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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22:19 作者: 八月薇妮
    嘆口氣,車子發動,顧惜諾晃了一下,略見清醒,皺著眉低呼了聲,眼角掃見旁邊的溫北瑜,頓時抬手去推他:「你gān什麼,這是……我要下車!讓我下車……」臉頰上的血順著流下,摻合著淚在裡頭,看起來越發驚心動魄。

    溫北瑜烈火般的xing子也收斂了,只是柔聲勸:「諾諾坐著別動,我送你去醫院。」顧惜諾叫:「我不去!我要回家!」眼淚汪汪地,明明沒力氣,卻還不住掙扎,不肯安分。

    一滴血落下來,打在她身上,淡色的睡衣,被染的一塌糊塗。

    溫北瑜大為頭疼:「諾諾,你的傷要緊。」顧惜諾哭:「是你害的,我恨你,我要回去……哥哥!」控訴了溫北瑜一會兒,轉頭望著車窗玻璃,臉貼在上面,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又委屈又害怕。

    溫北瑜無可奈何,將她拉回來,顧惜諾伸手試圖將他甩脫,仿佛車窗外就是顧聲華,戀戀不捨地只是對著車窗,不肯看溫北瑜一眼。

    拉扯間一滴血落下來,打在溫北瑜手上,簡直如同一滴滾燙的鐵水打在肌膚上,溫北瑜滿心抽痛,無法,只好暫時投降:「諾諾,諾諾你乖乖地,我就叫顧聲華來看你,好嗎?」

    這句話卻是特效良藥,顧惜諾不再吵嚷,回頭看他:「真的嗎?」想了想,「你一定是騙我……」閉著眼睛,淚流滿面地,又開始哭,一邊哭一邊說:「我不要在這裡,你欺負我。

    受了傷的女孩子,格外軟弱,卻仍舊是那麼倔qiáng,認準了什麼,決不放棄。說完了後,又不理會溫北瑜,扁著嘴哭起來。

    顧惜諾從小到大沒哭過這麼多,這時侯又是委屈又是痛,真正是毫無遮掩,把小時候沒哭過的淚也都哭出來。

    溫北瑜起初手足無措,漸漸地看著她哭得傻呆呆又極可憐的樣子,就有些啼笑皆非,……這時侯的顧惜諾,正如他以前初次見到的那小丫頭,到了溫家,跟他一言不合,繼而動武,受了傷後,偶爾會哭,那種模樣,便如現在這般,又是可愛又是可憐……當時他小,表面上裝作不怕,心裡頭早就慌成一團,暗暗求遍了滿天神佛,只求她不要再哭了。

    他從來英雄,卻在這小女孩跟前拜服,從小到大,都是如此。溫北瑜看了顧惜諾一會兒,那顆如同沸水油煎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他心甘qíng願,再度投降徹底:「我說真的,我現在打電話,行不行?」

    顧惜諾睜開眼睛,淚汪汪地眼睛看著他,眼睛紅紅地,鼻頭也是,加上額頭上的傷,臉頰上的血,當真是要多可憐有多可憐,這個時候,就算是她要全世界,他恐怕也要拼盡全力給她奪回來,放在她跟前,只要她好一點,再好一點。

    溫北瑜二話不說地掏出電話,那個可惡的號碼還存在手機里,以備不時之需,卻沒有想到,果然竟有這樣的「不時之需」。

    溫北瑜苦笑。電話響了兩聲,溫北瑜看一眼正望著自己、半是狐疑的顧惜諾:「顧聲華?」

    顧惜諾聽到這個名字,嘴唇一抿,淚又紛紛跌落,喃喃地叫:「哥哥。」

    溫北瑜焦頭爛額,那邊顧聲華似乎沒想到是他,略有些詫異:「溫局?」疑惑叫了一聲,忽地快速問道:「諾諾怎麼了?!

    溫北瑜一驚,他這還沒說什麼呢,只是一句「顧聲華」而已,他怎麼就……反之一想:果然可惡,難道他就不能往好處想想嗎?總想諾諾在自己身邊出事?!

