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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33:32 作者: 辛夷塢
    阮阮雖然也不是每節課都聽得聚jīng會神,但是她的原則是沒有特殊qíng況就不逃課,寧可神遊,也要親臨現場。用她的話說,鄭微都逃得那麼厲害,要是她也一樣,像她們這種住混合宿舍的,班上有事qíng傳達有可能都不知道,何況不幸遇上點名什麼的,總得有個人頂住呀。平時班上都是紀檢委員打考勤,儘管阮阮遞上去的假條造假得如此拙劣,但是看在美女懇求的眼神之下,也念及活潑嬌憨的鄭微在班裡的好人緣,紀檢委員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要是遇上了鐵腕的教授,事qíng就沒有這麼好收拾了。鄭微就有一次膽大包天地翹了《土木工程概論》,給她們上這門課的是號稱土木系三大殺手之一的老教授,該教授上課之前如察覺到空著的座位超出了他的忍耐極限之外,便一絲不苟地點名,末了,還在講台上勃然大怒地一拍桌子,「我的課也敢缺,也不打聽打聽我李某人是誰,本學期點名兩次未到期末成績一律為零!」接著,在宿舍里看碟看到熱淚盈眶的鄭微便在兩節課的間隙看到氣喘吁吁跑回來通風報信的阮阮,她反應極快,立刻換好衣服,由阮阮扶著在下一節課開始前回到教室。由於她們的課程向來是兩節課連上,所以在看到一臉怒氣的李教授時,鄭微的虛弱就益發顯著,「不好意思,李教授,我拉肚子整整兩天了,所以剛才耽誤了一節課的時間。」

    人長得天真清純就是有這個好處,看著鄭微小鹿一般無辜的眼睛和身邊阮阮誠懇無比的臉,就連年過半百,以剛烈著稱的李教授也未免升起了幾分惻隱之心,揮揮手,說句:「小姑娘不要亂吃零食,吃壞了身體,耽誤了學習可不好,回你的位置上去吧,這次就算了。」據說該方法後來一度被班上的男生頻頻效仿,結果不但逃不了被記曠課的命運,還被老李臭罵得狗血淋頭。因此男生暗地裡都哀嘆自己為什麼不生為動人少女,鄭微聽見了便說:「天生麗質,爹媽給的,有什麼辦法?再說,第一個用這個方法的人是天才,後面跟著用的都是蠢材。」

    更讓人氣憤的是,一個學期結束,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後,阮阮成績穩居前三不說,就連鄭微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之人,居然葉門門課綠燈――當然,馬哲考試坐在阮阮後面是沒有補考的重要原因。

    第二個學期開始不久,402六大天后的陣營發生了變化。一開始就聲稱大學絕對不談戀愛的何綠芽在幾次老鄉聚會後被本校大三的同鄉師兄追走。開始該師兄不斷藉機邀請她出去吃飯逛公園,一向眼睛雪亮的黎維娟就斷言此男生心懷不軌,只不過何綠芽矢口否認,非說是好朋友而已。這讓鄭微納悶了好長一段時間,她私下對阮阮說:「何綠芽的老家不就在郊縣嗎,坐汽車也不過是2個小時就到,犯得著經常老鄉聚會嗎?」阮阮笑著回答:「靜觀其變唄。」最後兩人感qíng急速升溫,時常在校園裡神態親昵地出雙入對,何綠芽才不得不羞澀地承認她確實答應了那男生的追求。

    為此,一向跟何綠芽關係比較近的黎維娟還憤憤不平了一陣,在她看來,那男生身材不高,其貌不揚,又是農村出來的孩子,何綠芽雖然家裡也是農村的,但是在有更好選擇的qíng況下,怎麼說都應該挑一個條件好一些的呀。她說這些的時候何綠芽都是沉默地聽著,一言不發,末了只低聲回一句:「我覺得他對我挺好。」

    「你傻呀,他追你的時候當然對你好,再說,好有什麼用,跟個沒出息的男人,自己一輩子都沒出息。」黎維娟頗有怒其不爭之意。她自己在學生會裡混得如魚得水,人jīng明利落,長得也算不錯,因此也不乏示好者,不過她眼高於頂,格言就是:擇偶是女人繼投胎之後第二次選擇自己的命運。在她放出了家境不好者一律不予考慮的話之後,不少追求者也就知難而退了。

    一向跟她不對盤的朱小北就聽不下去了,「要我說呀,什麼鍋配什麼蓋,合適就行。有錢的公子哥也不是沒有,可人家也不傻,憑什麼就看上你了――當然,我這裡的這個「你」是泛稱,不針對誰啊。總之,何綠芽,我支持你,愛誰就誰,管那麼多呢。」

    話是這麼說,不久之後,朱小北就鬧了個笑話,那天她打開水回到宿舍,正好看見何綠芽在chuáng上跟鄭微幾個津津有味地看照片,她湊過去看了一眼就說:「何綠芽,站你身邊這個是你爸吧,看起來還挺年輕。」

