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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03:32 作者: 饒雪漫
    在這個夜晚,也許,我只需要一點啤酒,一點小音樂,一點獨處的寂寞的時光。

    當然,我更想鬧出點什麼事,只愁沒有對象。

    來得早不如來的巧,我剛進去,就被一個喝醉的白毛男摸了一把臉,他很賤地對我說:「麗麗,今晚去我家。」我胸腔里的熱血在彭湃,捏緊了拳頭正想扁他,幸虧兩個和他一夥的人衝上來把他架了出去。

    我從鼻子裡不屑地哼了一聲,同時在心裡默默發誓:今晚誰惹我誰就去死。

    轉悠了一會,我在酒吧里最碩大的一盞吊燈下坐了下來。這裡正處於「算了」的最中心,無論誰從哪個地方都能一眼看到我。這樣無論誰看我不慡,他都能很準確地衝過來,我也能在這盞大吊燈的照耀下,準確地看到他那張欠扁的臉,然後毫不猶豫地揮拳給他,我想好了我那時該有的台詞,我要說:「祝你萬事如意!」

    真是太酷了。

    我點了三紮德國黑啤,把三張嶄新的一百塊一張張鋪在桌子上,讓小姐拿走當小費。我第一次用牙齒咬開了酒瓶蓋,當我把瓶蓋吐出來的同時,我也聞到自己嘴裡的血腥味。我猛灌了一口酒,試圖麻痹流血的細胞,又把啤酒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發出的響聲之大,就相當於小舞台上那個巨大的音響倒地的聲音。

    果然我已經感到有人在注意我。這讓我對自己相當的滿意。

    我給自己滿上了一大杯,咕咚咕咚灌起來。我喝呀喝呀,大大的馬克杯空了又滿,滿了又空,隨著肚皮迅速發脹,我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一個人喝悶酒?」我正在專心致志摸我的肚子,只是順便瞄了我身邊的這個人一眼。這一瞄,差點讓我的肚皮在那一瞬間炸開!因為,夢裡的蟒蛇,現身了!

    我把手從肚皮上移開,警惕地說:「你找我gān什麼?」

    她在我對面坐下來,熟練地點了一根555的煙,又把那根煙塞進我因為緊張而緊緊抿著的嘴唇之間。做完這一切,她又把我的酒杯拿過去喝了一口,眨著大大的眼睛說:「你還是那麼喜歡喝黑啤嗎?」

    我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好像在某個瞬間看到她嘴裡有什麼東西迅速的伸出來又收了回去!

    啊!難道是蛇信子?!我的天!我心一驚,嚇得不敢說話。

    我只能慌張地把煙從嘴裡拔出來,摁滅了它。

    我想我真的是喝多了。

    「米礫,跟我去玩玩怎麼樣?」她沒生氣,反而嬉皮笑臉地走過來,趴在我身上對我耳語,「好久不見,你難道不想我嗎?」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靠近我,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就像毒藥一樣鑽進我的鼻孔,直接堵住了我的喉嚨,讓我屁都放不出一個。

    不過,玩就玩唄,反正我又空虛又空閒。

    我儘量把耳朵移開她那張能吐信子的嘴,說:「你們玩什麼?」

    她居然拉住了我的手,說:「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蒼天啊大地啊,她居然抓著我的手。以前最親密的時候,她都從來沒有抓過我的手,我心亂如麻地想著,跟著她一直走到「算了」的最裡面。我這才發現這裡原來有一個包廂。包廂的門上畫著一個妖艷的美人魚,又老又俗,像童話里的美人魚她二媽。旁邊就是廁所,一男一女正在綠燈下激吻,真像鬼片。

    很好很好,一切都顯得很刺激,很符合我的要求。我大腦里的變異細胞又開始活躍起來,驅使我義無反顧地把門踹開。屋裡面的燈光,居然是紅色的。蔣藍在我身邊曖昧地笑著,她把我一直拉到一個坐著的男的身邊。那男的頭髮蓋住眼睛,穿一身黑衣服,如同一個瞎子,如果在大街上讓我看到這種人,我會懷疑他是不是有嚴重的自閉症。

    米礫(7)(2)

    本來就不勝酒力的我整了黑啤以後,頭有點漲。這時,自閉症發話了:「這位哥們,想玩什麼?」

    「他今天看上去不太慡,怎麼刺激怎麼玩。」cha話的人是蔣藍。

    「對。」這回我變成了複讀機,「怎麼刺激怎麼玩。」

    「OK。」自閉症說,「藍妹妹的要求,我們都儘量滿足。」

    「死阿布。」蔣藍伸出手臂輕輕打了一下「自閉症」的頭,「我這個朋友是新手,你罩著他點啊。」

    她話音剛落,我已經被拉到那張長桌子的另一頭。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才發現桌上有一副撲克牌。

    「我們是賭,賭錢嗎?」我有點口吃地說。

    「哈哈,」自閉症誇張地笑著,像中了彩一樣地說:「當然賭錢了!你要是怕,就早點從這個屋子裡走出去,哥哥不送。」

    「怕?」米氏辭典里有這個字麼?我腦子一熱,把口袋裡的所有錢通通拿出來,我捻著那十幾張紙幣說:「我就這點,夠不夠?」

    「夠了夠了!」蔣藍飛快地從那個男人身邊走到我身邊,把那些錢往我面前攏了攏,忙不迭的應聲。她又瞪著周圍的人說:「老實點!手別碰桌子!」

    那些人果真往後退了退。

    蔣藍已經在我身邊的凳子上坐下,急不可待地對那個男人說:「阿布,我們開始吧!」

    我轉回頭,問她:「他是你什麼人?」

    「一個朋友。」蔣藍在我的胳膊上輕輕打了一下,說:「你在瞎想什麼呢?」我被她一打,頭更加暈。

    阿布從桌子底下摸出來幾張粉紅色的紙,說:「五百。」

    我也學著他,數了好一陣才數出五張,用力拍在桌上。

    本來我想打架,現在變成賭錢。反正也一樣。我期待自己全部輸光,110也過來,電視台也過來,如果他們要採訪我,我會很樂意。我要在在電視上跟全市人民打招呼:「哈羅,我叫米礫,米諾凡是我老子!我恨他!」

