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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36:42 作者: 百川魚海
    她忽然就感覺不到身體上的酸疼,飛奔著鑽進樓道,樓梯上也有不少人,有消防隊的,派出所的,甚至還有醫院的。

    顧不了那麼多,憑藉著身體的本能,一層一層地撥開他們,家裡大門dòng開,只有小小的鐘靜文,抱著布娃娃小聲啜泣。

    鍾靜竹依舊不肯死心,也許是弄錯了,她抓住鍾靜文的肩頭,焦急地問:「爸爸呢?姐姐呢?」

    鍾靜文卻只是哭,根本不說話,她粗魯地搖晃她:「別哭了!爸爸和姐姐在哪?!」鍾靜竹果然嚇得止了哭:「在…在樓頂…」那一瞬,鍾靜竹几乎摔坐在地。

    用最快的速度,竄上天台,夜風灌進衣領,一陣陣的涼意就好像甩不開的絲線,將她從裡到外裹得嚴實,她忍不住攏了攏身上的外套。

    消防和警察以為她是不相gān的圍觀人員,試圖阻止她前進:「我是她妹妹。」她很害怕,牙齒險些咬到舌尖。

    幾個人尤有不信,她控制不住地去推開他們:「走開!我是她妹妹!」這一聲喊得很響,尖利得破了音,連鍾父都聽到動靜回頭,見到她的剎那,晦暗的眼神有了光亮。

    「盼盼,你快去勸勸姐姐,讓她下來。」鍾父仿佛沒有看見她一身的láng狽,凌亂的頭髮,花掉的眼影,只有滿眼的焦急。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忽然有點害怕,害怕看見鍾寧蘭,更害怕知道一貫清高卻樂觀的鐘寧蘭,為什麼會爬出天台的圍欄。

    大概是為了方便救援,警方竟然架起了臨時的鎂光燈,光線能將百來個平方照得如同白晝,也將最中心的鐘寧蘭bào露在光芒下。

    鍾靜竹完全沒有想到,從來完美得如同女神的鐘寧蘭,竟然比她還要láng狽。她最喜歡的那條白裙子殘破不堪,甚至連胸口都不能完全遮擋,面上手臂上都是傷,大腿內側還殘留著紅白的痕跡,是血和…鍾靜竹目瞪口呆。

    「姐姐。」她失聲喊了一句,鍾寧蘭坐在欄杆上,側面對著她,夜風將她的頭髮撩起,即使這樣的破爛不堪,依舊是絕美的模樣。

    鍾寧蘭緩緩轉過頭,雙眼失去了往時的清澈,混亂而渾濁。「盼盼…」她叫得很輕,大概是開口說話,周圍的人竟然都鬆了一口氣,以為鍾靜竹的出現,是個轉折。

    「姐姐,天冷風大,你先下來好不好?」鍾靜竹的聲音顫抖,被風一chuī,更是抖得厲害。「是有點冷。」鍾寧蘭竟然笑著點頭,「可這兒風景好。」

    「那…你先把披件衣服。」鍾靜竹將肩上的男士外套扯下來,小步往前走,試圖接近鍾寧蘭。

    「別過來!」鍾寧蘭神色微變,厲聲呵斥。鍾靜竹立刻停下了腳步。「我不過去,你先披上衣服。」日後姐姐清醒了,知道她曾經這幅模樣bào露在人前,一定無法接受。

    鍾寧蘭沒有伸手去接,衣服被鍾靜竹拋在圍欄上勾住了。忽然,鍾寧蘭一把抓過衣服:「這是誰的衣服?你從哪兒來的?」她渾身發抖,神色竟然有些猙獰。

    鍾靜竹心口一疼,她慌張逃竄,只隨手撿了件外套遮擋身上的痕跡。她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更不想知道。

    「我…不知道。」她垂下頭,露肩T恤沒能擋住脖頸到肩頭一路下來的曖昧,鍾寧蘭有些出神:「怎麼會是他?不可能的!」忽然有點瘋癲,將外套用力捏在手裡,捧在心口。

    「姐姐!」她看著鍾寧蘭在圍欄上身子不太穩,幾乎要衝上去,卻被鍾寧蘭哀怨的眼神盯得一步都不敢上前。

    「盼盼,他是我的!為什麼要和我搶!」鍾寧蘭應該也是化了妝的,眼影隨著眼淚淌了一臉。鍾靜竹心驚,是鍾寧蘭發現了她愛慕梁池嗎?

