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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25:10 作者: 玖月晞
小姚撐著頭,說:「鄭易,回家休息吧。」
鄭易根本不理。
他懷疑賴青是雨衣人,賴青死後,同事們去他家搜查過被殺現場,提取證據。
可此刻鄭易翻開當時的資料,賴青房間沒有任何異樣,沒有能讓人懷疑他是雨衣人的異樣。
他看著現場照片上的一張桌子,
小姚過來,抽走他手裡的紙張。鄭易抬頭,眼睛裡全是紅血絲。
小姚愣了愣,無奈地嘆氣,勸:「鄭易,你聽我說。人的直覺有時不一定對。」
鄭易酸痛的眼睛抖了一下,負氣道:「那你還留下找資料?」
「因為你最近就像瘋了一樣!」小姚說完,別過頭去呼出一口氣,又靜下來,看著他道,「當事人北野說的話和證據鏈完全符合。而你總說直覺直覺,你全憑邏輯推測,說他不是雨衣人,也沒殺魏萊。他殺了雨衣人賴青。講實話,我聽了你說的,我覺得這套邏輯推理很合理,有那麼一點可能xing。但只是一點,因為,你一件實打實的證據也沒有!」
鄭易努力道:「我懷疑是賴青。」
「懷疑懷疑,又是懷疑。」小姚反駁,「賴青死了。死無對證,北野完全可以說就是賴青。可他為什麼不說?」
「他不想說出真相,是怕把陳念牽扯進去。」
小姚提高聲音:「你說殺人的是賴青,那為什麼會把陳念牽扯進去?」
鄭易猛地梗住,憋著氣:「我正在想。」
小姚看了他一會兒,疲憊地搖頭:「鄭易,我看你是太累了。回去休息吧,別再làng費時間了。」
鄭易追上去,小姚收拾著自己的包聽也不聽。
「我們從頭想,陳念被欺負後,她若無其事去上學,暗示電影票的事,趁著體育課消失去後山。她是去見魏萊的,她應該傷了魏萊。」
小姚把包砸在桌上,忍著氣看鄭易:「你看法醫報告了嗎?魏萊身上只有一處傷,且是致命傷。」
「……」又是啞口無言。
「你現在已經不理智了!我都懷疑我為什麼聽了你的話làng費一個晚上。」小姚背上包,奪門而去。
鄭易立在原地,如一尊雕像。
深夜空曠的大樓里,他孤獨得像這世上唯一醒著的人。
他緩緩走回去,彎下腰整理資料,突然,他猛地一砸,紙張摔在桌面上,四下飛散。
他喘著氣,腳因疲憊而抽筋。
他癱倒在椅子上,呆呆望著天花板。
是啊,魏萊身上只有一處傷。怎麼可能是賴青殺的她呢?
北野說陳念不是兇手,難道是北野?不對,北野當時沒有否認他其他的推測,他去的時候,魏萊應該已經死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死胡同怎麼才能走出去?
清潔工的開門聲讓鄭易猛地從沉睡中驚醒,天光大亮。一看手機,鄭易冷汗直冒,七點五十了!
會議八點就要開了。可他仍然一點頭緒都沒有。鄭易跑去洗手間洗臉,撐著洗手台qiáng迫自己冷靜,可心跳莫名其妙地如擂鼓。
開會去吧,已經盡力了,是時候承認證據了。
可他媽的那該死的直覺一直在腦子裡喊:
這是冤.案這是冤.案這是冤.案!
他抓著自己的頭,疲憊遲鈍的大腦被qiáng迫著,竭力高速運轉。
他死死回想著昨晚單獨和北野談話的每一個瞬間,他的直覺不會錯,一定是哪裡有問題。
殺死魏萊的另有其人。
可為什麼北野不承認?
他想要的只是保護陳念。鄭易已經承諾發誓會保護陳念,甚至坦白喜歡她,可為什麼他還是不鬆口,哪怕判重刑也不鬆口!
為什麼他們就是不相信他!
鄭易突然轉身,一腳狠狠踢在門上。可腦子裡閃起北野最後的一個表qíng,極淡的微笑,說:鄭警官,謝謝。但你救不了我們的。
北野是相信他的!但某種原因阻止了他,讓他無奈認命。
鄭易心裡驟然一激,這件事,他管定了。
可隨即而來一股令人心慌意亂的悲哀,雖然直覺更加堅定,可證據依然遙遙無期。
恐懼在瀰漫,他咬著牙在洗手間裡急速走來走去,
到底該怎麼辦?
這個案子被北野弄得銅牆鐵壁,沒有一點突破口。
為什麼他不說實話----打住,時間緊迫,不要再糾結他的心理,換個角度,鄭易,換個角度。
不找北野,不找陳念。從他心裡真正的兇手入手,賴青!