    米礫(8)(1)

    「怎麼玩?」

    他說:「很簡單。三張牌,比大小。看你運氣了,朋友。」

    他對站在中間的一個穿背心短褲的胖子甩了一下頭髮,那人就洗起牌來。我有點緊張,畢竟這樣的賭局,我生平還是第一次經歷。這真是勇氣與智慧的雙重挑戰!

    胖子胳膊短,費勁地傳牌給我。我拿到了一張方塊K,一張紅桃Q,還有一張黑桃Q。關於牌類遊戲,我雖沒有實戰,但在電腦上還是玩得熟練的。我想起《賭神》里的qíng節,對阿布說:「要不要加籌碼?」

    他不作聲,頭低著。要不是他的手不斷動作,我真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我的頭又開始疼,於是我就拍著腦袋,一邊發出啪啪啪的聲音一邊說:「快點!」

    他又把手放到桌子下面摸,像在捏橡皮泥,過了很久,才很小氣地摸出一張紙,說:「再加一百好了。」我冷笑了一下,也加了一百,冷酷地說:「我跟!」

    不就是錢嘛,米諾凡有的是!換句話說,米大爺我也有的是!

    我的氣魄一定把他嚇住了,他仰頭笑了,故作好心地提醒我說:「別說哥哥沒提醒你,悠著點。」

    我朝他拱拱手:「多謝。」

    胖子粗聲說:「請攤牌!」

    我把牌摔在桌子上,他也攤了牌。

    「阿布哥大。」胖子宣布。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追問:「什麼?」

    胖子吼道:「阿布哥大!」

    我衝到那個叫阿布的人面前,看他的牌。三張方塊Q!我又開始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問:「有沒有搞錯?」

    所有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沒有!」

    「輸了就要認帳,小子!」自閉症慢悠悠地說。蔣藍卻忽然拍了一下桌子,說:「阿布,米礫是新手!你不能讓著他點嗎?」

    那個阿布說:「那好,第一局,我們友誼第一,我就收你三百好了。」

    我說:「不!」雖說我心裡很不服氣,可是怎麼能在女人面前丟臉呢?更何況,她是蔣藍!轉眼,我已經把報復米諾凡的事qíng忘到九霄雲外。憑心而論,輸錢的感覺真差,比離家出走的感覺還差。

    「再來!」我把錢大力推出去,不在乎地說。蔣藍卻站起來說:「我說不算就不算!米礫沒玩過,這把只能算熱身!」

    阿布頭一歪:「是他自願給的,我能不要?」

    蔣藍居然沖了過去,跟阿布一陣廝打,替我搶到了三百塊。

    當她把那個錢扔回我面前時,我有一點點感激以及感動。我有點覺得她長得像林志玲,又有點覺得,如果下一局不贏,我簡直對不起她。

    可惜又可惜的是,又是一局下來,我居然又輸了。這次是四百。

    蔣藍又說:「別怕。」她gān脆踢開自己的椅子,跟我坐同一張凳子,說:「下一局我來幫你看牌!」

    她貼我很近,我又聞到她頭髮上的味道,簡直讓我要半暈過去,我忽然發現,我好像越來越搞不清到底我還恨不恨她這個問題。這個食人花!女魔頭!美女蛇!我在心裡罵了一千遍,嘴上卻不敢說一個字。

    誰讓我曾屈服於她?英雄氣短的時刻,的確是存在的。

    我的頭漲得快爆炸了,頭頂的紅色吊燈像個紅酒瓶一樣來回搖晃,我的腦袋也邪了門一樣東倒西歪。蔣藍依舊在我身邊散發著饅頭似的清香,我差點從椅子上歪下來。

    輸輸輸,又是輸。

    好像時間只過去了一會會兒,我已經輸光了所有的錢。

    阿布遠遠地點著錢,又點了根煙,說:「不玩了不玩了。你輸光了!」

    我丟臉至極,居然在煙霧繚繞中咳嗽起來。不過我覺得我對這種賭法已經有了感覺了,我要是再賭下去,一定會贏,於是我轉頭對蔣藍說:「借我錢。」

    她朝我聳聳肩:「今天出來匆忙,忘帶錢包了。不過,你要是願意賭下去,我倒是有別的辦法。」

    「什麼?」我問她。

    米礫(8)(2)

    她朝我笑笑,走到阿布的身邊,跟他低聲耳語了幾句。那個叫阿布的小子笑得像走路踩到了huáng金。等蔣藍的嘴離開他的耳根子的時候,阿布大聲對我說:「看在藍妹妹的份上給你個機會,你不用出錢了,你不是要刺激嗎,這樣,我們玩點更刺激的,輸一百脫一件衣服,如何?」

    我迅速地算了一下,我身上穿著一件T恤,一條長褲,一條短褲。相當於三百塊錢,也就是說,我有了三百塊錢的籌碼。如果我運氣好,興許不僅可以贏回所有的錢,還可以讓那個自閉症變得一絲不掛,我為什麼不g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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