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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44:02 作者: 桑玠
    這八年,他看她呆在他身邊無法自拔,被他折磨得傷痕累累。

    可什麼時候起他也越來越疏於算到自己…他不在她身邊就根本無法安枕,看到她心qíng愉悅他也處之泰然,他會想將她的在意或者心愿送到她面前,只為看她望著自己那纏雋溫潤的目光。

    肖安重回,他恐慌難忍、驚怒jiāo加,卻bī不得已用更迫切的手段將她屢次從自己身邊bī走,幸好,他還能算到所有她可能的舉動,再借著因她痛苦不舍的理由用隻字片語將她帶回身邊。

    而終於直到最後一次,她下定決心義無反顧地要離開他。

    他絕不會忘記在天台上她身著薄裙眼含淺淚與他告別。

    他終於在她身後肝腸寸斷,那時他已經知道,這八年的夢,讓他早已無力回頭。

    ***

    「傅先生,您上周末預約的檢查還要做嗎?」

    電話里醫生耐心又帶著一點敬畏的語氣在耳邊,見他很久還沒有回答,醫生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您需要帶另外一位同伴一起過來,血液檢測的方法是最便捷的一種,我們會儘量快地將結果告訴您,您不用擔心。」

    他握著手機站在陽台里,而她正在臥室熟睡,晨色分外靜好。

    醫院那邊所有的手續和人員都已經準備就緒,他只要借帶她檢查身體的名義讓人抽取好的她的血,所有她不應該知道的事都不會被她知道。

    「不用了,幫我取消。」良久,他終於收起電話,重新走回臥室。

    那個化驗的結果,他無法擔當。

    這般的安穩纏雋,這世間,獨獨只有她能給,那又要他如何有辦法把她從身邊放開。

    況且最重要的是,現在的賭桌上或許他已經無意識地又加了一枚新的籌碼。

    也罷,他早就已經是那麼不堪的一個人,既然已經這樣心無愧就地qiáng奪了她八年的時光,那再多個幾十年,也儘是無可厚非。

    只盼她永遠,永遠都不要知道。

    …

    「上了你自己的親妹妹,慡麼?」

    他再一次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睜開眼時枕邊依舊空無一人,他慢慢伸手揉了揉眉心。

    屋裡還是維持著她在時的樣子,他走到客廳里把燈打開,看了看鐘才凌晨四點。

    芋艿蜷在窩裡打了個滾,也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慢吞吞地跑到他腳邊蹭了蹭他。

    一開始都是閔驍司下班之後過來幫芋艿倒水餵食,到後來有一天閔驍司有事,他第二天早上起來看芋艿奄奄地躺在那,終於是皺著眉自己親自動手。

    芋艿以前一直很怕他,現在建立了革命感qíng,壯著膽子gān的事越來越多,他屢次已經忍無可忍,但看到它縮在一邊怯怯的樣子,半響還是沒有把它扔出去。

    聽到外面從晚上開始就沒有間斷的爆竹聲,他才驀然想起今天已經是新的一年。

    自她從醫院離開已經兩個月了,單景川把她從醫院接走的那一天他遠遠地站在對面的路口看著她。

    她小腹已經淺淺有一點地隆起,氣色也好了很多,笑起來的樣子讓他心頭都微微發顫。

    可他只能這樣,像從前她看著他一樣,停留在原地。

    他是賭局的贏家,新加的籌碼也能平安降臨到人世,可他卻沒有資格再去接受這全勝後的獎賞。

    這深淵裡根本看不到時間的快慢,只能定格在初見你時的倒流。

    我該飽嘗。

    我只不悔。

    ☆、冬夕

    新的一年來得很快,年關警局的工作自然是繁重,因為肖安走後沒有新的gān部來接替,單景川幾乎是獨臂接連不停地辦了好幾個大案子,整個人身心俱疲。

    因為很多緣故,他和言棋的關係也不復從前那樣jiāo好,除去工作上的事qíng,他和言棋jiāo流不多、只知道言棋沒過多久就準備娶梁珂了。

    下午的時候他剛吃好午飯回到二樓,迎面便看見辦公室門口站著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幾個警衛員在旁邊不敢上前攔那個人、看到他回來了連忙立正敬禮。

    「副局長!」

    那個人聽到聲音也回過頭來,慢慢朝單景川點了點頭。

    單景川示意警衛員可以離開,上前幾步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進了屋之後單景川看著那個人長腿jiāo疊在沙發上坐下,沉聲問道。

    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傅政,只聽聞到市委那邊人人被工作堆壓得怨聲載道連家都不能回,今天一看,傅政整個人削瘦了不止好幾圈,身上的氣息也愈漸yīn沉。

    「她怎麼樣?」傅政沉默了一會,抬頭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辦公室里氣壓越來越低,只聽得見暖氣輕微的隆隆聲,兩個男人一個站、一個坐,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僵硬。

    「挺好。」單景川斟酌了一會,不躲不避地迎向他的目光。

    傅政目光閃爍了一會,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他跟前,撩了撩唇說了三個字,「謝謝你。」

    單景川平視著他,半響淡淡道,「兄長之責定當是這樣,也並不需要你來說謝。」

    「你應該已經知道事實真相了。」傅政冷笑一聲,「所以你也不要忘了,不管怎麼說,你侄子的爸爸是我,你的妹夫也不可能會是別人。」

    「你還有這個自信倒是挺不容易的。」單景川伸手取了茶杯喝了一口,不急不緩,「你如果不想讓她和孩子再受到些什麼風làng,還是維持像現在這樣比較好。」

    傅政臉上的表qíng沒有什麼變化,轉身邁開步子朝外走去。

    單景川從前一直見慣傅政生人勿近又眼高於頂的盛凌,可是今天看著他的背影卻覺得他從今往後已經失去、也不會再有那樣的姿態。

    每天朝夕相處地照顧邵西蓓,單景川自然能懂一點她心裡的滋味,而傅政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真的就放過她?

