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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44:02 作者: 桑玠
    邵西蓓沉默了很久,突然開口叫了一聲「媽」。

    陸沐一聽到這聲稱呼,目光里就湧上了一股難以名狀的薄霧,她微微將臉往旁邊側了一些,沒有迎上邵西蓓的目光。

    「你帶著孩子早點回去吧。」她盡力掩飾住聲音里的微顫,「天晚了小孩子有可能會著涼,哭鬧起來就不好了。」

    屋子裡陷入一片寧靜,邵西蓓仔細看著她的神色,抬手輕輕拭了拭眼角,「那我下次再來看你。」

    「蓓蓓。」陸沐看著她要走出屋子的背影,終是開口叫住了她,「你以後…不要過來了。」

    邵西蓓聽了這話剛剛忍住的眼淚又泛了上來,目光中帶著一絲悽然,「為什麼?」

    「你有自己的生活。」陸沐低頭拾起地上的一張紙片,「我就在這,你不必擔心我會打擾到你。」

    「我不是怕你會打擾我。」邵西蓓搖了搖頭,喉間聲音有絲哽咽,「媽,你難道都根本不想看到我和寶寶一眼嗎?」

    陸沐定定地看著她和嬰兒車裡安靜躺著的孩子,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好好照顧自己。」

    這是我最後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你不必再牽掛我的好壞,一路至此我早已經知足,我所帶給你的那麼多傷痛,也就活該由我獨自飽嘗。

    從此告別,我用奢侈來的這些年讓自己接受早已沒有資格再陪在你身旁。

    ***

    婚期將近,顧翎顏終於是過了二十歲生日,單景川百忙之中提前下班了一個小時揣著從高琦琦那裡做牛做馬得到的戶口簿把她帶到了民政局。

    民政局裡的工作人員似乎都是認識當年劫機事件的英雄局長的,接手經辦的人還特意仔細地對著身份證和顧翎顏的臉左看右看。

    「我都二十了,又不是兩歲。」顧炸毛被看得有些不高興了,扯著單景川的衣袖憂傷地嘟囔,「言馨她們都笑話我好幾天,今天之後我就真成已婚婦女了怎麼辦。」

    單景川黑著臉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道,「後悔了?」

    「那倒不是。」她看了看四周投she在她男人身上各種饑渴的目光,揚了揚小下巴,「看在我是百年難遇的良好市民的前提下,我就勉為其難陪著你這個老頭子做個老太婆吧。」

    工作人員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這時候忍不住笑出了聲,看向單景川的目光赤|luǒluǒ地帶上了一絲揶揄,單景川倒依舊站如松地挺拔,雙手接過紅本本朝他們認真道了謝。

    拍照的時候倒又發生了小cha曲,攝影師本來已經想按下快門,顧炸毛同學小小地「呀」了一聲,漲紅著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單景川坐在她旁邊也一驚,忙沉下臉問她怎麼了,四周都是人,她羞得已經快缺氧了,抖著手伏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個字。

    他聽後消化了一會才領悟到是什麼意思,一向不苟言笑的臉龐上出現了一抹極其奇特的表qíng,像是笑意又像是種不懷好意,站起身朝攝影師道,「不好意思我們可以等會在拍麼,請問洗手間在哪裡?」

    …

    終於從民政局裡出來的時候太陽都快落山了,顧翎顏像只沒了氣的皮球,有氣無力地拿著紅本本飄著往前走。

    單景川走在她旁邊看著她懊惱的神色,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別再笑了!」炸毛兔完全抓狂了,真是太丟人了,拍結婚照的時候大姨媽突然來了這算個毛線回事啊!

    「難受麼?」他知道她來例假一向是像武裝部隊打仗一樣的動靜,拉住了她的手腕沉聲問。

    「還好。」她神色依舊很不慡,「煩死了煩死了,好端端地來什麼大姨媽啊!做女人真煩!你替我來大姨媽吧!」

    單景川在一旁黑著臉不聲不響地聽完,過了良久慢條斯理地開口,「那你現在休學,我幫你去學校那邊請假生孩子。」

    顧翎顏驚恐萬分地回過頭看他,見他一臉認真的神色,連連搖頭,「老子知道生孩子有多痛,要生你去生!」

    「這麼多事qíng都我替你做了,那你gān什麼?」他想了想,正色道。

    「那就在家噹噹單太太,負責把你掙來的錢拿出去使勁花吧!」她思考了一會,一掌拍上他的肩膀,「我才妙齡少女就嫁給你了,你可賺大了!這點小事成jiāo不?」

    他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嘆了口氣,極沒有原則地點頭,「好,成jiāo。」

    新晉出爐的單太太終於把在民政局出醜的事qíng拋在了腦後,長長地chuī了聲口哨撲到他懷裡。

    單景川抱著懷裡像是永遠長不大的小姑娘,心中一時感慨萬千。

    日升月落,他現在才發現原來今後還有那麼多數不清的日子等著他們一起去走。

    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的事qíng了。

    有你相伴,遺世無憾。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還是要說了…明晚八點大結局。

    最近冒泡的童鞋為什麼突然又少了~~不要拋棄我~~

    英俊的桑攻在徵求你們的意見呢~想看什麼【番外】請盡qíng地點播吧~~

    ☆、此生【結局】

    顧翎顏在婚禮休息室來回地踱了會步,表qíng十分苦大仇深地道,「我還是要去上廁所。」

    「你別轉了,我眼睛疼。」串兒懶洋洋地翻了個白眼,「我說你要麼還是去醫院查一查,這麼個尿頻尿急法也不像樣啊。」

    大艾在一旁十分配合地笑出了聲,「哎你現在到底在緊張個什麼勁啊?要是晚上那場你緊張我還稍微能體諒點。」

    「唉,說了我就煩。」顧翎顏bào躁地甩了甩頭,一想到晚上那場賓客名單上幾個重量級的名字心裡就一陣發虛。

    怎麼說這也畢竟是S市警局副局長的婚禮,就算再從簡,以單老爺子的人脈jiāoqíng,政界有頭有臉的顯要也是必定不可能缺席的。

    「顏顏,你媽來了。」言馨這時從外推開門,招呼顧翎顏出去。

    高琦琦女士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正裝,原本的爆炸頭也去理髮店做了一下弄得撫順了些,整個人看上去倒是挺像模像樣。

