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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35:22 作者: 辛夷塢
「不用,再等一會吧,她總是磨磨蹭蹭地。」謝憑寧回答道。
果然,話音還沒落,他看著前方把下巴抬了抬,對趙旬旬說:「看吧,出來了。」
趙旬旬看到了一個體型偏胖的白髮老太太,心裡想,這小姨保養得真不如她婆婆。正打算上去笑臉相迎,沒料剛走了一步,才發現謝憑寧的身體語言指向的是另一個方向。
他錯開了老太太,順手接過了身邊一個妙齡女孩行李。
難道這是小姨家的表妹?
老太太在趙旬旬熱qíng的眼光中漸行漸遠,她聽到丈夫低聲對那個女孩說:「怎麼耽誤了那麼長時間?我都以為你報錯了航班。」
趙旬旬的世界觀又一次遭到了qiáng烈的衝擊。她可以想像自己此刻的表qíng一定比剛才的謝憑寧還要古怪。
「這位是……小姨?」她扯出一個微笑問道。
謝憑寧點頭:「這是我外公弟弟的女兒邵佳荃。」
小姨這才笑著打量趙旬旬,「你就是旬旬吧,憑寧的眼光果然還是那麼好。」
這個回答很有長輩的架勢,要是對方直接說:「你就是外甥媳婦吧」,趙旬旬估計會一頭撞死在機場大廳里。因為這個被稱作「小姨」的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比趙旬旬還要小上幾歲,神采飛揚,漂亮得咄咄bī人。
趙旬旬只能笑著回應:「對,我就是趙旬旬。真沒想到小姨原來那麼年輕。」
小姨說:「其實我比憑寧小六歲,不過沒辦法,他雖不qíng願,但輩分在那裡,憑寧,你說是不是?」 謝憑寧避而不答,領著邵佳荃往外走。「外婆他們已經到了酒店,就等你吃晚飯,估計該等急了。」 邵佳荃站著不動,說:「哎呀我還走不了,我們取行李的時候發現少了一件。」
「行李?」謝憑寧看了一眼手裡拎著的大號行李箱,這才注意到她剛才還說了一個詞----「我們」。
邵佳荃才想起似乎忘了介紹,她回頭挽起身後不遠處那人的手,一臉燦爛地對謝憑寧和趙旬旬說道:「這是我先生……」
趙旬旬明白了,原來大駕光臨的謝家長輩不僅有小姨,還有小姨夫!
那年輕的男子之前一直在低頭查閱他的手機,趙旬旬並沒有留意到他,只當是個路人,現在他站在邵佳荃身邊,對「外甥夫婦」露齒一笑,趙旬旬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去,想了想忽然又抬起頭看了一眼。不想對方的視線正好也停留在她身上,她頓時有些難堪。雖說愛美之心人兼有之,但朋友夫不可瀆,何況還是小姨夫。
身旁的謝憑寧好像也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他應有的禮節,這才朝對方點頭示意。
原來他也不知道多了這樣一個親戚。不過趙旬旬還是佩服他沉得住氣,他並沒有問關於小姨什麼時候找了小姨夫的問題,而是看著邵佳荃說道:「行李能馬上找到嗎?」
邵佳荃說:「估計不行,八成是登機的時候航空公司的工人把行李分錯了,我們還得留下來辦個手續。」
謝憑寧看了看表,「我和你們一塊去問問。最好能儘快趕回去,知道你回來了,大表哥他們一家從縣份趕上來,他兒子明天要上學,吃過晚飯就得坐車走,還有姨婆也大老遠地過來了,都是因為好久沒看到你,想一家人聚一聚。」
