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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41:29 作者: 引筱兮
「四少,怎麼樣?」
「嗯」
「好看嗎?」
「嗯」
如果說這兩個簡短的「嗯」讓伊然心裡已有些絲絲蔓蔓爬上來,也不論那句「四少」,使她徹底僵住的是接下來對著店員用純正的法語說的那句「麻煩包起來。」這個聲音太近了,近到讓她的呼吸不自主一窒,又著實久遠地有些年頭了。
「進去試試這件」字正腔圓,什麼時候他竟學會費時費心費力陪別人逛街了,原來,這些她曾經擁有的他的專屬與不二,如今都已時過境遷。看來人還真的是不能把自己捧得多高,不然誰知道是不是不知不覺中就墜落做了井底之蛙。
眼角映出他頎長的背影,伊然不動聲色地移步安安旁邊。辛安安靜靜跟著面料助理的講解,因著胳膊上她的勁道而無意瞥了伊然一眼,表qíng沒什麼異常。遂又專心聽課。
儲跡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了,稱之為偶遇的東西,不在他的預期。
Galeries Lafayette,老佛爺百貨,奢侈品的聚集地,中國人在這兒向來大方。來巴黎出於公事,逗留的最後一天,助理心心念念要來採購,七月,奢侈品愛好者們瘋狂的月份。
儲跡之所以隨她而來,純粹是腦袋發熱。直到後來他回憶起來的時候,很矯qíng地將此舉歸因於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這幾年恁憑煎熬,他仍舊抑制住找尋她的渴望,雖然這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
巴黎,七晴六雨的天氣,七qíng六yù的我,七上八下的我的心。在女伴進去試衣服的空當,儲跡背著不遠處那股引力長呼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古井無波。
他知道她在法國,可未設想過這樣的重逢。她那時候何等決絕,分開,各自天涯是她口中的救贖。
總有一些真理在「我開玩笑」背後;
總有一些好奇在「我隨便問問」背後;
總有一些知道在「我不知道」背後。
伊然不知道她是否已經將儲跡對她的那些愛,曾經的愛,消耗殆盡。自作自受。
訂婚宴上的propose(上)
林斯羽和譚逸希挑的是 Anne Barge ----當今國際頂尖婚紗設計師之一。其顯著特點在於與客戶的jiāo流中,她會根據具體要求融入眾多專業設計理念,以此釀成世上獨一無二的婚紗。
不論是宮廷式束身腰身,還是璀璨珠寶點綴的雍容,抑或時尚中的俏皮都不是林斯羽注意的,他單單就看準了Anne Barge妙手巧思給他勾勒出譚逸希柔美嫵媚的一面。
為此,兩人馬不停蹄飛去義大利與設計師碰頭。
已是冬季,巴黎經常颳風,雲走得快,壓得低,外面的人都裹著厚實的衣服急速移動,然而室內的暖氣倒是很足。
打從中餐館回來,一會兒的工夫,譚逸辰僅僅去書房收了個郵件,葉驍就斜斜倚在沙發上睡著了。
在巴黎過冬,穿衣有個講究。裡面只消薄薄的一件,外套必是厚厚的。一進門,暖暖的,他便給她脫了大衣,現在她只著一件粉色薄呢連身裙,生怕她著涼,譚逸辰上去扶她。葉驍迷糊間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身子蜷著窩進沙發里。
枕在他腿上的脖子修長細膩,散落的髮絲遮了些臉上,譚逸辰伸手替她拂開去,指尖觸到白皙光滑的肌膚,與瓷娃娃無異。手指輕輕撫摸,流連忘返。
許是被擾了,她動了動身子,譚逸辰趕緊收回手,隨意擱在她身上。好死不死,葉驍的臉正對著譚大人的腰帶,某個意志力不堅定的部位即顯在她眼皮底下。
葉驍明明閉著眼,譚逸辰卻感覺它越來越燙,眼睛望向別處,試圖轉移注意力。
似乎好受了點,想起她下午有課,譚逸辰俯身輕語:「寶貝兒,醒醒……」葉驍惺忪地睜眼,「去chuáng上躺會兒,別給凍壞了」
親親她額頭,葉驍眨動的睫毛一下子一下子刷過他的下巴,譚逸辰很沒形象地大聲空咽了口,光吃進些空氣。
一邊打了個哈欠,一邊挺身爬起來:「困呢」眯了眼,故意搖搖晃晃,就等他接住。
譚逸辰這麼個大個子剛站起來,葉驍隨即樹瀨一般兩手jiāo叉攀住他脖子,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向他。
「我們家小乖變成豬了啊」譚逸辰說笑。
葉驍猛地掰過他的頭,固定住:「才不是呢,我這是考拉」說罷貼著他胸膛,聲音嗡嗡傳來:
「哎……如果我真是考拉該多好,那樣我就可以每天睡20個小時。」
「好啊,那趕緊給我這棵樹印上標記」
據悉,在考拉的世界裡有「家域樹」,以此作為邊界線標誌來標記不同考拉個體間樹木歸屬。在人類看來,這些標記並不顯眼,但作為考拉,卻一眼就能看出某棵樹是屬於自己還是屬於別的考拉。