    鄭微頓時捂著肚子就笑了,何綠芽雖然沒說什麼,但一張和氣的臉上神色也難看到極點,小北正莫名其妙,這才聽見阮阮說了一句:「小北,你估計是沒帶眼鏡,綠芽身邊那個是她男朋友。不過你雖然沒看清楚,有一點是說對了,他們兩個是有點夫妻相。」

    朱小北有些尷尬,明白自己是說錯話了,這件事的後果就是同班的何綠芽很長一段時間對她都是淡淡地,直到很久之後想通了,才又開始又跟她有說有笑的。小北從此說話也留了個心眼,但私下也感覺委屈,她對鄭微和阮阮說:「她男朋友確實看上去比較『成熟』嘛,所以才誤導了我說錯話,現在想想黎維娟那勢利眼說得也對,她gān嘛就找了個這樣的。」阮阮就說她,「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人家想要什麼自己最清楚。」

    說起來,傳說中的,G大沒有一個女生沒有男孩追這句話是正確的,再恐龍的女孩子在這裡都可以找到她的龍騎士,何況是如花似玉的六大天后,樓下站崗的人那是一排又一排,每個人身後都有或多或少的候選人,其中當然以阮阮為最,不過她一早就標榜自己是有男朋友的,平時跟男生相處雖然也談笑自如,但總讓人感覺可遠觀不可褻玩,除了幾個自認條件不錯又有韌勁的之外,大多數男生都望洋興嘆。卓美是本市人,經常回家,在學校的時間並不多,她是那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用鄭微的話說就是個「樹懶」,她的目標就是安全畢業,然後家裡人介紹個門當戶對的就嫁了,繼續過著懶惰的生活,因此對身邊的人也不甚留意;喜歡朱小北的大多是跟她一樣的直xing子,其中也不乏身高180的帥哥,不過據她透露,她本人中意的居然是內秀型的男生,她小學開始就暗戀的那個就是這種類型,暗戀未果,而身邊合適的也一直沒有出現;所以,真正叫好又叫座,有市有有價的當推玉面小飛龍,她這種模樣清純甜美,xing格熱qíng外向的孩子簡直就是老少通吃的對象。有一次阮阮看見她在chuáng上用一付嶄新的撲克牌一張一張地羅列著,口裡還念念有詞,便問她搞什麼鬼,她回答說是在給追她的男生編號排序,忙著呢。阮阮一聽就樂了,坐下來就看著她一個一個地介紹,條件最差的是方塊二,鄭微說那是個中文系的酸秀才,給她寫了一首十四行現代詩,讓她幾天沒吃好飯。阮阮感興趣揀起那個紅心K,「我沒猜錯的話,這個應該是許公子吧?」

    鄭微也不害臊,佩服地問:「你怎麼知道?」

    阮阮說:「我看這些人里,條件上佳,跟你脾氣最相投的就是他了,除了許開陽,還有誰能有那麼高分。」

    鄭微拿著那張紅心K自言自語:「開陽這人是挺對我胃口的,可我們就是太一拍即合了,反而少了點什麼。」

    初識許開陽當然也是在老張的圍棋社,老張是社長,鄭微入社後,他也履行承諾地給了她副社長的頭銜,這在社團里是很少見的,不過圍棋社的成員不多,也就二十來個,清一色的男生,對老張的提法無一人有異議。鄭微喜滋滋地當上了副社長,才知道這個位子絕對是個苦差,不但頂著個虛名弄不到半點好處,還得代替老張不斷地參加各種社團會議,不勝其煩。接觸社團的工作久了,她才發現,圍棋社這樣的社團得以至今保存,很大程度上靠的是老張的長袖善舞,他讓鄭微去參加那些社團會議也是個英明的決定,就算是一向擠兌他們的其他幾個大社團看見來了這麼個俏生生的副社長,誰也沒再狠心說句重話,就連團委撥經費的時候,鄭微在老張的示意下對團委書記死纏爛打了幾回,最後得到的經費堪稱圍棋社歷年之最,小鄭微也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圍棋社的鎮社之花。社裡的老成員還特意為她舉辦了一次「小飛龍杯」新人圍棋挑戰賽,而實際上參加比賽的新人只有鄭微一人,而這個時候的她剛剛才明白了什麼是角,什麼是星。

    大概是她對圍棋這項運動真的沒有天分,師傅雖然多,而且高手如雲,但紛紛在傳授她棋藝的過程中敗下陣來,就連堪稱耐力之王的老張也忍無可忍,直稱朽木不可雕也,最後陪伴鄭微繼續摸索的就只剩下一個清秀寡言的男孩子,那就是許開陽。

    鄭微對許開陽的印象最早是來自於黎維娟她們的私下議論,因此在她心裡,傳說中的許公子應該是一個飛揚跳脫,風流輕浮的紈絝子弟,滿臉桃花的樣子,沒想到實際上竟然是這樣單純的一個男生。起初他單獨跟她下棋的時候,鄭微更多地是在打量他,他長得挺好看,端端正正地好看,一看就知道是個乖孩子,跟她原本想像的一點也不一樣,她看他的時候,他的臉總是紅紅的,明明有著被老張稱讚的棋藝卻屢屢下錯子,那樣子,讓鄭微恨不得狂笑三聲,再調戲他一百回。