「我知道。」邵佳荃也一臉的著急,「但是我們剛才問過了,負責辦理遺失行李登機的人換班吃晚飯去了,估計得等一陣才能回來,總不能扔下行李就走吧?」
一直沒有開口的小姨夫說話了,他拍了拍邵佳荃的肩膀,「要不你們先回去,我在這等著就好,讓一家老小等著也不是那麼回事。反正那件行李也是我的。」
「不行,我怎麼能把你一個人扔這裡?」邵佳荃把頭靠在他肩膀上,想也沒想就拒絕。
那男子也反手抱著她,笑道:「傻瓜,要在一起大把時間,哪裡差這一會。」
一旁的趙旬旬和謝憑寧在這樣的濃qíng蜜意之前都不由得感到一絲不自在。謝憑寧清咳兩聲,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要不這樣,旬旬,我先把佳荃送回去,你能不能先留下來陪著……他把行李的事處理好,我儘量趕回來接你們,如果這邊提前辦理好,你也可以打個車,你知道酒店在哪吧?」 「啊?哦!」趙旬旬只能應允。 年輕的小姨夫笑道:「我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要人陪著?況且我在G市待過幾年……」
謝憑寧打斷他,「你是客人,再怎麼著也不能把你單獨撂在這。實在對不起,如果不是家裡的人一半今晚趕著要走,也用不著這麼著急。」
邵佳荃看上去還有些不qíng願,但畢竟是思親心切,一時間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不舍地jiāo待了幾句,隨著謝憑寧匆匆先走了。
他們兩個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只剩下趙旬旬和初次見面的小姨夫。她沒想好第一句該說什麼,索xing先笑一笑,對方也笑著聳肩。趙旬旬心裡想,這究竟算什麼事?難道除了她沒人覺得哪裡有些奇怪,就算出於禮節,為什麼不是身為「外甥媳婦」的她先陪著小姨去赴宴,謝憑寧則留下來陪小姨夫辦理行李掛失手續,至少這樣避免了兩個陌生男女面面相覷,尤其其中一個還是不倫不類的長輩,這實在不像謝憑寧這樣靠譜的人做出來的事。只可惜趙旬旬習慣了對謝憑寧聽之任之,惟命是從,第一時間駁回他的決定並非她擅長的事。 莫非謝憑寧考慮的是只有他和邵佳荃先趕回去才算是一家人團聚,這倒也說得過去,但並不能改變現在氣氛詭異的事實。
「那個……小姨夫,一路辛苦了。要不我們先到附近的茶座坐著等一會?」趙旬旬qiáng忍彆扭問道。
對方頓時失笑,「你叫我小姨夫,我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佳荃她裝什麼長輩,她爸也就是你老公外公的遠房堂弟,早出了五服,只不過他們家親戚少,所以走得勤。以後你別叫她小姨,看把她美成什麼樣了。」
「哦……」趙旬旬怔怔地答了了一聲。
「旬旬,讓你留下來陪我真不好意思。」 他不讓她叫小姨夫,可這聲「旬旬」叫得還真是和藹和親。趙旬旬想說,其實我也不好意思,沒敢說出口,gān笑:「哪裡哪裡,一家人,客氣什麼?」
「其實我和佳荃還沒結婚,只不過有這個打算罷了!」 趙旬旬一噎,又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小姨夫啊小……不,年輕人啊年輕人,你告訴我這個gān什麼?
