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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41:29 作者: 引筱兮
她北上N市,恰他休假回來。
他回國,她出國。
她回家,他也在上海。
他回N市,她不管不顧跟著北上。
他一直在N市,而她折回上海。
反反覆覆,時間軸上只有這些還鮮明著。其他的,怎麼也說不清。
她沒有任意門,沒有時光機器,回不到任何一個時間點將如今被稱作故事的當時的qíng節重新譜寫。就像她永遠也彈不好的蕭邦,而葉驍卻可以演奏出納華麗而富有詩意的曲調,演繹人生最美妙的幻想與愛qíng。
丁姿原先不知曉這件事,是丁小言聽得在譚逸辰辦公室晃dàng的花小七口無遮攔,待他到了地下停車場方才拷問出來。
譚逸辰對生日這種節日真沒有什麼特別的念想,和她在一起之後差不多隔了小半年才到了日子。
偏偏葉驍也是個xing子淡的,跟他一樣沒什麼概念。而且,就在前天,兩人有了點小口角。蘇三去學校接蘇即墨,「順道」載了她一道。
進去才發現,好傢夥,兄弟幾個都齊了,葉驍輕車熟路地走到譚逸辰旁邊的空位,挨了他坐。
一面低聲問他:「今兒這什麼qíng況?」
說實話,譚逸辰事先也不知道,直到葉驍進們,他算猜到了八九分。
左手邊的葉馳靠在椅背上,雷老大手在葉馳腿上一下一下輕拍,聽了她的話,轉動起指尖的杯子,笑道:「今兒酒錢不夠,來討杯酒喝。」
「就是聚聚,跟平常一樣」譚逸辰長臂搭在她身後。
葉驍幾麼淡定地回他:「嗯,那行,喝完了載你回去……鑰匙呢?」
饒是雷霆這樣的酒場老手,qíng場聖手也冷不丁磕了下巴:「譚二,這……」眼神定在葉驍這邊,又朝譚二:「有你的」
「驍驍,你再這樣,我二哥還不得玩野了去」花期兩肘子撐桌托臉,擠眉弄眼。
「唉……不勞您費心,喝酒在個盡興,大伙兒聚一塊了,高興自然就多喝點。當然啦,知道你有禁酒令在身,我就湊合著陪你來點飲料。」葉驍有說有笑,一邊斟了杯飲料擱轉盤上給他,末了還不放過地拿他開心:「要吸管嗎?」
鑑於花期酒後亂xing,胡作非為,他家男人下了禁酒令,只要他不在花小七身邊,就碰不得酒。這個在花期看來很不人xing的、很不利於發展革命友qíng的條款讓兄弟幾個一同倒戈,剩他一人抵抗掙扎。最後,少數服從多數。
任五早就忍了笑,葉驍那最後一句著實太亮了,堪堪以一副無辜樣狠狠戳了花期的軟肋,滿桌子人真憋不住了。
「親愛的,太給力了,咱走一個」笑岔氣的蘇即墨隨手拿了蘇恪面前的酒杯,硬要跟她來杯。
蘇三好笑地枕了頭:「喲,我們家孩子什麼時候混江湖了……」
蘇即墨剛yù站起,不料這腿哆嗦了,啪嗒坐回椅子上,杯里的酒灑出了些,一邊拿了餐巾拭手,一邊假模假樣地賠笑:「姐混江湖好些年了,哦?這位兄台,很面善嘛」
「你喲~」蘇三堆笑的眼睛細了,濃濃的寵溺,深不見底的瞳仁蒙了厚重一層。很隨意地把杯子挪回自個兒跟前,讓服務員給她來了個小杯。
譚逸辰從頭至終在她後側咧著嘴,這寶貝給長臉的。
席間,葉馳看自己妹子沒心沒肺的樣,實在看不下去了,悄聲:「你怎麼就知道吃?」
「這不能吃?」葉驍從盤子裡抬頭,疑惑地沖他眨巴了一眼。
「拜託,你上點心好不好,他……」葉馳一個眼神示意,「生日。」
葉驍的脖子一百八十度轉彎,從左邊的葉馳到右邊的譚逸辰。盯了那麼兩秒,視線復又回到面前的食物上,坑頭。
半晌,用濕巾揩了嘴角,同譚逸辰低語一聲:「我去衛生間」
譚逸辰聞聲,不一會兒也出了房間。
葉驍尋摸著去附近的商店買點什麼,沒成想他隨後跟上來。
「不生氣啦?」兩掌包了她的小手,小心地打量她臉上的一絲一動。
葉驍瞥向一邊:「哼~」
「你看,又不理我。」
「我理你,理你……」葉驍嘴裡應著,眼睛提溜轉,想著怎麼弄。
「嘿嘿」譚大人樂呵地摟她,葉驍兩爪子直劃拉:「你真欠修理了,是不是?」
譚逸辰放開她,做耶穌十字狀,任憑處置:「……好吧,隨便理」
葉驍索xing真朝女士衛生間走了去。譚大人一如既往地跟著。
臨了,散席,一行人經過大廳的時候,花期很沒品地chuī了聲口哨,好在那時周遭沒什麼別的人,果然是抽身花海好久了。
「六哥,那不是你小qíng兒麼?」花期運肘子撞撞賈若愚。
「你丫的……」還沒說完,賈六脖子僵了。
大廳正中央的圓形台子上,除了一架巨大的黑色鋼琴,一張凳子,一個人,再沒別的多餘的裝飾。
那手撫琴鍵的女子,可不就是花期口中的「小qíng兒」,她怎麼跑這兒來了?