    顧翎顏圍著她轉了幾圈,撇了撇嘴道,「喲,今天山清水秀的,咋整的這一套呀?」

    「死丫頭。」高琦琦整了整衣領斜睨她,「你給我到時候別掉鏈子,方嫂他們都來了,還打算拍幾段視頻做成影碟。」

    「同樣的話原封不動送還給你。」顧翎顏毫不生疏地耍著嘴皮子,「你別到時候在大領導面前甩出句『我糙|你媽』來就好。」

    高琦琦本來甩手就想給她一掌的,這時看到不遠處好像有人朝這裡走過來,罵了她句混帳東西就扭著腰走了。

    顧翎顏望著她氣焰囂張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半響嘴角往上翹了翹。

    大艾她們幾個剛剛趁她們母女過招的時候就跑到教堂裡面去了,顧翎顏走進休息室百無聊賴地拿起pad玩,忽然聽到有人叩門的聲音。

    「是我。」

    她聽到聲音時眼睛立馬一亮,連忙跑過去邊開門邊喊,「我要吃三文魚要吃三文魚!我好餓啊!」

    單景川今天一身白色西裝更顯英氣bī人,顧翎顏看慣了他穿警服和休閒服的樣子,還從來沒看到過他穿這么正式的西服,眼珠子在他身上拼命滴溜溜地轉。

    「明天就去吃,今天先忍一忍。」他伸手揉了揉她luǒ|露在外的肩膀,「冷不冷?」

    「熱都熱死了,等會教堂里還沒空調。」她小聲地抱怨著邊揮了揮拳頭,「說好了不許賴帳,明天要是吃不到就揍你哦!」

    他眼下是對她越來越沒轍了,以前凶她管她還會聽,可是現在小丫頭摸清他根本就不會動真格之後就開始有恃無恐地爬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走吧。」他幫她把鬢角的頭髮往後挽了挽,牽過她的手握在手心。

    顧翎顏看著身邊高大英俊的男人,緊緊回握住他的手,眉眼間漸漸染上止不住的笑意。

    「鍋子。」他牽著她慢慢往前走,忽然聽到她開口叫住他。

    「怎麼了?」單景川側頭看她。

    「都要結婚了我就老實和你說吧,那次演唱會上我確實動手揍了那個保安一頓。」她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是我踹了他一腳他的臉才腫成大餅的。」

    她不止一次深深感激,如果沒有她那次肆意而為的衝動,或許這輩子她就永遠都不會遇到這樣一個疼她護她的人。

    他不善言辭、不喜奢華,卻給了她不用任何華麗詞藻來形容修飾的最好的愛qíng。

    ***

    婚禮將要開始,邵西蓓推著嬰兒車走到教堂門口的時候才發現單群獨自一人好像已經在門邊站了很久,鄧怡和小男孩都沒有在他身旁。

    「蓓蓓。」單群目光溫和地看著她,向前幾步走到她面前。

    她手心一顫,定了定神抬頭迎上他的目光。

    「可以讓我看看孩子嗎?」單群一半的頭髮已經花白,說話的聲音也有些低啞,與記憶中的那個男人早已大相逕庭。

    她曾以為她不會再對過去那一切有絲毫的動容,可是面對此qíng此景,她終究還是做不到目不斜視地走過。

    單群見她神色淡淡地沒有反對,慢慢蹲□體平視著正在熟睡的寶寶。

    寶寶睡得正香,他看了片刻,顫顫巍巍地伸出手輕輕地撫了撫寶寶的臉龐。

    邵西蓓居高臨下看著他臉上的神qíng和微紅的眼眶,閉了閉眼側過臉去。

    「蓓蓓…抱歉。」單群收回手,嘴唇微微顫抖。

    她最後再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推著嬰兒車經過他身邊走進教堂。

    談不上原諒或者記恨,談不上懊悔或者猶豫,命運驅使走到今天的地步,避無可避,也再沒有回頭的機會。

    即使知道他從頭到尾就是自己的血緣至親又何妨,那些參與到的,失陪的全部已經刻在過去的記憶里,與今後的所有都再也沒有關係。

    …

    顧翎顏把白色的花束拋出去的時候接到的恰好是容羨,容六六眉毛都快翹到天上去了,對著沒搶到花的單身男女chuī了聲口哨,轉身走到瞿簡身邊勾住了他的手腕。

    瞿簡今天剛從部隊請了一天假回來,一身軍裝光彩照人,邵西蓓遠遠看著兩人般配的身影,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牽起了一抹笑。

    儀式結束之後單景川專門派了車在門口接她去晚上的酒店,她獨自一人推著嬰兒車慢慢往前走,入目處教堂外一整條走道都是高大的樹木,斑駁的樹影籠在人身上,連盛夏的炎熱都仿佛被遮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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