鄭易一下衝出去,他飛快跑下大樓,在門口撞見老楊:
「誒跑什麼?馬上要開會了!」
鄭易理都不理,鑽進車裡,啟動,加速,打方向盤。他拿起電話打給小姚:
「小姚,最後一次,你幫我拖一下時間,別把卷宗送出去。就給我一上午的時間。」
那邊聽出動靜:「鄭易你現在要gān什麼?」
「我現在不知道,但如果我的推理是對的,我一定會找到證據的。」
「鄭易你瘋了……」
「小姚我求你了!」
「……」
「……」
「……我不知道能拖多久。」
「謝謝。」
……
大康剛拉開汽修店的捲簾門,一輛車就幾乎迎面衝進來,一個急剎車,鄭易跳下來,劈頭蓋臉就問:「賴子有沒有別的住處,除了警察搜過的那個?」
「你問這個gān……」
「你想不想救北野?」他打斷。
大康見他臉色嚴峻如鐵,不敢多問,趕緊往副駕駛上跑:「我帶你去。」
車開得飛快,大康在副駕駛上大氣不敢出,就見鄭易一次次看手錶,每看一次,就踩一次油門。
「你……真的相信小北不是雨衣人?」大康試探。
「他非說自己是。」鄭易氣得冷笑,「雨衣人犯案那麼多次,哪怕就一次,他肯定有不在場證明。可他非不用。」
他火氣大,大康不吭聲了。
「4月10號晚上10點,4月21號晚上11點,5月1號晚上10點。」
「什麼?」
「這幾個日子你給我記好了。」鄭易冷臉jiāo代,「我不知道北野的生活習慣,也不知道他認識哪些人。你們很多熟人都畢業出去打工了,想辦法把每一個人聯繫上,看有沒有人在這三個時間段見過北野。」
大康眼睛發亮:「只要找到一個,他就不是雨衣人了?」
「你先找到再說。」
「好。誒----左拐!」
……
房東用鑰匙打開門,灰塵和塑料的氣息撲面而來,屋子很小,一個單間一個廁所,家裡卻亂糟糟的擠滿了諸如自行車舊電飯煲模型舊DV之類的東西。
鄭易讓大康待在外邊,他穿了鞋套進去。
「他不常來這裡。」大康探頭,「他把這兒當儲物的。」
鄭易沒理。臉色比上次難看多了。
鄭易在屋子裡挪步,這兒太亂,他一點頭緒都沒有,暗暗的心慌又湧上來。他吸一口氣,吸進一嘴的腐舊味。他走到衣櫃邊,拉開門,愣了。
衣櫃裡擠滿從小到大的男孩舊衣物,沒有半點多的空間,可左邊掛衣服的地方有一半是空的。另外幾件長款衣服擠在一起,卻偏偏留出這個空位。
鄭易掃一眼高度,這裡原本掛著的很可能是好幾件雨衣。
他的手抖了一下,更確定了,偏偏該死的這算哪門子證據。
手機響了,鄭易接起來,發現已經九點。
「鄭易,這案子怕是要定了。」小姚聲音很低,似乎在走廊里,「現在的證據鏈非常充分,沒有一點漏dòng。」
「你幫我跟隊長說說,能不能把北野的口供留下來。」
「這怎麼可能?」
「那捲宗先不要jiāo……」
「這案子已經拖很久了,我說這些,隊長不會聽啊。」
「小姚,」鄭易用力沉了一口氣,「這個案子太特殊,物證少,人證關鍵。因為魏萊和賴青都死了,死無對證,所以北野的口供是決定xing的。如果jiāo上去變成證據。他就不可能再翻供了。」他幾乎要捏碎電話,「一旦這個成為證據,他以後說的每一句和口供相反的話都沒有可信度!他很可能會坐一輩子牢的!」
「你還指望著他會翻供嗎?他的律師是他伯父請的,連他自己的律師都撬不開他的嘴。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他如此堅定正是因為他說的是真話?」
「我不管。」鄭易抓著頭髮,滿臉通紅,「你們不能把卷宗jiāo出去,給我一點時間,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找到證據的。」
他準備掛電話,望著滿屋子的雜物,又忍住無力感,說:「桂葉街237號,你讓鑑證科的人過來。」
「他們都在開會!」小姚忍無可忍。
「那就讓實習生過來!」
「我掛電話了。」
「小姚!」鄭易喊住她,「我剛才看到了!」
「……」
「賴青是雨衣人。他真的是。你今早答應過我的,最後一次,你相信我。讓鑑證科的實習生們過來。」
「11點會議就結束了。我看他們能找到什麼東西。瘋子。」
嘟。嘟。
鄭易放下手機,胸膛起伏著。
他翻找屋子裡的每一樣東西,成.人.雜誌,色.qíng片,qíng.趣品,新買的女人內.衣褲,一堆的線索卻偏偏沒一個是證據。
時間一分一秒,仿佛能讓人聽見它走動的聲音。
他找得汗流浹背,讓自己停下來。
雨衣人的標識只有雨衣,全被處理掉了。就不剩別的標識了。
不能從雨衣人入手,換個角度,魏萊的死。
他看一眼手錶,九點半。
梳理一下,如果要證明賴青殺了魏萊,他肯定去過現場,衣服和鞋子會沾血和泥土,他回回穿雨衣就會為了擋著。應該不會把衣服鞋子扔掉,只會清理。作案一次扔一次,他沒那麼多錢。
然後是兇器,刀。北野說刀扔進河裡了,
等一下,這又回到了死胡同。
北野之所以會處理魏萊,是他一開始以為魏萊是陳念殺的,這說明陳念至少傷了魏萊。但他後來確定,不是陳念。
那為什麼死者身上只有一條傷口?
這個問題不解決,說什麼都沒用。
他站在炎熱沉悶的屋子中間,熱汗直冒,只有一條刺傷的口。他腦子裡回放他看過無數邊的屍體傷口,突然,眼前晃過一幅畫面。
今早他疲憊不堪昏昏yù睡時,小姚從他手裡把資料抽開,他當時看到一張桌子。
鄭易的心隱隱緊繃,那是賴青家案發案場的桌子,桌指fèng里cha.著一根木籤,桌子的fèng隙……
一個念頭如過電般竄過他的身體。
如此詭異蹊蹺的傷口,不可置信!
鄭易大步走出去,到大康身邊:「北野和賴子有沒有買過相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