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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38:30 作者: 徹夜流香
大清早,我們倆把掃馬路的人好心叫起,互相打量對方鬍渣滿面的樣子,都是哈哈大笑。倆人回我的狗窩裡略收拾了一下,就同去辦公室上班。到了隊裡才知道,佟蔚在黎明時分生了個大胖小子。隊裡已經有好多人趕去瞧了,有人說晚上給我打了無數個電話也沒見我回。我掏出自己的手機,才懊惱地看見上面真有十七八個未接電話。
同事老蔣拍著我的肩說:」可惜啊,宋隊,你這個大媒人沒有第一眼看到他們的結晶。」我笑說你們瞧見還不是一樣。
老蔣說:」眉目長得像葉加,不過那脾氣只怕要像佟蔚,急噪得很,他媽生她那會兒,他還在拳動腳踢的,生生整了佟蔚十多個小時,都以為下不來了。你不知道葉加在外面臉都急脫了色,我估計是嚇壞了,一連問了好幾遍宋隊來了沒有。」
我聽到此處心裡格登一響,我想自己當時的臉色就變了,所以老蔣立刻就查覺了,連忙說:」沒事,反正大小都平安,再說當時我們好多人在那兒呢。」
我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立即撥通了葉加的手機,嘟嘟了兩聲後就聽見葉加清新溫文的嗓音問:」喂,奕偉嗎?」
」是我,是我。」我十指緊緊捏著手中的話筒,艱澀地說道:」對不起,昨天睡太死了,沒聽到你打電話。」
話筒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聽葉加說:」沒事,只是昨天給你打電話沒回,他們去你宿舍說你又不在,我有點擔心你。」
我開口我了兩聲,沒有辦法往下說,我怎麼能跟葉加說,昨天看佟蔚受刺激了,而後喝多了,最後睡大馬路了。葉加又沉默了一陣,才說要進去了,可能佟蔚醒了。不知道怎的,我突然覺得曾經貼得我如此之近的葉加一下離遠了。我囁囁的說了一聲再見,將話筒放下,那顆心沉之海底。
佟蔚坐月子,葉加便請了幾天假陪她。我很想他的時候就會忍不住去看譚文,自從有了那個夜晚的記憶,我發現譚文真得與葉加很有幾分相似,特別是他們的表qíng。
幾日後的一個午後,天空中烏雲滾滾,顯是很快便要下雨。譚文在我的窗口看天空,說:」又要下雨了,真是個讓人厭惡的天氣。」
我說:」別怨天了,下會兒雨,空氣也清新一些。」
」可下雨天總讓人覺得自己孤孤單單的。雨水把你活著的痕跡沖刷的一gān二淨。」譚文說。
我聽著他自怨自艾,不由笑罵道:」你他媽是緝毒的,還是做詩的,濕意這麼濃。」
譚文慢條斯理的坐到我面前,看了我一會兒。我笑說:」gān嘛,你不要弄得我毛骨悚然的。」
」你好像欠我一樣東西吧?」他問
我皺眉。」欠你什麼?」
」我曾經借過你肩膀,現在我要借你懷抱。」他一本正經地說。
我剛想笑他,只聽他說:」你這麼大方,一定向很多人借過懷抱,也借一個給我,我十多年沒被人擁抱過了。以前有女朋友的時候,總忙著抓毒販,都沒來得及去擁抱她,別說讓她擁抱了。」
我一時愣住了,看著他臉上飄過的酷似葉加的憂傷。我向很多人借過懷抱嗎?我只給過葉加啊,不是借,而是給。我嘆著氣,輕輕抱住了譚文。
譚文也抱住了我,將頭低靠在我的肩上。我則模糊的心想,為什麼葉加和他都不快樂呢,有一刻我就當抱住的是葉加,可當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我才忽然意識到自己懷裡的人不是葉加,因為他正在門外
我連忙推開譚文,他毫無防備的一推,抬頭驚訝地問:」你gān嘛啊?」
我以為我是尷尬,可是我知道不是,那感覺說不清,好像與人通jian被抓住了似的。我說葉加,你有什麼急事嗎,怎麼突然回來了。話一出口,又覺得這話說極不妥,好像不想要他回來似的。想要改口,又不知道改什麼,說到口齒便利我遠本差著葉加好許,連譚文都只怕及不上。我求救似的看向譚文,希望他說幾句好解我的圍。他好像根本沒想過要解釋什麼,只是一直看向葉加。
葉加倒很快就緩過神來,他開口,語速很慢。」 佟蔚讓我請大家今晚出去吃飯,她生產那會兒讓大家cao了不少心。」他手提上來,又放下去,像是不知道該放哪兒,最後cha在自己的褲袋裡,舔了舔自己的上唇接著說:」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會記得敲門。」
我看著他那幅無措的樣子,像個被屢次遺棄的孩子,又犯了錯慌恐不安。我的心裡一陣抽緊,沙啞地開口說:」你說什麼啊!」
葉加突然微笑了起來,輕快地說:」我要去多訂些酒,佟蔚再三關照我要多搬幾箱酒,她說要不然你這個酒鬼會給我穿小鞋。」
我哈哈笑著說,想不到佟蔚還是我的知已呢。我知道自己的笑聲里沒有一點笑得餘韻,可是葉加已經開始演戲,我不能不配合。譚文近在身旁,我不想被他看穿我對葉加最底層的真實qíng感。
葉加匆匆走了,我有片刻恍惚,譚文說些什麼我統統都沒聽到,天際傳來一陣chūn雷聲。我被驚醒了,說:」葉加不曉得出去有沒有帶傘?」葉加在個人生活方面有的時候像個馬大哈,常忘了帶東西。以前每個下雨天,都是佟蔚給他備傘。我快步走到窗前,見葉加急促傳過前院的身影。果然,沒見他手裡有拿什麼傘。我拿起門後的傘剛想出門,譚文叫住我,說:」你gān嘛,快來看這份傳真!」
