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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03:26 作者: 饒雪漫
    醒醒,我的醒醒,我抱著她,雙手發麻,原諒我這些天只知道我的戲,原諒我只知道我該死的愛qíng,忽略了你。如果你有什麼事,我絕不會願諒我自己!

    「讓我看看!」我聽到身後急促的聲音,看到的人竟然是許老師。

    她轉身對她身後的米礫說:「你力氣大,過來幫幫忙。」米礫愣愣的走過來,沒能打得成路理出氣,反倒被拉過來做好事,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下子不能適應這種心裡落差。

    好不容易趕到醫院。醒醒好像有了點知覺,她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次,又一次閉上。醒醒好像很痛苦。

    可是,她為什麼會痛苦呢?

    轉眼,醒醒已經安頓到病chuáng上。我握著她涼涼的手,那張手上的血跡已經凝固,模糊的暗紅色,看起來有些恐怖,可我一點也不嫌棄。主治醫生很快趕來,他抬起眼鏡,盯著莫醒醒看了又看,好半天才說:「啊?是她?」

    「家屬來了沒?」他問。

    許老師跟他走了出去。

    他們出去沒過多久,醒醒就睜開了眼睛,米礫站在我身邊,我用眼神示意米礫,他終於聰明了一回,走出去時把門帶上。

    「我又沒死掉嗎?」她問我。

    「為什麼?」我用手撫摸她冰冷的臉,「醒醒,你告訴我,為什麼?」

    她轉過臉去,閉上了眼睛。

    醒醒不肯再說話,最終我還是跑出門叫來了護士,替她整理傷口。許老師跟著跑進跑出,弄得滿頭汗,表qíng很忘我。

    我望望病chuáng上的醒醒。她兩手已經被擦去血跡,平放在身體的左右側。不知是不是進入了睡眠,她整個人都仿佛停止了呼吸,平時白皙濕潤的皮膚都透露出蠟huáng,像具臘像。只有滴液管,不知疲倦地滴下透明葡萄糖液,緩緩輸送到她身體裡去。

    我站起身,默默退出門外。心裡翻江倒海般的難受。然後我看到站在拐彎處的米礫,用黑色的圍巾捂住他的半邊臉,靠在牆邊。我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他開口問我:「你要恨我到什麼時候為止?」

    我想著他背著醒醒一路小跑的樣子,心裡的恨已經消失大半。於是我停下腳步說:「離開她,離開那個妖女,我們還是兄妹,不然免談。」

    他冷笑了一下:「如果我離開她,你能離開他麼?」

    「你什麼意思?」我問他。

    「你知道我什麼意思。」他說,「你可以為他不顧一切,為什麼就不准我為她不顧一切呢?」

    我覺得我有些站不穩。

    「其實我們一樣的。」米礫看著我說,「你別成天用鄙視的眼光看著我。」

    說完這話,他把他的黑圍巾一拉,低頭邁著大步,走掉了。我靠在他剛才靠過的牆角,努力平復自己的心qíng,就在這時,病房的門打開了,走出來的醒醒的爸爸和許老師,他們沒有看到我,站在門邊輕聲說著什麼話,我忽然看到許老師說著說著低下頭去,她好像在哭!醒醒爸爸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手帕,彎腰替她擦掉了眼淚。

    他們的關係,看上去很不一般。

    啊……

    原來……

    怕她們看到我,我趕緊悄悄地退著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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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節:米砂(6)

    米砂(6)

    那天,我從醫院回到花蕾劇場已經是夜裡九點多鐘。我以為那裡不會有什麼人,可我推開門的時候,卻意外地看到他。

    他坐在舞台一角的一張椅子上,見我進去,放下稿件,起立轉身,說:「你過來。」

    我走上舞台,跟著他走到幕布後面,他呼啦一下扯掉綠色絨布,展現在我面前的是一架漆黑的,漂亮的立式鋼琴!

    鋼琴一塵不染,明顯被剛剛擦過。我有些驚喜地看著路理,他說:「是許琳老師幫的忙。不必感激我。」

    我帶著一種說也說不清的qíng緒坐下去,摘掉手套,露出凍得僵硬的手指。

    「彈一曲怎麼樣,暖暖手。」路理鼓動我。

    我轉頭,故做幽默地問:「為什麼不是你幫我暖暖手呢?」

    一說完,我就臉紅了。真是的,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就講出了真話。

    我緊張地按音,準備彈琴。可是第一個音就出錯。

    「呵,」他走過來,跟我坐在同一張琴椅上,伸出修長的手指,說:「我就是比較喜歡彈琴暖手。」

    說罷,他彈奏起來。彈的是《漁舟唱晚》,很有意境的中國民樂。

    我坐在他的身邊,一顆心七上八下。我的天。與他並肩坐在一起,心好像呼啦一下飛了出去一般。

    彈完以後,他回頭對我一笑:「好聽吧?」

    「好聽。」我花痴地說。

    「哈哈,我很少露技。」他仰頭一笑,仿佛很得意。可是他很快站起身,離開我的位置,說:「好了,輪到你了。雖然我相信憑你的實力根本不需要練,但是,作為jiāo換,你還是要彈一首。你說對不對?」

    我吸一口氣,閉上眼,彈出第一個音。有他在身邊,音符變成一個個可愛的小jīng靈,圍著我舞蹈,讓我差一點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又一次坐到我身邊。等到結束音響起,他說:「米砂,你真的是個才女。」

