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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55:59 作者: 趙今
    學校對我實行過三年的愛國主義教育,不是白教育的,講革命故事,參觀軍事紀念館,不忘國恥,以生為中國人自豪,作為一個愛國的小學生,我自然對島國懷有偏激情緒,連帶他們的作者寫的書,也很有那麼點不屑的感覺。

    別說是島國小說,就是我們同學間流行的什麼《聖鬥士星矢》、《阿拉蕾》、《尼羅河女兒》之類的漫畫書,一同在我不屑的範圍之列……

    說到不屑漫畫書,我有一點要坦白。

    其實,我對那些漫畫書上漂亮的人物封面,好……

    好喜歡。

    可是呢,同學們見我穿得邋遢,女同學避開我、笑話我,男同學有事沒事捉弄我,我都不敢去借他們手上的漫畫書,既然借不到看的,那我只能討厭它們。

    討厭,能克制自己喜歡的感覺;不屑,能阻止自己借書的衝動。

    夏楠楠不看漫畫書,不會死,照樣學習頂呱呱,你們咬牙切齒去吧。

    所以,不管是漫畫書,還是作者,一竿子的小島寡民,不過爾爾。

    我鄙夷地送上嗤聲,對著書封憤憤一彈指,準備將它塞回原處。

    「喀喇」,書房的門把發出轉動的聲音。

    糟糕,肯定是奶奶。

    她買菜回來,八成去閣樓沒見到我,找到這裡來了。

    我一急,撩起衣服下擺,把手裡的書匆忙塞進褲頭,夾在肚皮之間,連滾帶爬,跑回書桌面前站定。

    「我出門一趟1個多小時,讓你找本書,你竟然瞎站這麼久!你個死丫頭……」,不出意料,奶奶首先開罵。

    我睜眼說瞎話,「奶奶,可青要看的書在書架很上面,我費勁才拿下來的。」

    實際上,《三國演義》就躺在書桌上,我得慶幸奶奶是農村出身的健壯老婦人,大字不識一個,要不然,我的鬼話可騙不了她。

    奶奶住了罵口,口氣依舊兇悍,「拿到沒有?」

    「拿到了。」我老實回答,順便展示性地舉起我手裡的厚笨書。

    「那就快去,可青等得急了。」

    奶奶一句「可青等急了」,我三天以來首次坐到了程可青的床頭,外加手裡捧本《三國演義》。

    奶奶買菜回來,在樓下廚房裡,準備晚上的飯,閣樓門是關著的,這意味著,我可以肆無忌憚……

    「說吧,你上回聽到哪一頁了?」我懶洋洋地翻著書目頁面。

    程可青斜身湊近,關心地問:「楠楠姐,你的傷沒事吧?」

    眼睫毛又密又長,眉目漂亮精緻,膚色細雪如瓷,比我斜眼瞥過的日本漫畫封面小孩子還要好看,這樣好的皮膚,如果稍微擰一下,是不是比我的傷更恐怖呢?

    「……楠楠姐……我疼……」

    一回神,嚇,我正擰著他的小臉蛋,他眼睛汪汪含水瞅著我。

    趕緊放開手,摸摸他的臉蛋兒,「不疼不疼,楠楠姐不是故意的。」

    不是不想掐你,我是怕留下印跡被奶奶暴打。

    被我一通亂揉,他笑得挺挺甜,邀功似地說:「楠楠姐,我那天救你及時吧,沒挨幾下打吧?我當時聽方奶奶老罵你,樓下也沒聲兒,我想著救你呢,大聲喊疼,方奶奶上樓,我給你拖住……」

    唇形優美的小嘴張張合合,言語得意地告訴我,他是怎麼救我的。

    怎麼?

    是要我對你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嗎?

    此刻,我無比痛恨,說不清的痛恨,我也不知道自己痛恨什麼,但是我曉得我有一種名叫痛恨的情緒纏繞著我,像絞殺大樹的藤蘿,纏得我呼吸困難,迫切需要發泄。

    我扔開書,騰地站起身,我保證,我的目光凶極了,因為,他停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小孩自傲話語,愣怔地望住我,後背瑟縮地朝靠墊一偎。

    我冷笑,一把擼起袖子,把手臂送到他眼前,讓他仔細瞧個夠。

    「你有什麼值得高興的?我不叫疼,就代表我沒有傷嗎?」說著話,我擼起另一邊袖子。

    「楠楠姐……」,他囁嚅地叫我,眼裡浮起一層閃閃的水光。

    「呵呵……」,我轉過背,掀起後背的衣角,讓他看我的後背。

    我昨夜起床上廁所,廁所里有大鏡子,我好奇地脫掉衣服,察看後背的傷……

    當那些縱橫交錯的青紫,浮現鏡面,那一刻,我哭了,我狠狠地哭了,我哭我為什麼沒有父母……

    所以,自以為好心的斷腿小孩,你千萬不要在我身上揮灑你高貴的同情,我會遷怒傷害你,彌補我受的傷。

    突然,一個微弱清涼的東西碰住了我的背,我驚痛地跳起來,是真的跳起來,像炸毛的貓,放下衣角,轉身大罵,「混帳,你幹什麼?!別碰我,疼著呢!」

    第八章:「魔書」啟示錄

    突然,一個微弱清涼的東西碰住了我的背,我驚痛地跳起來,是真的跳起來,像炸毛的貓,放下衣角,轉身大罵,「混帳,你幹什麼?!別碰我,疼著呢!」

    他瑟縮地收回手指,眼眶裡的水似乎馬上要傾出,「楠楠姐,方奶奶怎麼打那麼狠?」

    「我怎麼知道?」我厭煩地說:「把眼淚給我憋住,是男子漢就別哭,我還沒哭呢,你哭個什麼勁兒!」

    我才不怕他哭,管我屁事,我怕的是奶奶見他哭,責打我,那多划不來。

    他的手背往眼睛上一擦,「我哪裡有眼淚,楠楠姐不許冤枉我。」

    我輕輕一哼,不點破他手背和眼睛潮成一片的事實。

    撿起地板上的《三國演義》,斜眼睨他,「還聽不聽故事的?」

    「聽。」

    我坐在他旁邊,翻開目錄,「上回說到哪裡了?」

    沒吭聲。

    我皺皺眉,盯著目錄問:「想不起來了?」

    驀然,衣服有點緊,好像被什麼扯住了似的。

    視線略略一移,一隻仿佛羊脂白玉雕成的小手,揪住我的衣角,攪著勁兒朝一邊拉。

    「怎麼了?」抬頭,我詫異地瞅他。

    那極盡漂亮的眉目,嚴正地看著我,一字一句,起誓般地說:「楠楠姐,我以後保護你,不再讓方奶奶打你。」

    六歲豆丁小孩的誓言,我嗤笑,「奶奶是我的親人,她打我是管教我,名正言順,你算什麼,屁大的小孩,你憑什麼不讓她打我?」

    「我……我……」,他一時語塞。

    「我的親人要打我,你管不了,換成別人要打我,你更管不了。」我哈哈大笑,「小屁孩程可青,把自己管好,楠楠姐就很高興了。」

    「誰說的?!」他眉頭一擰,微翹的眼梢瀲瀲鋒利,烏瞳清亮是表象,內里是深不可測的黑海暗波,小小年紀,竟破空帶出一股子霸道的煞氣,我的心倏然「砰」地驚跳,忘了笑。

    「我是程飛雲的孫子,我以後要做最厲害的人,誰敢欺負你,回過頭,我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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