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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03:41 作者: 饒雪漫
「按你說的價。」吳明明豪慡的說,「我欠你姐的那一筆,全還給你。滿意了吧?」
「我怎麼知道還有們有別的欠條呢?」我繼續絞勁腦汁地與她周旋著。
「不要太貪。」吳明明繼續提醒我說,「適可而止。」
其實我很怕她說狠話,因為本來就沒有任何實力可言,一旦被她識破了我在硬撐,我恐怕活著走不出這件屋子,就要在我姐的歌聲中死去,那該有多悲涼。
「五十萬。」我也知道久拖不是道理,gān脆豁出去說,「給就成jiāo。」
吳明明眼光炯炯地看著賊膽包天的我,仿佛真正認識了我一樣。我才管不了這麼多,反正她愛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更得答應,我bī她我容易嘛。
「jiāo出人來我給你一半,事qíng了結後給你另一半。」吳明明咬著牙說,「別再耍什麼花招。」
「豈敢。」我說。
「那你約他。」吳明明說,「我要見見那人的真面目。」
「哦,好咧。」我一邊應著一邊點頭,硬生生把一顆撲騰撲騰亂跳的心壓了回去,朝著她嫵媚地笑了。
其實,在笑的那一剎那,我就有了主意。或許,這個主意太過喪盡天良,太過鋌而走險,但請你想想看:如果有一天,你把車全速開上了跨海大橋,而剎車也忽然失靈了,難道,你除了跳車還有別的選擇嗎?
生還是死,就在這一搏。我在萬念俱灰中,壓上了這輩子最大的一個賭注。
如果我贏了,那我那半瘋的媽咪或許能看在那五十萬的面子上多活幾口氣。如果這次我真的走錯了,那我也只能拍拍屁股對這個世界說聲:「撒揚娜拉,紅顏薄命。」----就此走人。
哦,我苦命的姐姐,你得保佑我,比你命好不到哪裡去的妹妹。
是的,阿布,沒錯。
我把黑妹帶到了阿布的病房。要知道此時此刻,對於接近瘋狂要找到「幕後黑手」
的吳明明來說,一個失憶的人是最適合不過了的。
阿布的病房被換成單間,在住院部的最高層。我還給他請了特別的護理,當然這一切都是用吳明明給我的錢來cao辦的。當我帶著黑妹推開門走進病房時,一切都風平làng靜。
他正在剝一個綠色的小橘子,同時看著窗外的景色發呆。
綠色的橘子,有著清香卻酸得徹骨的滋味,這該是秋天新上市的水果。令我驚訝的是,失憶的阿布,口味卻未變,就像他還記得他的莫莫一樣,他仍然和以前的他一樣,喜歡這種古怪口味的小橘子。
他見我們進門,忽然咧開嘴對我笑了,還揚了揚手,對我說聲:「你來啦?」
「哈羅。」我也故作輕鬆的回他。真希望這件事能快點結束,不要帶個他更多的麻煩。阿布啊阿布,對不起,你一定得幫我,這場仗除非我贏,不然我們都得死翹翹。
黑妹警覺地關上了門,用一半摻冰一半摻水的口吻對我說:「是他?」
我回過頭對她嫣然一笑,又恢復嚴肅,壓低聲音說:「才得沒錯,正是他。」說罷,我手向阿布一指,阿布已經不再理我,只是埋頭繼續吃他的小橘子。
「他是誰?」黑妹問我。
「他說,他叫古木奇。」
「他是瘋是傻?」黑妹不知道是gān笑還是真笑,徑直走到阿布身邊,湊近阿布的臉看了又看。阿布沒有躲開,而是勇敢地和她對視。
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真怕阿布突然開口,說一句:「你是我的莫莫嗎?」或者「嘗個橘子」一點也不好笑的句子,我敢發誓,黑妹一定會立刻把他從窗子裡甩出去,毀了我jīng心布置的chūn秋大業。
我一急,把剛才在車上事先編好的故事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那天我沒有錢了,想去找老吳借點錢。在你們公司的樓下碰到了他,他問我認不認識你,願不願意幫他一個忙。我看他也不像壞人,就同意了。然後他就從口袋掏出那些東西jiāo給我。說這些可以幫我得到我想要的錢```」
黑妹做了一個打斷我的手勢,索xing在阿布chuáng前坐下,抱著臂,一臉霜打的表qíng對我說:「藍藍,你知不知道如果騙了吳總,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我不知道她葫蘆里買的是什麼藥,只能用我的必殺表qíng----一臉天真地望著她。
「我是不是,特別傻bī?」她指著自己的鼻子,一字一句,認真地問道。
是!我在心裡回答,表面卻綻放如花笑厭:「當我再找到他的時候,才發現他被車撞了,他失憶了,這真是太巧了```」
我話音未落,黑妹已經從阿布的窗前利落的站起,一個健步走到我面前,狠狠地給了我一個嘴巴。
我的眼前一片金光璀璨,金光璀璨裡面是黑妹漆黑如鐵的臉龐和結實的肌ròu。
看得出來,她恨我。吳明明要是在劫難逃,她這個半打手的女特務的好日子也就跟著一起到頭了。
我當時並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在滲血,我只知道我打不過黑妹,我看看黑妹,心裡悲傷的想著還來不及證明我老蔣必定會紅的命題,就要死在這位黑妹的魔掌之下了。既然註定死定了,我又毫不在乎悽厲的笑了。chuáng上的阿布一直目睹著這一切,忽然,他出乎我意料地從chuáng上彈起來,像一瞬間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jīng華於一身恢復了所有的記憶一般,雙目炯炯有神,雙手緊緊有力的掐住了黑妹的脖子。
他聲如洪鐘地,惡狠狠地對黑妹說:「你敢打她!」
黑妹毫無準備的qíng況下被揍,走叫亂舞,大聲嚎叫,阿布神勇的抽出一隻手,拿起未吃完地小橘子,塞進她剛張開的嘴巴里!黑妹不知道是不是由於長時間沒有笑過的緣故,嘴角肌ròu壞死,竟然含著那半個橘子吐也不是,吃也不是,嘴巴想榨汁機一般流著淡huáng色的橘子汁,已經騰不出腦袋來與阿布搏鬥。說時遲,那是快,阿布從被子裡拔出腳,一腳踹中黑妹的腹部!
