕嚕說:」是你自己不講課的,怪得了誰?」
肖老師騰地站起來,衝到徐小小旁邊,把她從座位上拎起來:」你跟我到校長辦公室去,我這個班開除你,年紀輕輕不學好,還治不了你了,笑話!毛蔚帶大家自習,誰不認真把誰的名字記下來jiāo給我。」
徐小小終於被肖老師扭出了教室。她們一走,全班一片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