「哦,我的小考拉,還有的四個小時呢?」譚逸辰很善良地誘哄考拉葉。
「兩個小時吃樹葉,兩個小時發呆」頓了頓,很認真地答他:「我不要吃齋,發呆倒是還行。」
譚逸辰原先兜著她腰部的兩手,一隻緩緩下移到臀部,挑眉:「看來沒我什麼事兒了?」
葉驍突地意識到什麼,從他身上起來,「我不是給你看照片了嘛」
譚大人很無良地笑了。
聖誕假期,葉驍回國。
學校沒有針對中國留學生的chūn節休假,她只能趁著這個時候回來一趟。正好趕上譚逸希與林斯羽的訂婚宴。
葉明懷與林家老爺子在主桌,葉爸葉媽應的是林家那邊的邀請,葉驍也只得乖乖地坐在爹媽身邊。作為大舅子的譚逸辰擔心因忙著招呼而照顧不到她,這下子有著落了。
輪著到葉驍坐的這桌,譚逸辰悄然蹭到她身後,半是玩笑半含認真地:
「親愛的,譚夫人一直拷問我什麼時候把你抱回家」
葉驍聞著他呼出的一股子酒氣,暗暗瞥了旁邊的爸媽,伸胳膊擋他,佯裝倥臉:「喝了多少?滿身酒味兒……」
「這不借酒消愁呢嘛……哎……」眼睛一個勁兒瞟她。
「後面怎麼不接著仰天長嘆啦?」葉驍好整以暇地閒看,一副「看你演,你丫再演」的瞭然模樣。
未等譚逸辰有回應,林斯羽已然盯上葉驍,譚逸希那丫小鳥依人地在他旁邊扮溫婉賢良。此等qíng景下,葉驍和她具是憋了笑,不能釋放真是一點也不痛快。
偏這欠扁的林斯羽舉了斟滿的酒杯鬧她喝,除了紅酒其餘的她一概沾不得,又不好薄了他的面子,畢竟今兒是人家的喜事。
最令葉驍頭疼的是,葉爸葉媽居然也不出來打圓場阻止。悲催的葉小盆友很壯烈地接過酒杯,唯有捨命陪林斯羽這個可惡的傢伙。
譚逸辰左手按了她的杯口,給右手一直執的酒杯滿上,
「這麼一大杯難為人了啊」譚逸辰這話是沖林斯羽說的,有著不容置喙的警告意味,「知道你們倆發小,只要感qíng有,喝什麼都是酒。這樣,我替了」
旋而看向她,葉驍合拍地拿了酸奶,一道致祝辭,譚逸辰一飲而盡。
一時qíng急護她,沒顧上一邊坐著的葉驍爸媽,唐突了,譚逸辰頓覺不要在二老面前失了印象分。
收到譚逸辰發出的警示信息,林斯羽也不能太過,點到即止,當下轉向旁的賓客。
譚逸辰忙不迭地向二老打了招呼,禮數周全。葉媽笑得眼都細了。
葉驍一旁扯了他袖子:「吃點綠葉菜」
葉爸葉媽一旁看得自在,本就樂見其成,這一下子更是怎麼咂摸怎麼順心。再觀自個兒閨女這小媳婦樣兒,夫妻兩心下直呼女大不中留了。
譚逸辰接過她遞來的筷子,很自然地吃將起來。
「你別喝那麼急……容易醉……」邊說邊給他布菜:「把這豬肝吃了,提高對乙醇的解毒能力。」
譚逸辰一句話不說,溫溫地憑她怎麼說他就怎麼做。直到這位「葉首長」滿意,他囑咐了幾句方才退下。
席開到一半,台上忽的明媚起來,周遭各桌的燈光稍暗了些。
主人公已在開席前舉行了儀式,在座的都以為是什麼中途即興遊戲,安靜下來。
譚逸辰就在全場的矚目中一路走上台去,渾然天成的優雅風度。葉驍沒來由地心揪起來。
調試了話筒的高度,他略弓了身子,掃視全場:
「首先,非常感謝各位撥冗來參加舍妹的訂婚宴……」
台下報以掌聲。
「說來慚愧,作為長子,一直擾父母擔心。今天,也是請在座的給做個見證……」
譚逸辰似乎有些激動,頓了頓,手握上話筒。
葉驍知道怎麼回事了。
番外(二)
淺喜深愛,曾經的我選擇了毫無顧忌的愛,而現在,如果再讓我選擇,我會選擇喜歡。
耗盡了所有的尊嚴,我才明白這個道理。
----丁姿
因為喜歡更長久,更綿延,更適合一個人暗自留戀,不張揚,不對抗,不打擾。
只是默默在一邊,它不夠徹底不夠過癮,卻好過一次又一次的被傷,她遠沒有裝出來的那樣無所謂。
她也是有自尊的,雖然,落花有意流水無qíng是她早已認清而無法接受的事實,她也希望譚逸辰在想起她的時候是懷念的,甚至想念的。這也許是一份別樣的獨一無二。
如果和時光抗衡,喜歡一定是化骨綿掌,這千山萬里路,只有喜歡,只有喜歡可以綿綿無絕走下去。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正因為得不到,她才會如此偏執地追逐。一直到葉驍的出現,丁姿的偏執愈演愈烈。
那個女孩子就算靜靜地坐在自己面前,即便是面對面,丁姿都感覺自己與她是隔開的兩個世界的。
在丁姿眼裡,葉驍無疑是更為高明的垂釣者,越是不爭不搶,一派淡然,譚逸辰卻越是上心。
所有關於譚逸辰的記憶都是從父親出事後才開始的。
人走茶涼,這個黑白世界屢試不慡的真理,那時候的她頭頂天空烏雲密布,從高傲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一下子跌落凡塵,久住象牙塔的她在自己最láng狽的年歲遇見了譚逸辰。
最不知所措的時候,茫然地迫切想將心託付在一個溫暖的地方。當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理想的
居留地時,她已深陷。
或許,這就註定了他終是她到達不了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