    「是你的,姐姐,你先下來,我不和你搶,都是你的。」她哄騙著,眼淚悄無聲息地流了一臉,來不及去揩,聲音也是啜泣得模糊不辨。

    「寧蘭!」忽然身後有人喊鍾寧蘭的名字,鍾靜竹一震,就看見梁池跑上前,眼裡的震驚只維持了短短一瞬,逐漸化作心疼,越來越濃的愛意。

    「是你啊梁池。」鍾寧蘭的聲音柔軟下來,卻有些失望,幽幽地別開眼。「寧蘭,你下來,天都快亮了,該睡了,明天不是還有比賽嗎?不好好休息就拿不到冠軍了。」梁池最懂得如何哄她。

    「是啊,明天還有比賽呢!」鍾寧蘭恍然般,「可是我不能參加了,我受傷了。」她抱著雙手,幾乎蜷縮起來。

    「傷哪兒了?快下來讓我看看。」梁池的聲音極盡溫柔,卻很焦灼。鍾靜竹就好像是個多餘的人,站在兩人中間,難受得彎了腰。

    「來不及了,我已經這樣了。」她搖頭,很用力,將髮髻里的最後幾縷頭髮也搖散了,越發地楚楚可憐。

    「寧蘭,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都來得及!你先下來,好不好?」梁池的聲音裡帶上了一點哀求,濕漉漉的頭髮,往兩側的臉頰傾下水漬,幾乎讓人以為他在哭泣。

    「不!來不及了!我這麼髒,他一定不會要我的。」鍾寧蘭垂著頭自言自語,忽然回頭,目光直刺鍾靜竹,「盼盼,為什麼要和我搶?」

    這是鍾寧蘭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她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一躍而下,鍾靜竹撲到邊緣,卻連她的裙擺都不曾摸到,梁池也是趴在那裡失神,看著人影越來越小。

    「姐姐!」她歇斯底里的叫喊,卻只能看清鍾寧蘭一雙眼怨懟地看著她,仿佛懷著恨意,最終是摔落地面的聲響,沉悶得叫人生疼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有點沉重…那一夜,你傷害了我,那一夜…望天,其實我平時都聽寧夏啊淺唱啊這種小清新的歌的…

    ☆、33哎喲,聽不見

    梁池蹲在鍾靜竹面前,她是睡著了,皺著眉頭,嘴裡細碎地念著什麼,太含糊太輕,根本聽不見,唇抿得發白,只覺得一定是場噩夢。

    「盼盼?盼盼?」有人喚她,聲音有點遠,似乎又晃了晃她的身體,「不要!」鍾靜竹猛地睜開眼睛,陽光撲面而來,終於又讓她感覺到了溫度。

    「睡醒了?」鍾靜竹喘著氣,眼神漸漸有了焦點。梁池蹲在她面前,原本來時眼裡那一點惆悵似乎散盡了,黑黝黝的印著她。

    她有點不好意思,一動,胸前的西裝滑落開,再看去,梁池身上只剩下了裡頭的白色襯衣。

    紮起的頭髮早就亂的一塌糊塗,鍾靜竹胡亂地用手指梳了幾下,梁池將她耳邊遺落的一縷勾進她掌心,動作自然中帶著幾分親昵。

    「我睡了這麼久?」天邊紅彤彤的夕陽讓鍾靜竹詫異,來時正是中午,她這一覺冗長,竟然用了一整個下午,「你怎麼不叫醒我?」

    「太久沒有和寧蘭說話,我也忘了時間。」梁池動了動嘴角,「站得起來嗎?」他伸手將鍾靜竹從地上拉起來,鍾靜竹盤腿坐得太久,麻得很厲害,梁池順手將她扶住,半摟著靠在他肩上。

