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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54:28 作者: 顧西爵
    蕭水光淡淡應了聲,雖然是沒帶多少qíng緒的,章崢嵐聽著卻已是滿心喜悅,他說:「那我去下面準備早飯,你好了就下來。」他出去的時候,很體貼地帶上了門。

    水光站在盥洗台前,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最後低嘆了一聲,「我究竟是在做什麼?」

    Chapter21非她不可

    蕭水光走到樓下時,只聽到廚房間裡傳出「叮呤嘡啷」的聲音,她原本想說一句「謝謝」就要走了,一時的迷惑畢竟代表不了什麼。可當她走到廚房門口,看到裡面的人正在手忙腳亂地找勺子,又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碗,兩隻碗就這樣摔碎在了地上,他嘴裡低咒了一聲英文,側頭看到站門口的人時,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你下來了?」他說著要蹲下去撿碎碗,水光皺了下眉,走上去說:「我來吧,火上的粥溢出來了。」

    章崢嵐抓住她要碰碎片的手,「這要傷到手,我來!你幫我去看著粥吧,我好像水放太多了。」章老大這輩子第一件悔恨的事是沒去學點家務,原本是想討好的,卻是弄得一團糟,真丟臉。

    水光抽出手,她走到那邊,先關了電磁爐,水退了下去,看到一小碗米放多了一倍水,她並不想再多管,轉身說:「我要走了。」正撿碎片的人「嘶」的一聲,傷到了手指,章崢嵐抬頭,極為尷尬,「那什麼,這要傷到手……」

    說他IQ一百五十以上真沒人信,蕭水光不知道章崢嵐兒時就被稱為天才兒童,長大點更是不得了,如今也完完全全算得上是社會上白手起家的風雲人物,可不管知不知道,此時蕭水光看著他只覺得無語。

    她見他還蹲那不動,不由說:「你不起來把傷口衝下水嗎?」

    章崢嵐「哦」了聲,站起身,他走到水光旁邊的水槽邊時,站著沒動,手撐在水池邊緣,低聲道:「吃完早飯再走吧?」

    蕭水光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的氣氛,說不出道不明,卻惹得她有些心煩意亂,她往旁邊退開一些,章崢嵐馬上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別走。」上一句話的口氣還能勉qiáng算得上平靜,這一句明顯透著焦急了。

    水光看著他手上的血沾在了自己的衣袖上,他們之間好像總是在拉拉扯扯,她退他就進……他是為什麼要對她執著?

    「章崢嵐。」蕭水光第一次當著他的面叫他的名字,讓當事人身體一僵,他一是悸動她叫他的名字,二也是感覺到她的語氣,後面要說的並不會是他想聽的話,讓他繃直了神經,不過沒關係,再糟糕不就是「什麼都不是」,他不介意。

    說不介意,可講穿了也就是掩耳盜鈴,終究是怕她甩手離開,章崢嵐咬牙,覺得手上的痛有些緩解了他的緊繃qíng緒,不由苦笑,到三十歲才發現自己竟是有自nüè傾向的。

    而他等了好久,都沒有聽到身前的人再說下去。

    蕭水光之前是想說,「我跟你不可能。」可誰和誰又是有可能的呢?她跟景嵐嗎?於景嵐已經死了。

    水光看著那袖口上越來越多的血,她問:「痛嗎?」

    章崢嵐從早上開始就一再被意料外的事弄得愣怔,好半響他才說:「不痛。」隨後嘴角浮起了笑,小心試探,「那你不走了?」

    水光說:「……你先去把手清理一下吧。」

    章崢嵐笑著就轉身去沖洗傷口了,也看到了她衣袖上被他抓過的地方沾了不少血跡,馬上說:「你衣服我幫你洗?」

    水光看了他一眼,後者識相閉嘴。

    等他弄好,水光也已經把地上的碗片撿起來扔在了一邊的垃圾桶中,不是摔得很碎,所以並沒有太多細小的瓷片。

    蕭水光起身時就看到章崢嵐站在那看著她,他認真說:「水光,還是你比較厲害。」

    水光在心裡搖了搖頭,她過去把那鍋粥里的水倒去了一半,蓋上蓋子開了火,然後才對他說:「你看著粥,我去洗一下袖子。」

    不管她是出於什麼原因突然改變了態度,他只知道自己又被救贖了一次,雖然這樣說很矯qíng,但確實是這種感受。

    蕭水光走出廚房間後,有幾秒鐘的出神。

    當她要走進玄關處的洗手間時,有人從外面開門進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章老太太,她拔了門鑰匙抬頭看到水光,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兒子的住處有女xing,而且還是一大早,不過老太太畢竟老練,馬上就收了驚訝表qíng,平易近人地開口,「我是崢嵐他媽媽,他在的吧?」

    水光是有些措手不及的,她猶豫著想回頭去叫廚房裡的人,老太太已經換了鞋笑眯眯地走上來,「小姑娘,姓蕭吧?」

    蕭水光不明白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姓,但還是點了點頭。

    章太太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眼裡有著探究,但很慈愛,當她看到水光袖子上的血跡時,立刻關心道:「怎麼了這是?受傷了?」她握起水光的手,水光有點不自在,「我沒事。」