賈若愚手咂摸著鼻尖,彆扭地上前去,拽了那女子的細胳膊,拉到一旁。
「那什麼,各回各家,各抱各媳婦兒」譚逸辰跟趕鴨子似的吆喝一眾人。
葉驍忽的走上台去,在方凳上坐定。
是敏感細膩,憂鬱多qíng的蕭邦----《幻想即興曲》。
奔放激dàng的曲調,溢滿絢麗斑斕的色彩。心像是打著旋飛dàng,高歌,狂舞。
愛,沐浴在這樣感人的音調中,如熾熱的火焰更加繽紛絢爛;顆粒狀的音符飛濺,如天使在跳舞。噴涌般的激qíng,恰似,洶湧澎湃的大海,一瀉千里的江水,氣勢磅礴的瀑布。
譚逸辰在這樣dàng氣迴腸起伏跌宕的天籟之音迷醉,心緒翻滾,沸騰。兩手cha在西褲口袋裡,定定望向她,靈動的手指宛如流連琴鍵的蹁躚蝴蝶。
一曲罷了,大廳里還駐足了旁的人。譚逸辰立在原地,等著她下來。葉驍屁股在凳上左挪右動,一手握住話筒:「試個音,下面,來真的,挺好咯~」
於是,七星享受的酒店大廳堂而皇之響起了「happy birthday」的調子。
譚逸辰很享受。
貓在門邊的哥兒幾個一哄而出,以譚二為中心聚集。
聽聞前台匯報的經理疾步趕來,毫無預兆地扯了一嗓子:「胡鬧!」繼而向後面跟著的一排人喝道:「台子這邊誰負責的?」
葉驍可沒被鎮住,繼續彈得起勁,唱得歡。
沒一個出來應聲的,大堂經理面子上過不去,跨上台子,按了一端的鍵,低沉的一聲響徹偌大的空間。
「放肆也不看看地界」
譚大人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那經理猛然瞧見這邊難得一見的幾位人物,忙不迭上來低頭哈腰。雷霆花期等人即便在譚大人身後站著,不用看他們都知道譚逸辰現在何止表qíng,鐵定心qíng更是不妙。
葉驍在凳上轉了個身,眨巴水眸,很無辜地吐了小舌。
譚逸辰完全當他不存在,徑直去了鋼琴邊,牽她下來,摟了在懷。
葉驍這傢伙也著實是壞,不嫌事大地撒著嬌:
「不怪我哦」舉了他小臂,看了他腕上的表:「好在沒過呢,生日快樂。」
經理重重倒吸了一口氣,起伏的胸膛任誰都看得清清楚楚。
上一秒還溫柔的譚逸辰在擁著葉驍經過那位身邊時,很低氣壓地來了句:
「真不好意思……放肆了」一字一字,咬得很重。
他耳朵出問題了?!堂堂譚二爺竟然跟這兒軟了?!他顫巍巍地意yù送幾位爺出門,那yīn沉沉的背影讓他不寒而慄。剛剛的想法真是太單純了!
「封了」譚逸辰扔了兩字兒就甩上車門。
這不叫興師動眾。
縱是再簡單的曲子,卻是他一直想要確定的她的心意。
不過是上去彈了兩手首,哦,不,一首,譚大人很計較被打斷的那支。哪個沒長腦子的說那是「胡鬧」,說那是「放肆」,那就讓他嘗嘗真的「胡鬧」,真的「放肆」。
葉驍總歸是有些抱歉,第二日特地去他辦公室贈了鍾愛的SHEAFFER'S鋼筆,又在會他之前,
把帶來的袋子托給李姐,請其代譚逸辰轉jiāo譚夫人。
譚媽歡喜地打來電話,說了驚喜,說了感動,說了感謝……
好多好多,他之前都忽略了。電話里「嗯,嗯」地應著,心裡百味陳雜。知道定是他家寶貝兒的手筆。
心下說不出的種種。
訂婚宴上的propose(下)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曾經默念了很久的開場白,原來只能發生在設定好劇qíng的夢裡。譚逸辰兩手jiāo疊在身前,很虔誠的站姿。雖然不是甜言蜜語,卻說著最為真摯的話,也最讓人窩心,最讓人動容。
縱然葉驍再冷靜自持,在這種狀況下,也不由得晃了神。腦中回憶不斷jiāo織,加速糾纏,依稀記起來的都是他的好,人真是奇怪。
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想聽清卻覺得好遠,唯見他那唇瓣一翕一合。就像快要到達目的地卻被告知道路塌方一樣,只能遠遠地看,沒力。她陷在大腦的短路里。然,通往譚逸辰的這條路卻是串聯而非並聯。
譚逸辰仿若從中世紀踏了一級一級台階而來,葉驍莫名感覺他周身亮堂起來,如同義大利夏日傍晚的一束金huáng色的柔和的光,灑落在他溫柔的黑睫。
「台灣的原住民喚他們的妻子叫『牽手』,我個人是頂喜歡這種稱謂,」譚逸辰粲然朝在座的人們說著,到了她面前,聚光燈緊追到這兒,鎖定兩人。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伸了手,略微俯了身,另一隻手負在背後,優雅地抿著嘴,還是微笑的模樣。
在場有好事者立馬活躍起來,有調笑的,有起鬨的,有膜拜的,各式各樣。
可,葉驍熟知,此刻他嘴角的彎度是他最得心應手的掩飾內心緊張的弧度。
葉驍解頤,輕抬了手放入他的大掌中。
真實的觸感,握在手心裡。譚逸辰躬了身子,附在她耳畔:「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麒,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詩經·國風·衛風·碩人》)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罷了,忍俊不禁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