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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02:00 作者: 杉矜
他發出一聲悶悶的哼聲,濃密到過分的漆黑長睫因為承受不住的濕意滾落下一顆清亮水珠,很快地便沒進羊毛料的大衣里。
阮夭這么小小一隻掛在長身玉立的男人身上,好像一隻大號的安撫娃娃。他光顧著嫌棄鹿翡酒量差,壓根沒想到自己其實比她更爛。
他把下巴靠在沈燭胸口,兩隻水汪汪的眼睛上目線看著男人,吃吃地笑起來,這次語氣特別篤定:「我一定見過你的。」
醉成一團的小美人軟乎乎靠在男人胸口,手指把男人大衣都要抓皺。
沈燭任他抓自己的衣服,思考了一秒鐘的時間還是決定脫鞋進來。
否則以阮夭的酒品可能真要在自家玄關上睡一個晚上。
男人抱著一隻扭來扭去還時不時湊在耳邊嘟嘟囔囔渾身香噴噴的小美人,還能坐懷不亂地開燈,洗臉,換睡衣。
阮夭好乖,任憑男人動作很不熟練地給他洗臉,水進到眼睛裡了會皺鼻子示意。
阮夭的家不是很大,但是裝修的特別溫馨,沙發和床上堆滿了各種毛絨絨的玩具,地上很不安全地散亂著擰成一團的數據線,以及遊戲手柄和種類繁多的遊戲光碟。
沈燭安全把人護送到那張被毛絨絨圍住的床上,坐在床邊卻不急著走。
阮夭隨手從身邊堆成山的玩具中撈出一隻最大的玩具熊,四腳並用地纏在上面,立刻睏倦地要合上眼睛。
男人眼神里流露出一種眷戀,好似在看自己分別已久的愛人。
他伸手想摸摸阮夭隨著呼吸不斷顫動的眼睫毛,手指懸在半空又有一絲猶豫。他不想讓阮夭覺得他是個粗魯無禮的流氓。
沈燭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
他是這個世界上的至高存在,無數人信仰他,畏懼他,爭先恐後地願意為他獻上一切。
但是他居然還是會害怕。
害怕這隻一根指頭就能摁倒的,小小的桃花妖會討厭他,會恨他。
光是想想都覺得心臟疼痛得要裂開來。
沈燭沒想過自己在愛情里會是這樣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的樣子,看起來軟弱得一塌糊塗。
他想收回手,但是出乎意料地是被人攥住了。
阮夭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睜開了眼睛。
月光透過紗簾冷清而明亮地籠在那張精緻秀麗的面孔上,清亮眼瞳里淚盈盈得好像隨時要掉出珍珠。
「不許走。」他醉倒的時候咬字都黏糊了許多,一個字一個字說的好慢,像是浸泡在金棕色的糖漿里慢遭遭滾了一圈才從唇齒間落下。
沈燭於是一動不動,等著阮夭自己握累了鬆手。
阮夭整個人套在寬鬆款的睡衣里,領口露出一截細痩瓷白的脖頸和凹陷的鎖骨,像是瑟縮在窩裡取暖的小動物。
偏偏他手指握得那樣緊,語氣很像小土匪:「你得留下來陪我。」
他眉目明明已經困到怔忪,還是硬要撐著自己不許睡過去,另一隻手伸直了攥住男人的衣領。
於是沈燭不得不和他面對面,連鼻尖都幾乎要碰到一起。
「我一定認識你的。」喝醉了的阮夭篤定道。
他有點委屈地要哭出來:「可是我怎麼想不起來了呢?」
酸澀又夾雜著甜蜜的怪異感覺密密麻麻充盈了男人的心臟,他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摸摸阮夭的頭髮:「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不行!」阮夭語氣好霸道,他豎起眉頭的時候看起來一點也不凶,反而像只張牙舞爪試圖震懾人類的小貓。
他一直覺得沈燭很熟悉的,可是他不像他認識過的任何一個人,就算是在任務世界裡,也沒有見過一個有著相似面容的。
可是好幾次他都覺得沈燭看向他的眼神熟悉得讓他眼角都酸脹。
阮夭喝醉了的時候就不太在乎那些有的沒的,需求表述得非常直白:「你親我一下。」
他感受到攥在手裡的肢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什麼嘛,敢嫌棄他。
阮夭生氣的毫無道理,他瞪著沈燭的臉,可惜他眼前都是昏昏一片,只能看到模糊輪廓。
這樣都能看出來是個大帥哥。
阮夭居然還能分出一絲神來想這個,不知道為什麼還有點開心呢。
他決定既然敵人不動,就要主動出擊。
於是沈燭日思夜想的小美人這麼露出一個天真又漂亮的笑來,眼尾都得意地勾起,眼角眉梢斜斜地飛過一層淺淺的玫瑰色。
他鬆開那隻攥住的手,另一隻手用力拉過男人的衣襟,抬起臉飛快又精準地在那張有點薄唇上「啾」了一下。
「標記過了就是我的人啦。」阮夭笑得像個反派,極其老流氓地拍了拍良家婦男的臉,然後像是終於完成了什麼大事,虛脫地躺倒在床上瞬間睡熟了。
沈燭對這種撩完就跑的傢伙一點辦法都沒有,很記仇地決定先記在帳本上,以後一定要狠狠地討還回來的。
他心裡帳本堆得像山一樣高,裝滿了某人在各個世界裡撩完就跑留下的不良記錄,反正倒霉蛋一定有機會一點一點試過來的。
阮夭這次莫名其妙地又夢到了還在老榕樹下的時候。
那個血糊糊的男人這次面部輪廓變得很清晰了。
他嚇了一跳。
那是沈燭的臉。
還是個完全傻白甜的小桃花妖捧著臉一臉天真無邪地蹲在受傷的男人身邊問他:「你為什麼要來這邊呢?逃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