    溫北瑜還未曾回答,那邊顧聲華已經緊張地繼續追問:「溫局,諾諾是不是出事了?」

    若不是當著顧惜諾,溫北瑜一定要發作,此刻只好模稜兩可道:「沒什麼大事,只是……跌了一跤,嗯,我現在要去醫院,你也來吧。」

    顧惜諾在旁邊,抬手擦了一把眼淚,不小心蹭到傷口,頓時疼得嘶嘶叫。

    溫北瑜很是心痛,來不及敷衍顧聲華,三言兩語jiāo代了醫院就掛了電話,將顧惜諾手握住,掏出手帕擦擦gān淨,又替她擦擦淚,面上的血痕,才說道:「好了,我給他打電話了,他現在或許就趕到醫院了,要見他的話,就趕緊去。」!

    顧惜諾乖乖地點頭。又問:「你沒騙我吧?」

    溫北瑜實在是敗給這小丫頭了,點頭:「絕對不會騙你。」

    在趕往醫院的路上,顧惜諾不知是累還是疼,倒在車座上,一聲不吭地,雙眼也閉著。害的旁邊的溫北瑜提心弔膽,不時地放慢車速細細看看她。一路到了醫院,送到急診室去,早在路上就招呼了人,因此毫無阻滯。顧惜諾醒過來,頭一句問:「我哥哥呢?」溫北瑜握握她的手:「快到了。」:

    做了透視,大夫出來,說道:「基本上沒什麼大礙,只是傷到了臉,要好好地養一養,不然很容易留下疤痕,另外就是頭上的傷,輕微地有些腦震dàng,……不過一般不會礙事的,請溫局放心。」

    溫北瑜很是自責,皺著眉憂心忡忡地說:「好的,多費心了。」

    護士們圍著顧惜諾,見溫北瑜進來,漸漸地都退出去,溫北瑜到了chuáng邊,看顧惜諾。望著那張蒼白的小臉,頭上纏著繃帶,臉頰上的傷也貼著膠帶,兩隻眼睛烏溜溜地。

    她的臉本就不大,被繃帶膠帶一遮,顯得更小,黑眼睛便大的可憐,又因哭過,更是極清澈,看的溫北瑜一陣心悸。

    溫北瑜心中充滿挫敗又有些自責,怎麼回事……自己本事通天,本能護佑她不受一絲傷害,可從跟她重逢,這些噩夢般的場景竟屢次出現。

    伸手,將顧惜諾的手握在掌心,溫北瑜心中五味雜陳。顧惜諾卻縮回手來,輕聲問:「哥哥還沒來嗎?」

    溫北瑜看著顧惜諾:「快了。」顧惜諾問:「真的沒騙我嗎?」溫北瑜點點頭,顧惜諾問:「那怎麼還沒有來呢,你再打電話問問……」剛說了這一句,忽然又說,「不,還是不要打了,哥哥開車的話,打電話給他他會心慌的,不好,還是不打了,我再等等。」她患得患失地嘟囔著。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說的溫北瑜幾乎想哭。

    都是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是全心全意地在替顧聲華著想。溫北瑜看一眼顧惜諾,默默地站起來。顧惜諾望著他的身影,忽然叫:「溫北瑜……」溫北瑜停下,回頭看她。顧惜諾望著他:「我……我剛才……你不會生氣吧?」溫北瑜一怔,顧惜諾垂了眸子:「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你……你不能說不許我見哥哥了,我真的很想見他。」她抬眼,眼中又含了淚,不再說話,眼神已經表明一切。

    溫北瑜常常覺得顧惜諾年紀小,不過是個單純的少女,容易被矇騙。但是此刻卻又明白,這樣單純的少女,她的世界,偏執激烈,她眼中認定的人,要更改談何容易,她只喜歡那一個,偏執到無可救藥的喜歡,要讓她更改,恐怕……

    忽然想到方才顧惜諾自樓梯上差點滾落下去的qíng形,溫北瑜打心裡發涼。

    「諾諾!」顧聲華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顧惜諾的眼中透出喜色,挺身看過來,小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光輝,獨對他一人。

