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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41:29 作者: 引筱兮
    「有人托我帶一幅畫給你」

    譚逸辰一進來,他就看到手裡提的畫框。揭開其上的薄幕布,不可置信地抬了頭看向對面的譚逸辰,

    「這……?Matilda老師?」

    譚逸辰輕輕頷首,修長的兩腿上下疊置,斜倚在椅背。

    「那天出外散步,matilda老師恰好在我們旁邊的長椅上,我和她也好久沒見了。」

    「老師她還好嗎?」 譚逸辰可以看到他眼裡的光亮,更將他因激動而略顫抖撫摸畫像的藝術氣手指。

    兩指執起杯子,一口,「嗯,挺好的,近期似乎是在醞釀一部大作品。」劍眉輕擰,不著意地加了塊方糖。

    葉驍這個無糖不歡的寶貝疙瘩無形中改變了他的口味,剛接手譚氏的那陣子他最愛爪哇,而今,他已習慣加點牛奶,如咖啡里它的名字----伴侶。

    「上次到法國也沒去拜訪她」

    「我跟她提起你,她對你很有印象……」

    經歷三百年的風雨洗禮之後依然靜靜屹立於塞納河左岸的巴黎美術學院,賀藍天二十歲開始真正在嚮往已久的學府有了回憶。

    那些被法國紅衛兵打斷胳膊、打掉頭的古典雕塑還藏身於人們的記憶,敘述著特別的故事;階梯教室內既沒有造型也沒有裝飾的模板凳子開闊了一批又一批學子的遐思,自由,沒有枷鎖。

    巴黎美院見證了整個歐洲美術的發展,它的存在更多的是作為法國乃至整個歐洲的藝術文化遺產。

    遺憾的是,第三年,賀昕出事,賀藍天還未完成學業就被迫回國坐鎮,穩住局勢。

    Matilda老師一直是很喜歡這個中國學生的,gān淨,純粹,以及對藝術的執著追尋與熱切渴求。

    「關於天乙……」譚逸辰只露了四個字,攪拌了咖啡,送至嘴邊,「我很有興趣」

    「不要妄想用一幅畫收買我,嗯……或者整個天乙」賀藍天說這話的時候是笑的樣子,溫溫的,譚逸辰打量他的面部神qíng,其實,這種人也是不好對付的。

    「我也想有這麼簡單的想法呢」譚逸辰回笑。

    「不過,我也有興趣聽聽您複雜的想法」

    huáng昏下,寂寞的琴鍵,笨拙的雙手,固執地自己,不斷彈奏,不停犯錯。時間被遺忘在腦後,剩下的只是白天和黑夜的jiāo替。整座城市被狠狠地潑了冷水,全城濕透。嘈雜的雨聲,氣勢凶凶地漫過大街。琴聲撕裂,變得沙啞,若有若無地漸漸衰弱。

    興致缺缺,食指重重按下一個C調的「1」,去廚房裡看菜譜了。

    她又逃了語言課。

    算盤(四)

    一個日出,又一個日落。學校和小公寓兩點一線,偶爾到街上逛逛。有時被西蒙帶去米其林店,葉驍就是為吃屈服了。

    和譚逸辰好些日子沒見了,每天都有通電話。譚大人想得厲害了,要視頻,葉驍不讓:

    「我不上鏡」

    「我看看」

    「要看自己過來看」

    譚大人頓時語塞,知道她難受,他也不好受。李姐手裡PDA裡面日程滿滿,以前幾日偷閒都成了過眼雲煙。手裡握了好幾條線,他也不能總抽身。

    「有人敲門」

    窸窸窣窣,估計是在穿拖鞋,囑咐他:「問問是誰再開」

    「誰呀?」

    「驍驍,我」是辛安安。很美,很率xing的一個女孩子。

    「來了」

    「寶貝兒,誰?」

    「美女,在華人聚會上認識的。」一邊跟他匯報,一邊開了門。

    「掛了啊」葉驍和譚逸辰說的時候,辛安安躥進來,屁股甩上門:「和誰煲粥呢?」

    「我們家先生啊」這貼良藥不遠萬里傳到了譚逸辰耳朵里,雖然緊接而來的是「嘟嘟」聲,他圓滿了。

    什麼也不能阻止我去愛她,

    告訴你吧,老兄,她是屬於我的

    我有了這樣一宗珍寶

    就像是二十個大海的主人

    它的每一粒泥沙都是珠玉

    每一滴海水都是天上的瓊漿

    每一塊石子都是純粹的huáng金

    不要以為我從來不曾夢到你而見怪

    因為你已經看見我是怎樣傾心於

    我的戀人。

    《維洛那二紳士》里的原文,譚逸辰清楚地記得這首詩的名字----《我有了這樣一宗珍寶》。

    「給你帶飯啦」安安熟門熟道進了廚房。

    「安安,愛死你了」葉驍緊緊摟了辛安安一把。

    「打住,打住……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拿起冰涼的勺子抵著葉牛皮糖。

    「安安,你搬過來和我住吧」葉驍含住勺子,從飯菜里抬了頭,眼巴巴看她。

    「那我要拖家帶口的了」

    「我怎麼不知道?」

    「上次我們聚的時候她去土魯斯了,沒來參加」

    「我這邊可以住三個」

    「房東太太會捨不得我的,反正離的近,你給我全吃了」

    葉驍的晚餐有了著落,法語課的絡腮鬍子終於發飆了。

    那日,譚逸辰與賀藍天從花園咖啡屋出來,等電梯,巧遇了一起的容弈和葉明懷,看來是在樓上的茶室。

    很詭異,電梯裡只有他們四個。

    容弈靠在按鈕邊上,眼睛盯著賀藍天的側臉。後面譚逸辰與葉明懷並列而立,他在看到的時候就問了好,葉司令僵硬地「嗯」應了聲。

    樓下,門口,賀藍天遇到熟人,在裡面聊著。容弈的車已經在等著了,他轉身請老爺子上車,葉明懷擺了擺手:

    「不了,該忙去忙,小李來了」

    一輛車緩緩滑到跟前,譚逸辰上去,在小李下來之前拉了車門,葉明懷眼角睨他一眼,踏進去。

    「下次等您得了空我去拜訪」

    門快要合上,他聽得車裡人的嘀咕:「什麼下次啊?!」

    他知道葉驍像誰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一個模子出來的脾氣。

    「那個……」縱橫馳騁的譚大人極力組織語言,「我車跟您後面」

    「整什麼排場」

    「得嘞,外公」譚逸辰趕緊地替他關上門,繞到另一邊,坐了進來。

    葉明懷一下子沒緩過神,這聲叫的相當震撼。

    「咳咳,……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說」老頭子目視前方。

    「我是隨著驍驍叫的」

    一時車子裡沒了言語,譚逸辰也不敢冒然挑個什麼話題,他尋思著葉明懷這是要gān嘛。

    從小繞在身邊拉扯到大,如今突然冒出了個男朋友,雖然知道這是必然的,但他這外公還沒做好準備,再者說了,就這麼讓他譚逸辰抱走?!天下有這麼便宜的事麼?沒門。

    譚逸辰對D省不熟悉,眼下也不知道是在什麼地方。林木環繞的一片湖,類似埠口,大概是哪個度假地兒,也有可能是釣魚用的。

    木頭一節一節伸向前方,他們一直走到盡頭。

    葉明懷重重嘆了聲氣,

    「是怎麼個qíng況?」葉驍都沒跟他提起過,機場之後,那丫頭打電話回來,他心裡憋著,皆是冷淡地應對。

    「就是那天您看到的,我們以結婚為最終目標……」

    譚逸辰還未說完,葉明懷大喝道:

    「胡鬧!……這丫頭才多大,懂個什麼」

    「她成年了,知道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見她的家長,譚逸辰無疑是緊張的,可也不卑不亢。

    ……

    「好,好,這個容後再談,你給我說說天乙怎麼一回事」

    他坦dàngdàng:「譚氏的科技公司有意併購天乙。」

    ……

    初次jiāo鋒,葉明懷不敵譚逸辰。

    容弈坐等上市,天乙與譚氏頻繁接觸,終敲定以1:3換股,還有現金4.72億港幣。對於賀藍天來說,這絕對是超乎他的預期。

    現金也讓天乙的股東們分得一杯羹,幾人自是沒有閒話。不過,容百川那位堂姐豈是就此服帖的人?!

    天乙有六大主要股東,除去賀藍天與賀夫人,容千惠已暗中收購了其餘幾個股東的部分股份,加上籌集到的資金,她不介意放手一搏,破釜成舟,只要天乙在香港聯jiāo所還沒停板,她就有希望。

    至少,她還能利用容仁這張牌。

    自容仁掌管法國這邊的事務,便很少回國了,能在過年的時候聚到容家大宅都堪稱鮮見。他表面上和和氣氣,可在關鍵時刻一點也不含糊,手段毒辣,竟勝於鐵腕容百川。容千惠深諳這個侄子的秉xing。

    對他來說,父愛曾經是奢侈的,當他真的享盡父親的寵愛,他對於權力,尊嚴這些容弈輕而易舉,甚至不用勾勾手指就能坐擁的東西產生了近乎瘋狂的偏執。這也是他到現在,即使被容百川隔了這麼遠,依舊與容弈暗暗較勁的根源。

    他好像一下子從溫順善解人意的天使變成十惡不赦的惡魔了,或許,他本身就是,只不過帶了偽善的面具安安分分生活了十五年,這會是他一生中最純淨的十五年吧。容仁有時會從這樣的惡夢中醒來,卻自嘲地:瞧,我可不就是惡魔。

    因為是針對外國學生的課程,而且是基礎的語言課程,學校管得比其他學科要緊些,曠課很嚴重,站在辦公室里的葉驍這才意識到。

    負責的老師告訴她,若是出具相關法語水平證書,再在學校進行聽讀寫的測試,即可不修這門課。葉驍當時是一路綠燈,一免到底進來的,讓她到哪兒變張證書來。

    沒轍。

    外公好像打機場那天起就生氣了,譚逸辰認定了這對她有益處,兩人都指望不上。

    沒轍。

    至此,葉驍唯有一天比一天怨念地去聽絡腮鬍子的課。好在有安安的中國菜,還有西蒙的米其林。

    西蒙給人很輕鬆地感覺,直來直往,沒有讓人頭疼的彎彎道道。這個高大風趣的法國帥小伙,帶她吃遍了幾乎全法所有的三星級米其林,不得不提使西蒙不知該懊喪還是歡心的一點,葉驍大多是帶著美女級別的辛安安和伊然的。

    五月的一天,西蒙提出郊遊,並說明定好了機票,食宿什麼的都已安排妥當。伊然心裡最近有些亂,為了讓她散散心,也讓剛譯完人生第一個項目的自己放鬆放鬆,葉驍應了他。

    出了機場,葉驍她們在後面不疾不徐,西蒙好像是前去聯繫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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