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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35:22 作者: 辛夷塢
    但前幾天佳荃說她們公司有個很適合我們的理財項目,所以我把暫時用不上的錢jiāo給了她。」

    旬旬明白了,她聽婆婆說過,邵佳荃在上海一個金融投資公司做顧問……

    ----「我怎麼覺得他一直都在侮rǔ你的智商。」

    ----「但很多時候,往往就是因為你要的太少,別人才索xing什麼都不給你,結果你一無所有。」

    池澄是個混蛋,可該死的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一針見血。

    旬旬慢慢抽回了自己手,冷冷問道:「難道你覺得這連知會我一聲的必要都沒有?」

    謝憑寧有些沒反應過來。「我以為你不會在乎這些。」

    「就像我不會在乎你昨晚去了哪裡?」

    這一次,他眼裡是真真切切的驚訝,過了好一陣,他才自嘲地笑道:

    「談到錢,我覺得你好像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說不定我從來就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人。」 謝憑寧從書桌的抽屜里翻出了一張銀行卡,推到旬旬面前。

    「好了,為這個吵最沒意思。這裡是兩萬塊,我手裡的現錢就剩這麼多,你要的話就拿去吧。」

    旬旬的手指撫摸著卡面上的凸起,腦子裡忽然想到的都是不相gān的東西。

    那是一個荒謬的比喻。

    跟別人伸手要錢,就好比當著別人的面脫衣服。如果說答應池澄的援助,如同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寬衣解帶,那麼,收下謝憑寧這兩萬塊,就和女人在一個剛宣稱不愛她的男人身旁脫得jīng光沒有區別,即使他們曾無數次坦誠相對,但那只會讓這一刻更加羞恥。

    「她不會和你討論這麼沒意思的話題吧?」旬旬笑著問。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謝憑寧嘴裡說著,卻下意識地迴避她的目光。

    飯後不久,謝憑寧藉故單位臨時有事出了門,相對於去會邵佳荃這個答案,旬旬更傾向於他是在迴避忽然變得有些陌生的妻子。

    旬旬打電話給曾毓,「我在你那裡一共寄存了多少錢?」

    「你等等。」曾毓過了好一陣才繼續接聽電話,仿佛剛找到一個適合談論這件事的地點。「你是說從高中時候起托我保管的錢?我看看記事本……一共五萬三千七百二十六塊三毛,如果不包含物品的話。」

    「明天我去你那裡取回來方便嗎?」

    「世界要毀滅了嗎?」曾毓驚愕無比,然而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一時無言以對。

    「旬旬,你想清楚了沒有?我讓你去醫生那裡,是希望你能夠勸勸你媽。」

    「為什麼,這不是你們希望看到的?」

    「你別諷刺我!實話跟你說,我心裡一點都不好過。現在病倒的那個人是我親爹,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他好起來,可你現在就好像bī著我承認我置身事外。」

    「我沒有bī過你。」

    「我爸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誰都不想,如果他醒不過來,我一直照顧他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可有些事你是知道的,我哥和我姐心裡有多恨,別說是他們,有時候我都恨。我媽是怎麼死的你記得吧,她那是活生生氣得生了癌,她和我爸二十年模範夫妻,到頭來她躺在醫院,我爸送飯回去還是摸上了你媽的chuáng。我哥我姐是親眼看到她死不瞑目的,我媽屍骨未寒,他就急著續弦。他們那時就說,如果老頭子娶了你媽,他們就當自己沒了爹娘。我爸要是不在了,他們回來送他,可只要他還和你媽在一起,他們不會為他流一滴眼淚。」