接下來,他又說了一句讓我在一秒鐘轉敗為勝,起死回生,柳暗花明,返老還童的話:「黑婆娘,你要找的----不就是我媽!」
我,驚,呆,了!可不可以告訴我,剛才那一秒鐘,到底是哪位菩薩的玉手,輕輕地摸了一下阿布同學的腦瓜?
黑妹臉色鐵青,臉上表qíng仿佛冰凍過的蝦皮,慘綠慘綠,然後她終於把那半個爛橘子吐出來,盯著阿布的臉說:「你認得我?」
阿布點了點頭。
「你到底是誰?」黑妹尖叫著去搖阿布的肩膀,在我看來,阿布全身的骨頭都快給她搖得快要散架了,他一定是覺得很好玩,反而呵呵地笑了起來。我倒是很害怕,他腦子裡那凍成一坨的淤血要是一下子給搖通了怎麼辦?阿布笑完後,捏了捏自己將斷未斷的肩膀,如同陷入瞌睡般無力地垂下頭,忽然又抬起頭來,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對黑妹說:「我是認得你的那個人,古木奇。」
那一刻,我知道我贏了。我利索地把門鎖上了,對著一臉茫然的黑妹惡狠狠地,卻又充滿力量地,用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荒誕口吻說:「這下,你該信了吧?讓吳明明按說好的辦,我可以告訴你們更多你們想知道的東西,不然```」
我說到這裡挺住了,因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倒是阿布,好奇地歪著腦袋問我:「不然怎麼,你快說啊!」
我朝他眨了眨眼。
他著急地跳到我面前:「告訴我,不然什麼,不然什麼!?」
這個腦子壞掉的八卦小男人,我按不住他,只好將記就記:「不然,我就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警察!」
「對。」阿布說,「警察。」
「把她抓起來。」我說。
「對。」阿布說,「把她抓起來。」
黑妹走出了病房,我知道她一定是去外面給吳明明打電話去了。我追出去對她說:「失憶了,也沒啥威脅,我看不用慌了。」
黑妹看著我說:「還有哪些人來看過他?」
我搖搖頭。
「把他的手機弄過來。」黑妹說,「查查清楚。」
「我找想過了,他沒手機。」
「你看著他,我先回去跟吳姐匯報。」黑妹說完,掏出一張面紙,在臉上胡亂擦了擦,然後邁開大步走了。我看著她一直的背影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走一步算一步。好歹這齣相聲,終於把我的一條小命,連同阿布自己的,一起救了回來。
回到病房,宇宙小超人阿布完成使命,繼續恢復弱智。他剝好了一個新的橘子,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我好奇地問阿布:「喂,你啊恩麼做的她叫黑婆娘?」
阿布說:「這是我給她起的外號。長得這麼黑,就不要出來混了,晚上上街,別人都找不著。」
我靠,有這麼幽默的弱智麼?
「我叫古木奇?」他又歪著頭問我。
「噢,是吧,也許```」我心虛地答。
「哈哈。」他說,「這是我網名吧。」
我靠,有這麼聰明名的弱智麼?
那天,我去諮詢了醫生,醫生告訴我,阿布不是弱智,他只是失憶,但是要阿布完全復原的可能xing很小。不過他們已經找來專家會診,估計要再次進行一次手術。
「要多少錢?」我問。
「準備十萬吧。」
錢,又是錢。我跟錢到底上輩子有什麼過節?錯也是因為它,罪也是因為它,最終想得到的,無非還是它。
那天晚上,我一直陪著阿布,他的jīng神狀態不錯,說話也不語無倫次了。側面看上去,還有一些小帥。要是他永遠都不再記得過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真希望,能像他一樣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也許這樣會比現在幸福很多,不是嗎?
我支著下巴,漫不經心地問他:「你還,記得莫醒醒?」
「誰?」他他轉頭問我。臉上是那種努力回憶的表qíng。說實話,我是怕提到這個名字的,我怕他又會爬起來去跳樓,但我又忍不住想提,因為在我的潛意識裡,我希望他完全忘掉她,我討厭他對她念念不忘,雖然我自己也說不清這種討厭的感覺從何而來。
「莫醒醒啊。」我說,「一個頭髮很長的,眼睛很大的,看上去很醜的女的。」
「你撒謊。」他說,「頭髮長,眼睛大,看上去怎麼會很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