我說送把傘給葉加,馬上回來。譚文搖著頭嘆氣道:」你現在出去他都上了大門外的的士了,你還是快過來看看這份傳真吧,我保證你嚇一跳。」
我猶豫了一下,心知譚文所言不虛。只好放下傘,迴轉過去看那份剛傳來的傳真。這是一份給譚文的傳真,上面是來自於香港緝毒qíng報處的緊急通知。我一看,當真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回事啊?」我脫口而叫道,根據香港的內線報導,本月內將會有三筆數目巨大的毒品在本市jiāo易,不知道地點,準確時間,只曉得三筆jiāo易分別來自三個組織,除了我們熟知的K,還有一個東南亞與西歐的販毒組織。我知道如果讓他們成jiāo一筆,以後我拿二十四小時來撲這幽綠的鬼火也來不及。
我首先想到的是葉加,這個時候我需要他在我的身邊。譚文已經在旁邊說:」你這事最好不要告訴葉加,佟蔚剛生產完,孩子出世還沒幾天,葉加這會就算上戰場,也無法集中集神。出了事,還要影響他們母子兩個。」我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心裡暗罵自己混蛋,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把葉加拖進來。
譚文拿出筆,在我台上的市內地圖上勾勾畫畫。他說,市里原有的那點基礎被你與葉加鏟得這麼gān淨,銷貨渠道一定是這半年裡剛建立起來的,jiāo易這麼倉促,建立通道的外來人士可能xing有,但多半是過去吸毒成員。他的語氣平穩,吐詞清晰,從他的身上我像是看到了皺眉坐在面前分析案qíng的葉加。不由得毫qíng萬丈,說:」好,終於有仗打了。」
譚文微笑著抬起手掌,我笑著伸出手掌與他輕輕一擊。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06
當晚我們與葉加只是盡qíng喝酒,半點也沒提這件重大案件的事。葉加今天特別興奮,喝了好多酒。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米色的襯衣,下面也只是一條簡單的黑色長褲。其時chūn寒尚未過,天氣也總是乍暖還涼,尤其是雨後的天氣,更透著絲絲滲骨的寒氣。葉加渾然不覺得,挺直的鼻上甚至還滲出薄薄的細汗,我知道那是因為他喝了太多的烈酒。我怎麼也沒想來到,他弄來的居然是整箱整箱的二鍋頭。別人吃驚,他就說懷舊。歡喜盡頭總是令人懷舊,因此大家自然都能諒解。
可我發現葉加今天喝得實在太多了,他不但來者不拒,還主動要酒喝,他喝得份量已經超過了我與譚文的總和。我皺著眉,二鍋頭這種酒喝多了傷身。我上前按住他的手,在他耳邊輕聲說:」葉加,你不能再喝了!」
葉加一把推開我,紅著眼說:」你管得著麼你,你總是想要管我!」
他推我的力道實在不小,我被他推的向後只跌出好幾步去,最後還是譚文上前擋了一把,再倖免沒有跌個四腳朝天。一轉眼,葉加已經又倒了滿滿一杯,他一仰頭把那杯酒當水喝。我又氣又急,上前去奪他的酒,他死命地回搶。一來二去,我們居然動手過起招來。自從三年前的那一場搏擊賽後,我與葉加三年多來這還是第一次開仗。喝完酒的葉加力氣奇大,我又怕傷著他,只能左躲右閃。屋裡的人早喝倒了一大半,剩下的也神智不清的全都當我們是在玩餘興節目,不時稀稀拉拉傳來叫好聲。
而就在我極其láng狽的時候,譚文突然cha手進來,他一掌擊在葉加的頸脖旁,葉加立刻軟軟的倒了下去,我連忙的抱住他,惱怒地罵譚文,」你怎麼傷他!」我說。
譚文皺著眉說:」我再不擊暈他,他恐怕會傷著他自己。」
我抱著葉加,才發現他的身子燙得出奇,我驚慌地問譚文:」他怎麼這麼燙,會不會酒jīng中毒。」
譚文俯下身摸了一下葉加的前額說:」他恐怕是受了風寒,再加上喝了過多的烈xing酒,體溫才上升得很快。」
我抱起葉加說,那送醫院。譚文說不用,他喝了烈酒不能隨便吃藥,等出了一身汗,把溫度降下來就好。
譚文將其它的同事安排妥當送出門去,我則將葉加平放在沙發上,將他上身的衣扣解開給他散熱。不一會兒葉加像是醒了,又像是沒醒。他滿臉的痛苦之色,拼命的掙扎,連我的擁抱都不能使他有片刻安靜。他掙扎著,嘴裡喊著為什麼,為什麼。然後,他臉上的痛苦之色就更深了,以至於將他俊美的五官都扭曲了。
我看到他的樣子,又心疼又可氣。聰明如葉加,為什麼要給自己找罪受。我低啞地問他,」我還想問你為什麼?你說你到底想要什麼啊,我把自己賣了都會去幫你找來。」
葉加不答,但他顯然很痛苦,他咬著自己的雙唇,蜷曲在沙發上。我看到他將自己的雙唇咬破了,血絲順著嘴角滑下來。我嚇得用去捏住他的雙頰,說:」葉加,你是不是想吐啊,你想吐就吐就好了,別咬傷自己。」
」他是想哭。」譚文在我身後說。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我的身後。我一邊摟著葉加,一邊將手指伸到他的嘴邊說你想咬就咬我吧。葉加仍然手腳並用的拼命掙扎,身上流露的是一種無法宣洩的痛苦。
」這到底怎麼回事。」我連抱都抱不住他,只好láng狽地問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