    溫北瑜後退一步,顧聲華掃他一眼,然後直接跑到顧惜諾chuáng邊。

    溫北瑜走出房間,伸手抹過自己額頭。

    一盤亂棋,下一步怎麼走,他失了分寸。

    顧惜諾有說有笑,----她還有些頭暈,在顧聲華跟前,卻若無其事般地,仿佛受傷的不是她。

    顧聲華望著膩在自己身邊的顧惜諾,笑得勉qiáng。

    他實在笑不出。

    「到底,是怎麼弄成這樣的?」終於問。

    顧惜諾怔了怔,不自在地抬手摸摸額頭,小聲說:「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嗯?」顧聲華望著她紅紅的眼睛,還帶著濕潤,分明是哭過,而且哭了很久,「諾諾,別跟哥哥撒謊。」

    顧惜諾心一跳,急忙說:「我沒有……真的是摔了一跤,在、在樓梯邊。」

    顧聲華擰了眉:「你!」顧惜諾伸手握住他胳膊:「哥哥,我沒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顧聲華將她的手推開,不做聲。顧惜諾有些慌張,重又抓住他:「哥哥……」哀求地看著。

    顧聲華轉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惜諾對上他略帶怒氣的雙眼,有些心虛,低頭說道:「我、我跟溫北瑜吵架了,我就跑出來了,誰知道不小心……真的不是故意的!」

    顧聲華看著她小心膽怯的樣子,很頭疼,沉默了會兒,問:「為什麼吵架?」

    顧惜諾不敢隱瞞,說:「他說不許讓我再見你了,我就、就跟他吵起來了,哥哥,你別生氣,我以後不會這樣了。」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顧聲華說道:「不許哭了。」顧惜諾淚汪汪看他:「哦……」伸手去擦淚。卻被顧聲華握住手。

    顧惜諾呆呆看他,顧聲華抬手,替她將眼角的淚擦去,手指輕輕地撫摸過她臉頰上的膠帶,目光一寸一寸地移過,問道:「疼嗎?」

    顧惜諾搖頭,卻又碰到他的手,疼地叫了聲。

    顧聲華縮手成拳,顧惜諾慌張地抬頭:「哥哥,真的不疼的。」顧聲華無言以對,只好伸手,將她抱入懷中,沉默半晌,才說:「諾諾,答應哥哥,以後別再傷著自己了。」

    顧惜諾忐忑地回答:「知道了,我不會了。」又抬頭看他,「你別生氣了……」

    顧聲華一笑:「傻諾諾,哥哥只是生氣你會傷著……唉……」下巴在她頭頂上蹭了蹭。

    顧惜諾放了心,高高興興地在他懷中靠著:「我不怕的,只要能見到你,我反而覺得高興呢。」

    顧聲華聽了這句,本是要訓她的,見她那麼開心的模樣,又有些心酸,只好慢慢地說:「諾諾,哥哥同你說過,會將你帶回來的,因此這段日子,你就先留在溫家,但是不要再跟溫北瑜吵架,更不許再這樣傷到自己,不然的話,我就真的會生氣,知道嗎?」

    顧惜諾很擔心,小心翼翼地說:「好的哥哥,我知道了。」

    顧聲華看著她乖巧的模樣,心裡軟得一塌糊塗,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口,道:「你要記得,你傷了自己,哥哥會很難過的……所以千萬、別再這樣了。」認真地望著她雙眼。

    顧惜諾心裡甜,抓著顧聲華的手:「我知道,我會好好等哥哥帶我回去。」

    門口,溫北瑜黯然傷神。

    以防萬一,顧惜諾留院觀察兩天。第二天盛雅儀一大早來探望,一直陪到晌午才回去。沒想到回到別墅,剛下車,就看到一個不速之客,等在門口。顧聲華走上前,彬彬有禮:「溫夫人,冒昧來訪,請見諒!」不管怎麼看,這人都不似是個十惡不赦的危險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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