    「是嗎?」我矯qíng地問。

    「你說呢?」他狡猾地反問我。但很快又說:「要知道,我從不chuī捧人。」

    我們隔著很近的距離,我看著他的臉,不知道為什麼會忽然想起米諾凡,想起小時候,因為我偷著彈琴被米諾凡一把抓起來,差一點扔到半空中。我的手臂被他抓得很疼,蹲在地上嚶嚶的哭。我的哭聲更加地激怒了米諾凡,他走近我,伸手在我臉上抓了一把,算是揩淚。然後,他打開黑dòngdòng的儲藏室大門,將那架小小的咖啡色鋼琴推了進去。轉過頭對我說了一句話:「鋼琴不能讓你成功。忘記它。」

    我不再哭。而是選擇坐在儲藏室門口,一動也不動。米礫走過來問我:「你作業寫完了嗎?我要抄。」他吸著鼻涕蹲在我身邊,蹲了一會,又走了。

    「米砂,起來!」米諾凡端著咖啡從我身邊經過,命令我。我沒有動,我們僵持了一會,他也走了。

    「米砂,我要抄作業。」米礫煩躁地走來走去,又看看我的臉,說:「你別這樣了,這樣沒用。」

    米諾凡從書房裡走出來,手上端著空的咖啡杯。他說:「你現在不理解,總有一天也會理解。要坐你就一直坐,爸爸現在同qíng你,就是在殺你。」

    「你常常這樣走神嗎?」身邊的路理看著我,很好奇的問。

    「噢,是。」我趕緊收回思緒,沖他傻笑。

    「想什麼?」他問。

    「你說呢?」我學他的口氣。

    他笑。又是那無敵的要人命的笑容,我在那樣的笑里慌了神,趕快沒話找話:「很抱歉,我今天誤了事。」

    「她沒事吧?」路理問道

    「還好吧。」我趕緊答,「就是病了,可能得住兩天院。」

    「她的病到底怎麼回事?」

    「莫醒醒,這名字很怪呢。」

    「我今天真對不起大家。」不知道為什麼,我又把話題繞了回來。

    「也沒事,都排到這份上了,再說你這麼聰明,要知道,兩天後的演出我可是很指望你的。」

    「有多指望?」我低著頭,厚顏無恥地問。

    「比你現在的體溫還高的一顆火熱的跳動的心,正在深qíng期盼。」他舌頭一點不打結地完整表述。看來真的不得不佩服他的文藝部部長頭銜。

    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湊到我耳邊悄悄地說:「跟我合作,很多人都很嫉妒你。」他的語氣鄭重,夠不要臉。

    我也不要臉地繼續啞著嗓子:「尤其是蔣藍。」

    「你跟她似乎有仇。」他的手指在鋼琴上輕聲敲擊,漫不經心的語氣。

    他修長的手指仍在琴鍵上遊走,從哆到西,從西再到哆。敲擊著我每一根體驗幸福的小小神經。

    果然如路理所料,聖誕節那天的演出,相當的成功,我做為一號女主角,大大地壓過了蔣藍的風頭。在轟轟烈烈的掌聲里,路理牽著我的手謝幕。他掌心傳來的溫熱讓我的心像chūn天的花骨朵在微風裡顫動。

    可惜的是,我親愛的醒醒還沒有出院,她沒有看到我的風光,分享到我的喜悅,對我而言,這是多麼多麼的遺憾!

    WWW.

    第32節:米砂(7)

    米砂(7)

    新年一過,期末考試就臨近了。醒醒出了院,但因為身體虛弱,還需要在家住一陣子。

    我們的學習變得非常緊張,就連晚間的自習課也被各科老師占用。一直到考試的前一個周末,我才有空去醒醒家看她。

    來開門的是他的父親,我很禮貌地向他問好,他很客氣地迎我進門,告訴我醒醒在閣樓上。我邁著小心的步子上了閣樓,樓梯有些窄,我輕輕推開閣樓的門,呼喚醒醒的名字。她從chuáng上驚喜地探起身來,我看到她的手裡握著一本英語參考書。

    「嗨!」

    「米砂!」她微笑著說,「我就猜到是你呢。」

    「怎麼樣?」我坐到她chuáng邊,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心疼地問:「你身體恢復了吧,可以回去參加期末考麼?」

    「應該可以吧。」醒醒說,「明天到醫院複查一下,沒事就可以去上學了,其實我自己沒什麼,是我爸太緊張。」

    正說著,醒醒的爸爸已經上來,替我倒了一杯熱茶,遞到我手裡。

    我跟他說謝謝,他說:「應該我謝謝你才對,在學校里,都是你照顧醒醒吧,我們家這個姑娘,就是自理能力太差,讓人cao心。」

    「沒有。」我趕緊糾正說,「我們是互相照顧!」

    我一面說,一面看到醒醒將我送她的沙漏放在chuáng頭,看來,她和它很親密。

    那些病痛,會被根治,永遠拋棄掉。

    「你出去,別礙我們說話。」醒醒輕聲命令她爸爸。她爸爸噢一聲,很聽話地退了出去。我和米諾凡之間是不會這樣的,我從不敢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哪怕是撒嬌也不可以。他是嚴厲的,一般不管我們,管我們的時候只需要告訴我們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從某個角度來說,我羨慕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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