    旬旬說:「我知道,所以我沒想過怪他們。」

    「那你就是怪我。」曾毓說道:「我和我哥他們不一樣,他們可以一走了之,我走不了。我和我的家人生活了十四年,和你們也一樣生活了十四年。你們剛搬進來的頭幾年,看著你媽那個得瑟樣,我做夢都想掐死她,當然我也討厭你,從小就知道看人臉色討人歡心的小馬屁jīng。可我畢竟吃了十四年你媽做的飯,她沒有虧待我,小時候我搶你的東西,她明知道我不對,還反過來教訓你。人就是這點出息,我還是不喜歡你媽,但我早就不恨她了。這些年,如果不看照片,我已經不太記得我媽的樣子,但我想不記得你們都難。我哥我姐做出的決定我不好和他們對著gān,他們是我的親人,問題是你和我的親人又有什麼區別?你聽我一句話,勸勸你媽,就算我爸再也不會醒過來,我答應她,等到我爸百年之後,我願意把他以我名義買的那套房子過戶到她名下,這樣她安心了吧?」

    曾毓說完,耐心地等待旬旬的答覆。

    旬旬想起艷麗姐說要等曾教授退休後一塊到廣場跳舞的神qíng。

    她問曾毓:「你以為我勸得了她?你也知道是十四年,這十四年裡,就算她再自私,難道這段婚姻對她而言除了一套房子,就沒有別的了?」

    次日,曾毓上班前把錢送到了和旬旬約好的地方,除了旬旬寄存在她那的五萬多,還有她的一張卡。

    「我就這麼多。別讓我哥我姐知道,他們會傷心的。」

    靠著著七拼八湊的錢,曾教授的治療費用總算有了著落。艷麗姐不明就裡,滿意地相信女兒在她的指導下掌握了家庭的經濟大權。她想著昨天旬旬說的那番奇怪的話,又覺得不放心,一個勁地告誡旬旬不要疑神疑鬼,男人年輕的時候有些花花腸子是正常的,熬幾年,等到他老了,有那個心思也沒能力,自然守著身邊的女人好好過日子。

    旬旬安慰母親,自己昨天說的只是一時氣話。

    艷麗姐換揣著二十萬和滿腔的期望去繳費了。旬旬獨自坐在走道的椅子上,看著母親的背影。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可以和謝憑寧相伴偕老的,那怕沒有驚濤駭làng的激qíng,涓涓細流相互慰藉也足以過此一生。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明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第十章 愛qíng是婚姻的墳墓

    曾毓在得知旬旬動了主動離開謝憑寧的心思之後,也只是問了她一句:是否想清楚了?其實就連這句詢問,也僅僅出於形式上的需要,事實上曾毓對於旬旬這一決定絕對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的。說起來婚後的謝憑寧對妻子的娘家人雖然談不上熱絡,但也一直客氣有加,究其原因,恐怕只能說曾毓從內心深處不認同旬旬與謝憑寧的相處方式。旬旬在曾毓眼裡一直是個神奇的存在,她樂意看到這樣一個人的生活多一些神奇的改變,並且,正如她從未在旬旬面前諱言的,她不喜歡謝憑寧這一款的男人。

    曾毓喜歡什麼樣的男人,這是個迷。成年後的她選擇的伴侶環肥燕瘦兼而有之,很難用某種類型來概括。

    和最可愛的人分手,辭去「政委」一職之後,旬旬也只見到曾毓在吐槽時傷心絕望過那麼一回,從此就再也沒有提起過那個讓她動過下嫁念頭的人。之後曾毓終日忙碌,旬旬起初以為她是借工作麻醉自己,後來卻發覺她不但沒有為伊消得人憔悴,反倒日漸有滿面chūn風之態,就連雙眼之中都充滿了一種莫可名狀的神采。這神采旬旬太熟悉了,出現在曾毓身上,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她再度與邂逅了「冥冥之中排隊等著她」的那個人。

    旬旬曾特意就自己心裡的疑問向曾毓求證,卻得到否定的回答,這讓她益發好奇。按說以她對曾毓的了解,這猜測不會偏離事實太遠,可曾毓更糗的事都與她分享過,實在找不出對方向她隱瞞的理由,而且,相對於曾毓的異狀,擺在旬旬自己面前的困境才是更傷腦筋的,她也就無暇探個究竟。