    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了,沒有人能橫加gān涉,他現在唯一只盼望孩子能夠平平安安地出生、再也沒有任何可能的波折。

    ***

    顧翎顏現在每天計算時間的標準就是放學之後回到公寓,盯著邵西蓓的肚子觀察一會,看看肚子有沒有隆起地越來越厲害。

    「蓓蓓姐,寶寶今天有沒有踢你啊?」顧小朋友把包往旁邊一丟,高興地朝正在沙發上窩著聽音樂的邵西蓓蹦躂過去。

    「寶寶,寶寶,你舅媽回來啦,快來給舅媽麼一個!」邵西蓓好笑地看著顧翎顏頭頂心還有一搓毛滑稽地翹起來,嘴角彎彎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邵西蓓是在醫院呆滿三個月,由與容羨關係jiāo好的醫生親自確認度過開頭危險期才出院居住的。

    單景川在她住院期間就把公房旁邊那套已經裝修好的成品房也買了下來準備讓她住,還直接讓人把兩邊的牆打通,方便住在一起之後照顧她。

    她自然是對和自己最信任的哥哥住在一起沒有疑義,況且再加上有個活蹦亂跳的炸毛兔,還有時不時就過來串門的容羨,一切都讓人感到心安。

    而關於她的生父的事qíng是陸沐離開之後單景川才告訴她的。

    不管她那時心頭有多少驚濤駭làng,她還是怎麼恨不起來。

    那畢竟是她的母親。

    無論從小到大,陸沐做過多少對不住她的、欺瞞她的事,畢竟陸沐生她養她,這二十多年,畢竟陸沐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她。

    而這個烏龍,她不用知道當年的詳偽便能猜出一二,父親這個角色她自從失去之後就未曾想過搶或者奪回來,如今現狀如此,就算再遺憾,也便是安於。

    這些悵然傷悲,她也只希望停留在寶寶出生前的過去。

    …

    小丫頭小心翼翼地趴在她肚子邊上,嘰里咕嚕地說得不亦樂乎,傍晚的薄暮微夕,給籠罩在寒冬里的城市披上了一層鍍金的薄紗,邵西蓓心裡一暖,被顧翎顏貼著的小腹還真的動了一動。

    「哇艹!」顧翎顏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它動了!」

    「一回來就聽到你咋咋呼呼的,還連飆著帶髒字的,給孩子什麼胎教。」單景川從大門口開門進來,搖著頭數落她。

    「啊喲你不要再念我了呀!」顧翎顏重新趴回邵西蓓肚子前,興奮地咯咯直笑,「鍋子你快過來一起聽聽看,前面寶寶動了哦!」

    「哥你回來了。」邵西蓓笑吟吟地看向單景川,「前幾天動過一次,今天顏顏一回家就念叨著,小傢伙還真的給她面子了。」

    單景川的臉上也帶上了一絲柔和的笑,他放下手上的東西走到她們身邊,彎腰揉了揉顧翎顏的腦袋,「好了別再纏著你蓓蓓姐了,快去洗手到廚房來幫我打下手。」

    「不動了…」顧翎顏有些沮喪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不高興地撇了撇嘴,只好悻悻地從地上起來跑去衛生間。

    「要我來幫你嗎?」邵西蓓剛想從沙發上站起來,便被他攔下,「你好好坐著休息,等會好了叫你。」

    「哥。」她頗有些無奈地看著單景川,「我又不是豬,再說都已經四個月了,做飯這種基本的事qíng我都還是可以做的啊。」

    單景川伸手把墊子放在她身後,不容置疑地把她朝後扶了一點,「聽我的。」

    他說話的有些口吻和那個人極相似,她聽得心裡一顫,輕輕地點了點頭。

    ***

    今天單景川回來晚了,連衣服也沒換就直接捲起袖子動手切菜,顧翎顏洗完手去冰箱裡坑出了一個布丁出來吃,翹著二郎腿坐在流理台邊上空的地方用調羹挖得不亦樂乎。

    「那麼冷的天,又吃冰的,都好幾次胃痛了還不長記xing。」他在水池裡洗菜,蹙著眉看著她道,「流理台上涼,你快下來。」

    「天天就聽到你念念念。」顧翎顏不滿地朝他翻了個白眼,幾口把布丁吞下去,「那要是以後跟你結婚,還不得聽你念幾十年…」

    想想就好崩潰啊。

    「不樂意?」單景川臉黑了一黑,關了水龍頭看著她,「不管還得了了。」

    顧翎顏今天心qíng不錯也不想和他計較,「蹭」地從流理台上跳下來,幾步緩衝跳上他的背。

    他自然是兩手早就反應過來往後托住她了,她搖頭晃腦地抱住他的脖子,忽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地揚聲道,「你怎麼一下子多了好幾根白頭髮!你又老了哦鍋子哥哥~」

    單景川終於發現這小丫頭今天是故意在找茬欠收拾了,他手一松她「啊」一聲滑下來落在地板上,不高興地鑽到他身前來朝他chuī鬍子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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