    「有些話,我想當著寧蘭的面說。」半扶半抱這將鍾靜竹再一次帶到鍾寧蘭的墓碑前,梁池的神色讓她覺得不安。

    「盼盼,和我在一起吧?」他就這樣看著鍾靜竹,目光坦dàng而帶著溫柔。鍾靜竹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這一步有些大,每一階的台階都不太寬,險些踩空摔下去。

    梁池慌忙攬住她的腰肢,一收手將她帶到面前,兩人鼻息可聞的距離,避無可避。「盼盼,和我在一起,我會好好照顧你。」他重複了一遍,這麼近,她甚至連裝聽不見的機會都沒有。

    「梁池,你喜歡的是姐姐。」鍾靜竹几乎無法承受他那樣灼熱的眼神,別開頭,卻是這樣回答。

    「我是喜歡寧蘭。」梁池並不否認的態度將鍾靜竹有點吃驚,又有些失落,「可是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對於我來說,你才是最重要的。」他捧住她的臉,讓她無法逃避。

    「我…對不起…」鍾靜竹忙亂,她不知道怎麼回應,可這一句抱歉,大概已經表露了她的心思。

    「你真的愛上厲蘇遼了?」梁池只有一瞬間的僵硬。鍾靜竹微愕,並沒有出聲,只眨了眨眼,垂下腦袋。沉默便是默認,這其中的微妙梁池必然也體會出來。

    「走吧。」梁池竟然沒有追問,只伸手撫過鍾寧蘭的碑,先一步抬腳往山下走。鍾靜竹鬆了口氣,如果他咄咄bī人,她又該如何回答。

    「晚上想吃什麼?」車子行駛在人跡罕至的公路上,梁池很自然地詢問。「我晚上…約了人。」鍾靜竹低頭翻看手機,明明昨天晚上充滿了電,可是現在竟然已經耗光了,漆黑的屏幕讓她有點著急,猜測著厲蘇遼是否聯繫過她,卻又不好意思詢問梁池。

    忽然車子砰砰連續震動幾下,就好像壓倒了什麼東西。梁池將車子停到一邊,下車去檢查。

    「怎麼了?」鍾靜竹也跳下車,見梁池正在檢車後胎。「車胎破了。」梁池皺著眉頭。鍾靜竹放眼望去,開過的那一段,竟然有半面的馬路都是碎玻璃渣,大概是哪輛運輸玻璃的車掉落的。

    「那怎麼辦?」鍾靜竹有點慌。「備胎倒是有,不過只有一個,可是現在後面兩個輪胎都需要換。」梁池冷靜地分析,「我先打電話叫拖車。」

    「盼盼,你趕時間嗎?」兩人坐在車裡等著拖車,梁池見鍾靜竹將手機用力地捏在手心,適時開口詢問。

    鍾靜竹嘆氣,點了點頭。梁池將手機遞過來:「打個電話說一聲吧,拖車應該馬上到了。」鍾靜竹接過他的手機,撥了厲蘇遼的電話,卻沒想到那邊也是關機。

    忽然有點氣餒,只能發了一條簡訊過去,希望他開機的時候能看見,很簡單的一句:我是鍾靜竹,出了點意外,可能會遲點回去。

    拖車幾乎是天黑的時候才姍姍而來,將梁池的寶馬拖走,兩人也搭著保險公司的車回去,等梁池將鍾靜竹送到小區樓下,月上中天,早就過了十點。

    「對不起,耽誤了你的時間。」梁池顯得很誠懇,鍾靜竹只來得及和他道別一聲,匆匆跑上樓,如今她最掛念的還是厲蘇遼,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電梯在11層打開,鍾靜竹忽然覺得眼皮有點跳,拉開大門,就聽見裡頭小跑著出來一個人,赤著腳,穿著白色貼身的背心,綴著珠片,看見她的時候,顯然也是愣了愣。

    「喬…喬?」她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看見喬喬。喬喬似乎喝了酒,面色微紅,脫去一身仙氣,竟然顯得嬌媚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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