「……」趙旬旬不知道該叫他什麼了,她苦著臉指著值班室。「我去看看辦事的人回來沒有。」 他欣然跟在她後面,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
「你為什麼不叫我的名字?」
趙旬旬心想,我哪知道您老哪位?忽然記起初見的時候似乎邵佳荃是介紹過他名字的,只不過當時她和謝憑寧都沉浸在天下掉下個小姨夫的震驚中,所以後面的話基本上沒聽進去。 好在給她製造了一個困境的人又主動給她解圍。
他似笑非笑地繞到她面前,言簡意賅地說:「池澄。」
「好名字。」趙旬旬為了表現誠意,還刻意作思索狀片刻才回答。
讓她擴大崩潰面積的回答出現了。
「怎麼好?」他看似一臉認真地問。
「嗯……」趙旬旬快要咬破了嘴唇。「馳騁江山,很有氣勢。」
「可惜不是那兩個字。」 「池城,有城有池,也挺好。」
「也不是那個城。」 她記起了多年前化學課上一時走神答不出老師提問的窘境。
難道要她說,我根本不在乎你是哪個池哪個城,除非我「吃撐」。
可是她是趙旬旬,從小被教育要禮貌有加,循規蹈矩、對人禮讓三分的好孩子趙旬旬。
「那請問是哪個『cheng』?」她好學而謙虛。
他不由非說抓起她的手,攤開她的掌心,用手指在上面比劃著名。
「就是這個『cheng』!」 悲劇的是趙旬旬被他的驚人之舉震撼得太深,只記得掌心痒痒的,至於他指尖的筆畫,根本沒有看清。
「三點水再加上一個登山的登。」他笑道。 早說這句話不就沒前面一系列的口舌和比劃了嗎? 她懨懨地說:「哦,陽澄湖大閘蟹的澄。」
「你說清澄的澄我會更感激你。」 他把手cha在褲兜里,歪著腦袋朝她笑,的確笑容清澄。年輕就是好,長得好也占便宜,趙旬旬看在那張臉的份上原諒了他,什么小姨夫,他看上去和邵佳荃年紀相仿,就是個小屁孩。當然,這原諒是在他繼續開口說話之前。
「趙旬旬,你為什麼叫趙旬旬?」
「因為順口。」 「順口嗎?旬旬旬旬,到底什麼意思,是尋找的尋,還是鱘龍魚的鱘?」
「八旬老母的旬!」趙旬旬氣若遊絲。
「這個字用在名字里很少見,是不是……」
「其實是因為剛出生在醫院的時候我爸媽差點把我弄丟了,費了好大的勁才尋回來,但是尋字用在名字里更奇怪,就隨便取了個同音字,所以我就叫趙旬旬。」 她飛快地用事實結束了這個話題,雖然這件事她鮮少對人提起過。
幸運的是,這個時候酒足飯飽的值班人員終於回到了工作崗位,趙旬旬欣喜地撲向了他,以高漲的熱qíng和喜悅的心qíng辦好了行李掛失手續。
回去的路上趙旬旬坐在計程車的前排位置一路裝睡,到達目的地的飯店,前往謝家所定的包間途中,一直也沒有再開口的池澄對她說抱歉。
「不好意思,其實我只是覺得兩個陌生人留在那裡有些尷尬,所以就多說了幾句,本來是想調節氣氛,結果弄巧成拙,讓你不耐煩了,是我的錯。」 他低頭看她,樣子內疚且無辜。他說得很有道理,一瞬間,趙旬旬恍然覺得自己才是小肚jī腸,不由覺得先前的言行實在有些過分,連忙補救。
「我沒有不耐煩,只是累了。」她解釋道。 池澄點頭:「如果是我被另一半留下來應付莫名其妙的親戚,還是個陌生異xing,可能我也會覺得很累。」
說破一件尷尬的事實本來就比這個事實的本身還要尷尬。趙旬旬臉頓時紅了。
「沒有的事,不是因為你。」
「哦,那是因為你老公?」他挑眉問道。
這一次趙旬旬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很快服務員當著他們的面推開包廂的門,看到滿桌子的親戚。
第二章 ròu色火車
邵佳荃迎了上來,將池澄作為未來的丈夫鄭重介紹給親戚們,一大家子繼續相談盛歡。看得出來,在座的人大多數都對即將成為邵佳荃丈夫的年輕人感到相當滿意,池澄也一掃在機場時的輕佻刁鑽,相反的,他顯得有禮有節,聰明謙遜,談吐不凡,雖然年紀輕看上去又是個極其靠譜的人,贏得了所有女xing親戚的青睞。尤其是謝憑寧的外婆,恨不得馬上把他收到自家親戚收藏欄中。趙旬旬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邵佳荃雖然在血緣上與謝憑寧一家出了五服,但是卻一直很親近,還曾經跟著謝憑寧外婆身邊生活了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