    下一刻章崢嵐的聲音傳來,「媽,您怎麼來了?」章老大原本想說「又來了」,尚且還留了幾分jīnggān,沒出口成錯,惹老太太白眼。

    老太太看到自家兒子,很難得給了笑臉,說:「昨晚上被你電話吵醒,說要你爸從江南帶來的那些退燒藥茶,大晚上的我跟你爸老早睡下了,哪還高興折騰起來給你送茶啊,就趕早在你上班前給你拿來了,這是……誰感冒啊?」老太太jīng明的眼睛在兒子和面前的女孩子之間看。

    章崢嵐「嘖」了聲,看到老太太放在玄關矮柜上的袋子,笑道:「辛苦您了。」應對自家老太太,章崢嵐自認還是行的,他其實面對誰都遊刃有餘,就只對著蕭水光時才常常辭窮理拙,捉襟見肘。

    老太太見兒子右手上那清晰的傷口,又想到剛那女孩子的衣袖,倒也一時猜不出這唱的是哪出?

    水光站在中間,有些侷促,便跟老太太說了聲「我去下洗手間」就走開了。

    等水光進了衛生間,老太太才走過來看著兒子說:「你這不會還只是一廂qíng願吧?」

    這位老太太不知當年識破了多少「反動派」,眼神也忒毒,章崢嵐雖然不會承認,但確實是如此,他單相思著,可那又怎麼樣?至少他現在很清楚自己要什麼。

    老太太聞到粥味,走向廚房,「還會做早飯了啊?」章崢嵐往玄關處的洗手間看了一眼,跟上去,挺認真地問老太太,「媽,您覺得她怎麼樣?」

    「好,可我看人家連正眼都不瞧你一眼呢。」

    得,章崢嵐吐出一口氣,站定在察看粥的老太太旁邊,壓低聲音說:「要不……您幫襯幫襯您兒子?」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喲,你少爺竟然還有一天要我來幫襯啊?你這手怎麼回事?別是蠢到用了苦ròu計了?」

    章崢嵐覺得在目前這問題上,老太太顯然占了上風,不過只要能在這事上多一分勝算,怎麼著都行。

    「行不行,一句話?」

    老太太關小了火候,直視身邊高大的兒子,「你是真心中意這姑娘?」

    「非她不可。」

    老太太之前還有點懷疑自己這沒定xing的兒子是不是又只是想走馬觀花地談一場戀愛,應付他們兩老,現在她倒是有些擔心了,擔心自己兒子,這神態顯然是一頭栽了進去,可還不知道人家姑娘是什麼心態呢?

    老太太嘆道:「我以前去給你算命,算姻緣,一說『有想』,又說『求則得之,舍則失之』,真成。」

    章崢嵐是社會主義天空下長大的五好青年,品xing又偏隨xing恣意,對這種命理學說一向是一笑置之,不信也不在意,此時倒是被那「求則得之」弄得心中一動,差點就問出了:「那有說怎麼樣才能求得到?」還好,還沒到病急亂投醫的地步。

    老太太說:「行了,去看看姑娘好了沒,好了叫她吃早飯吧。」

    章崢嵐一聽,笑了,「老佛爺千秋萬載,壽與天齊!」

    老太太笑罵,「正經兒點,估計人家姑娘就是看你沒形沒樣的才不要搭理你。」

    章崢嵐往外走時側頭說了一句,「我在她面前再正經不過。」老大已經忘了自己那些無賴行徑。

    蕭水光正洗著,外面有人敲了敲門,開門進來的自然是章崢嵐,他把手上的chuī風機遞給她,水光慢了一拍接過,他又笑著問她,「我幫你chuīgān還是你自己來?」

    水光總被他搞得措手不及,「我自己來吧。」

    「好。」

    他說完好就沒說別的了,可也沒出去。

    水光擰著袖子上的水,儘量忽視身後的人,他倒是完全不覺得這樣站著尷尬,後來還走上一步來說:「我來吧,你這樣擰,回頭chuīgān了肯定得起皺。」

    他說著握住她的那隻手腕,拿了旁邊的一條gān毛巾,力道拿捏jīng准地幫她吸gān水,水光抽了一下沒抽出手,還惹得對方說了句,「你別亂動啊。」

    水光對著這人總有種啞口無言的感覺,當看到他虎口上那傷口時,還是出聲說了一句:「怎麼不貼創口貼?」

    章崢嵐朝她一眨眼,「不礙事,我是男人,這點傷算不得什麼。」說著那無賴勁又有點上來了,「不過臉上最好別受傷,你看,前天被你推下chuáng撞的傷口----」然後就拉著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額頭上,「你摸摸看,都留疤了。」

    這親昵的說辭和舉動讓水光全身不自在,接著就聽到他說:「幸好不是很嚴重,否則就破相了。」

    水光忍不住道:「你又不是戲班裡唱戲的,要那麼好看的臉做什麼?」

    章崢嵐失笑,「要好看的臉勾引你啊。」

    水光就知道這人說不了幾句就會不得要領,幾次下來也習慣了,gān脆當沒聽見,掙脫開他的手,轉身把chuī風機cha上,後面的人就靠上來說:「我幫你吧還是。」

    「你就不能先出去?」

    「不想出去。」章老大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水光實在不願為這種沒意義的事去跟他爭論,開了電chuī風想快一點chuīgān了事,而後面立著的高大男人,看著鏡子裡她半垂著有點惱意的臉,笑著伸出手在鏡中輕輕拂過她的輪廓,橙色的暖燈,「隆隆」的聲響,融在此時此景里竟是那般曖昧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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