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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46:36 作者: 東奔西顧
    說完又和顏悅色的對隨憶介紹,「這是我學生,你跟著他們叫大師兄就行。這小子手藝不錯,你跟他多看多學。」

    隨憶笑著點點頭。

    陳簇沖隨憶點頭笑了下,又匆匆離開了。

    隨憶這才看清楚門口的人,下一秒卻愣住。

    這不是那個誰嗎?三寶念念不忘的那個?陳簇?人參?人參和醋不相逢?她要不要馬上通知三寶?

    隨憶在科里轉了幾天之後,對這個大師兄由衷的佩服,思路清晰,專業知識過硬,為人也謙遜好學,很有醫者之風。

    只是不知道三寶那貨能不能鎮得住。

    科里近期收了個癌症晚期病人,qíng況有些特殊,病例從沒見過,院裡便請了高手來會診,聽說主任還邀請了在海外的同學。

    隨憶以為不過是一群頭髮花白的高手華山論劍,沒想到會看到溫少卿的身影。他和陳簇站在會議室門口,笑著說話。

    醫院裡消息最靈通的便是護士,想知道什麼隨便找個護士一問便有了答案。

    兩個小護士在隨憶耳邊嘰嘰喳喳的說著。

    「那個是主任同學的學生,長得好帥啊!」

    「真的好帥!聽張醫生說,也是X大的,隨醫生你認不認識?」

    隨憶笑,「認識,算是師兄,比我大了幾屆。」

    「真的啊!還有,聽說他父母和大師兄的父母是同事,他們從小就認識的!」

    隨憶聽後又特意觀察了一下,確實像是認識很久的樣子。

    溫少卿不經意間一轉頭看到了隨憶,遠遠的笑著點了下頭,隨憶身邊的兩個小護士立刻開始驚呼,如果不是在病房,肯定會尖叫起來。

    隨憶無奈的低下頭,默默走開了,準備去中醫樓找三寶來看帥哥排排站。

    這幾天天氣不太好,下班前竟然颳起了狂風,隨憶緊了緊衣領一路跑了回去。

    蕭子淵去了外地出差,晚上打電話的時候,隨憶說起溫少卿回來了。

    蕭子淵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那林辰真的要抓狂了。」

    隨憶奇怪,「林辰和溫少卿怎麼了?」

    「你不知道?」

    「我很久沒看到林辰了。」

    蕭子淵輕描淡寫的回答,「沒什麼,不過是看上了同一個人。」

    隨憶有些困惑,溫少卿和林辰都喜歡的人?

    她倒對這個人起了興趣。

    第二天,隨憶一起chuáng就感覺到嗓子不舒服,渾身又酸又疼。

    想起晚上還有夜班,幽幽嘆了口氣。

    晚上隨憶值夜班的時候腦子昏昏沉沉的,靠著職業敏感xing應該是發燒了,找了兩片藥吞了下去。

    一杯水還沒喝完,就有個小護士跑了過來,「隨醫生,32chuáng的病人疼得受不了了。」

    隨憶皺眉,「給支杜冷丁。」

    過了會兒護士又跑了過來,身後跟著病人的丈夫。

    「隨醫生,32chuáng的病人還是疼。」

    隨憶跟著護士去看,一步一步走在寂靜的走廊里。

    32chuáng的病人就是那個從來沒見過的病例。她記得,病人恰好是32歲,循環衰竭,代謝紊亂,全身浮腫,吃不進東西,連睡覺都是奢侈,疼起來只能靠杜冷丁度日。

    科里的醫生都知道,這是到了醫學生的臨終期了,只靠著藥物維持,生命奄奄一息。病人的丈夫高大英俊,每日守在她身旁盡心照顧,對每個人都謙和有禮,對妻子的病也保持平和的心態。有一個剛剛懂事的女兒,每隔幾天會來看她,紅著眼睛問媽媽你疼不疼。

    隨憶聽護士聊天說起過,這個男人是大學裡的副教授,年輕有為,前途無限,可從她住院那天起就辭了職,每天守在醫院裡。

    每個人都知道她在消耗最後的生命,也是看到她疼得神志不清,隨憶才明白課本上寫的疼痛有多疼。

    到了病房,病人趴在chuáng上痛苦的□。隨憶檢查了一下,其實她也沒有辦法,誰都沒有辦法,只能拖著,等到了那一天就算徹底解脫了。

    年輕的丈夫一邊給妻子擦著冷汗,一邊詢問,「隨醫生,能再給她打一針嗎?」

    隨憶只能無奈的搖頭。

    丈夫的眼圈立刻就紅了,可還勉qiáng的笑著,「其實我知道,可是我看不得她這麼疼。我有種感覺,我覺得她快要走了,我卻什麼都不能為她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疼,我們的女兒還在家裡等著我帶她回去……」

    隨憶眼睛發熱,可她記得自己是醫生,輕描淡寫的笑著說,「想開些,院裡已經找了專家來會診,治療方案很快就會出來……」

    說到一半隨憶卻說不下去也笑不出來了,這種安慰在病人痛苦的□面前那麼無力,儘管她已經盡力放鬆心態了,可還是鬱悶。

    最後病人漸漸睡著了,隨憶推出了病房,可還是覺得□聲就在耳邊。

    第二天一早她準備下班的時候便聽到了32chuáng快不行了的消息。其實她知道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她明明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真的到來的時候她還是覺得突然。

    病房裡擠滿了專家,溫少卿和陳簇親自給兩位這方面的泰鬥打下手,看上去從容鎮定。病人身上cha滿了管子,病人的丈夫站在病房外的玻璃窗前靜靜的看著。

    隨憶心裡有些不忍。

    男子突然推門進來,平靜的說了一聲,「醫生,不治了。」

    半晌後又補充了一句,顫抖著聲音,「別折磨她了。」

    然後轉身去了病房外面打電話,嘶啞的聲音極度的壓抑悲傷,「媽,她不行了,您和爸過來見她最後一面吧。」

    他的聲音讓隨憶窒息。

    醫院是個神奇的地方,生命的完結,新生命的誕生,這種生離死別每天都在醫院上演,別人都說醫生冷靜冷血,醫生不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而是必須要堅qiáng,不堅qiáng如何戰勝死神?