    曾毓力主旬旬就算要離開謝憑寧,也要儘可能地爭取自身權益,於是,她主動給旬旬推薦了一個據說在業內小有名氣的律師,並親自作陪,將律師和旬旬一塊約了出來。

    名律師很年輕,名字也很特別,給旬旬留下了頗深的印象。他姓「連」,叫連泉。雖然此番只是以朋友的名義提供諮詢,但連律師在了解了旬旬的qíng況後,給出了相當中肯的建議。他認為,如果旬旬希望法院因對方的過錯在家庭財產分割上給予她一定程度傾斜的話,那僅憑她目前對丈夫婚外qíng的主觀臆斷是不夠說服力的,也就是說,她必須掌握更多謝憑寧出軌的實際證據,才能獲得更大的主動權。

    旬旬聽後,發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呆。曾毓提出三人可以在晚餐的過程中邊說邊聊,旬旬卻說自己臨時有事,鄭重表達了對連律師的感謝後,提前離開飯局。

    曾毓追出餐廳門口,對旬旬說:「你急什麼,即使有心捉jian,也不差這一時片刻。」她心裡納悶,旬旬從來就不是一個衝動的人,難道生活的變故足以讓一個恨不能固守圍城,在小天地里廝守白頭的女人一夕之間對婚姻厭煩到這種地步?

    旬旬笑道:「什麼捉jian,你胡說什麼?」

    曾毓雙手環抱胸前,斜著眼睛打量對方片刻,心裡又有了新的答案。趙旬旬這個人對於太過年輕,儀表出眾的人從來就持懷疑態度。她去醫院一定會選擇頭髮斑白的老專家,偏愛聽貌不驚人的歌手唱歌,相信外表有疤的水果比較甜。這樣看來,仿佛從jīng英期刊的圖片裡走出來的連律師給了她不夠可靠的第一印象也不足為奇。

    「你是不是覺得我給你介紹的律師太年輕了?」曾毓問道。旬旬來不及回答,又被她憤憤不平地搶白了一句:「你要知道,以貌取人是最狹隘的,沒理由因為他長得有吸引力就妄加否定他的專業水準!」

    旬旬面上表qíng古怪,「我說過他長得吸引人嗎?」

    曾毓臉一紅,辯解道:「我也只是客觀評價……你別這麼看著我,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旬旬「哦」了一聲,「我也沒說你們不是普通朋友。其實我想說的是,如果你和你的普通朋友不在桌子地下互相用腳勾來勾去的話,我會更認同他的專業水準。」

    看著曾毓啞口無言的模樣,旬旬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提前要走,是因為我已經完成了今天的使命,否則就算你們不嫌燈泡太亮,我也不願意燈絲提前燒掉。」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對,你的新男朋友是挺有吸引力的。」

    「都說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曾毓還在抵死嘴硬。

    旬旬說:「我已經落伍太久,不知道普通朋友也有那麼多的用途。」隔著大老遠,她都能聞到這對「普通朋友」身上散發出來的jianqíng的氣息。

    曾毓有些尷尬,「實話對你說了吧,我和他沒認識多久,也就是和賤男分手後沒幾天的事,酒吧里遇見,你懂的,男歡女愛,你qíng我願,就那麼回事。」

    「那你挺幸運,我看這也不比你以前jīng挑細選的差,說不定歪打正著遇見了真命天子。」

    「算了吧。」曾毓嗤笑,「你別哄我,現在我已經不再相信這一套。真的剩女,敢於直面無愛的人生,敢於正視賤男的欺騙。我想通了,嫁人有什麼好?」她故意地看了旬旬一眼,「婚姻是最無聊的制度,誰規定一輩子非得和另一個人廝守到老?我和連泉就是在這一觀點上一拍即合。人活著最要緊是今天,眼前開心就足夠了,明天的事就算你再未雨綢繆,前面有什麼再等著你,你永遠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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