    許開陽喜歡鄭微,這在圍棋社裡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看著這兩人在一起時,也當真是金童玉女,所以包括老張都看好他們。許開陽平時除了下棋沒什麼嗜好,對女孩也不怎麼上心,唯獨遇上了飛揚跋扈的小飛龍,就一頭栽了下去,不管是甜笑的鄭微還是使壞的鄭微,又或者耍賴和發脾氣,他都覺得怎麼也看不夠,怎麼看都可愛。他的心事鄭微也看出來了,說實話,她也挺喜歡許開陽,也許本xing單純的人特別容易一拍即合,閒著沒事的時候,他們經常一起吃飯一起下棋一起去逛街,在一起的時候兩人都興高采烈地像個孩子,可是這就是愛qíng嗎?鄭微覺得她對開陽的喜歡,就像喜歡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和阮阮,唯獨跟喜歡林靜不一樣,喜歡林靜的時候,心qíng就像坐上了過山車,時上時下,忽高忽地,而開陽帶給她的只有一覽無餘的喜悅,就像個再好不過的玩伴。

    大半年了,鄭微漸漸地不再想起林靜,可以她依然知道,她對開陽的不是愛qíng,「我連內衣都帶著他一起去挑,感覺就像姐妹,想到要跟他KISS心裡就覺得是亂倫,這樣怎麼行?」她如此這般對阮阮說。對此阮阮也無能為力。

    「我要是明知道他喜歡我,還繼續跟他玩會不會很自私,像個壞女人?」她問。

    「愛qíng本來就是願賭服輸呀。」阮阮理所當然地說。

    因此,許開陽一直沒有明確表態,鄭微也始終渾然未覺似的繼續跟他做朋友,心中的天平有時會傾向他一樣,但更多的時候是穩穩的倒向了未知的一邊。

    「你究竟要找個什麼樣的人?」阮阮有時也想不通。

    鄭微說,「我總覺得,我要找的那個人應該是可以讓我悲也可以讓我喜的人,讓我願意為他奮不顧身。我不愛愛我的,我只愛我愛的。」

    很多年以後鄭微想起這一番話,臉上是如同阮阮此刻一樣的苦笑,她想,當年的她,真的個被寵壞的孩子。

    上部第八章

    402掀起看片的「新高cháo」,是源於鄭微不經意地一次撞見了老張神神秘秘地拿著一個用報紙包著的紙包眉飛色舞地在路上走,好奇心qiáng的鄭微一把攔下了他,「老張,那是什麼好東西呀?」

    老張眯著眼睛笑:「聰明,還真是好東西。」

    「我看看,我看看。」鄭微最見不得別人藏著的好東西。

    一向大方的老張這回卻遮遮掩掩地,「哎呀,小姑娘不能看。」

    他不說則已,一這麼說她倒非看不可了,「有什麼東西你能看我不能看?難不成是huáng碟?」

    老張搶不過她,任她狐疑地把報紙打開,「我說沒看錯你吧,不愧是玉面小飛龍,一猜即中。」

    「哇靠,《玉蒲團》,這就是傳說中的《玉蒲團》?還有那麼多……老張你真夠yíndàng的呀。」鄭微一邊翻開手裡的影碟,一邊用嘆為觀止的眼神打量老張。

    「姑奶奶,別那麼大聲,你怕別人不知道嗎?我叫你別看別看,你偏好奇。來,還我,別污染了你純潔的心靈。」

    「嘖嘖,」鄭微躲開老張討要的手,「你一下子看這麼多猛料,就不怕噴鼻血?這些社會主義的毒糙,由我正義的小飛龍通通沒收。」說完便靈活地繞過老張,撒腿就跑。老張在原地跺腳,「唉,別走……看完得還我呀。」

    鄭微回到宿舍第一件事qíng就是把門從裡面給栓住了,然後看了看黎維娟的chuáng,空的,再朝小北她們招手:「快來快來,有好東西。」

    小北幾個靠攏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快手快腳地將其中一張影碟放入了光碟機,「趁黎維娟那個衛道士不在,你們快過來看,我從老張手裡繳獲的戰利品。」

    簡單的qíng節之後,影片直接切入主題,都是十八九歲的女孩,嘴上再厲害,都何曾見過這些,幾個人頓時看得目瞪口呆臉紅心跳,「猛,果然猛!」小北邊目不轉睛邊驚嘆,何綠芽用手捂住發燙的臉,但又忍不住從指fèng間偷偷地看,就連阮阮都搬了張小凳子坐了過來。

    話最多的還是鄭微,「哎呀,這個真噁心……嘖嘖……這個角度怎麼可能呀,明顯不符合人體工學原理嘛……」她說歸說,還自己扭動著身體比劃了一下,接著繼續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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