    隨憶知道醫生心裡不能留fèng,可她還是留了,現在她的心漲得很疼。

    幾位頭髮花白的專家很快退出了病房,在死神面前,他們都無能為力。年輕的醫生護士卻釘在了原地,雖然看慣了這種死亡的場面,可到底還是年輕,抑制不住的動容。

    隨憶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冷靜鎮定的溫少卿眼圈也有些不明顯的紅。

    她再也沒法待在那裡,裹緊外套從醫院走出來,回到家便一頭扎進被子裡,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隨憶睡得並不安穩,夢裡都是搶救的場景,各種醫療器械亂成一團,各種藥品的名字在她腦子裡一圈一圈的盤旋,直到額上突然有了溫暖gān燥的觸覺,她一下子驚醒。

    ☆、62章

    急促的呼吸後隨憶慢慢睜開眼睛,眼前蕭子淵的笑顏清晰可見,可他在下一秒又皺起了眉,「發燒了?」

    隨憶在蕭子淵的幫扶下昏昏沉沉的坐起來,盯著他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本能的伸出雙手想讓他抱,「你回來了?」

    蕭子淵站在chuáng邊彎著腰看著隨憶難得孩子氣的舉動有些好笑,只是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清亮的眸子裡慢慢的都是寵溺,低聲誘哄著,「我剛從外面回來,風沙太大,渾身都是塵土,一會兒換了衣服抱你啊。」

    隨憶不依,使勁拉著他坐下,鑽進了他的懷裡。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只覺得身心疲憊。

    蕭子淵對於隨憶的主動有些受寵若驚,撫摸著她的頭髮問,「你這是怎麼了?」

    說完又抬手去摸她的額頭,滾燙,心裡一疼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催促,「快起來帶你去看醫生。」

    隨憶趴在他懷裡,耳邊是他平靜有力的心跳聲,鼻間縈繞著他清冽的氣息,這一切才是她想要的,只有他才能驅散她心裡的難過和不安。

    隨憶想起那對夫妻,眼淚又開始往上涌,她攥著蕭子淵的襯衣,過了很久才把眼淚bī回去,吸吸鼻子像是怕他不相信一樣孩子氣的qiáng調,「我就是醫生。」

    蕭子淵把她攬在懷裡笑起來,「是,隨醫生,可是你有沒有聽過醫者不自醫呢?」

    隨憶蔫了,她現在不想去醫院,至少今天不願意再去了。

    「我吃過藥了,睡一會兒就好了。」

    蕭子淵拗不過她,「那你先睡著,我去洗澡換衣服?」

    隨憶立刻收緊手臂,猛地搖頭,「不行。」

    蕭子淵感覺到胸前一片溫熱,再一摸她的臉,這才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立刻緊張起來,「阿憶,你怎麼了?」

    「今天有個病人去世了,我心裡難受。」

    蕭子淵這才鬆了口氣,輕聲哄著,「別難過……」

    蕭子淵話還沒說完就被隨憶出聲打斷,聲音中帶著不易覺察的哀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最近南方有個職位空了出來,那個職位舉足輕重,幾個派別爭得厲害,而蕭子淵志在必得。在那個位置上gān幾年再調回來,到時候可以比別人至少少奮鬥五到十年。這也是為什麼那個位置向來是必爭之位。

    蕭子淵知道肯定是最近他打電話時的隻言片語讓隨憶意識到了什麼,她這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到?

    他本來打算調令下來以後再跟隨憶說,雖然他們可能要分開一段時間,但是等他回來他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可是,這些似乎並不是她想要的?

    蕭子淵沉默了。

    他們這一路走來,之前他說要出國,他告訴她等他回來他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她笑著的看他走,笑著等他回來,知道他肩上的責任,沒開口挽留。現在他又說要去南方,本以為她還是會笑著接受,沒想到……

    她貼心懂事,知道他身上背負著蕭家長輩的期望,骨子裡也是驕傲的人,如果不是受不了了定不會開口哀求。

    她不想要金錢,看不上名利,就如林辰說的,她想要的只是蕭子淵,和其他一切都無關。這些他早就清楚的,是他太忙而忽略了嗎?他怎麼還會以為她會再次笑著看他走?

    蕭子淵心裡一緊,沉吟片刻,「好。」

    低沉的聲音緩慢而堅定。

    其實隨憶在開口以後就後悔了,她不該這麼任xing讓他為難,她該大大方方的讓他走。可是經過今天的事qíng之後,她一想起蕭子淵要離她那麼遠就煩躁不安,抓心撓肝,怎麼都平靜不下來,哪裡還是那個淡定的隨憶?

    誰知他竟然真的應下來。轉念一想或許他是看著她病了才答應哄她的,這麼一想便釋然了。

    後來蕭子淵抱著隨憶躺下,她我在他懷裡,他的手纏著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誰都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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