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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1:15:15 作者: 青梅釀
劉成撥開帘子,走進來。
他端著藥進來,說道:「外頭的風雪太大了,從廊子過來,藥便涼了。」說著,便將托盤放下,將藥碗遞給枝枝,「殿下趁熱吃了。」
枝枝還以為是調理咳嗽要喝的,接過來喝了一口,險些被苦哭。
「這不是我先前喝的藥。」枝枝推開藥碗。
劉成看了宋詣一眼,正欲解釋,宋詣便抬手端起藥碗,拿湯匙盛了送到枝枝唇邊,語調溫和,「是新寫的方子煎的藥,藥效要好上許多。」
即便是不入口,唇邊氤氳的水汽都帶著苦澀。
枝枝十分抗拒,大夫也說了這病急不得,喝了那麼久都不見效,還要換一種苦成這樣的來。她別過臉去,有些不高興地抿唇,「我就喝之前那一種就好。」
宋詣低笑了聲,「原來阿音十二歲時,還有這麼多小脾氣。」
他看著枝枝,揉了揉少女的頭髮。
「乖。」宋詣將藥餵到她口中,見她抗拒,慢悠悠道,「不喝也好,朕回頭便將你畫的小像拿來,掛在床頭。」
枝枝的臉頰騰地一下子紅了,不可思議地看向宋詣。
他為什麼會知道她偷偷畫他?
宋詣有一雙很適合執筆的手,此時捏了捏她她緋紅的臉頰,哄小孩似的,垂著眼睫重新舀了一大勺藥送到她唇邊,眉梢揚起一點凜冽的弧度,「這藥只有十副,吃完了咳嗽就好了。」
枝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麼神神叨叨的。」枝枝道。
宋詣似乎有點自嘲似的,笑了笑,又往她口中送了送,捏著她軟白的臉頰將藥送進去,等著她咽下才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朕替你試過了,無毒。」
她又沒說他會下毒害她。
枝枝幹脆老實聽話地將一碗藥全都喝了,這才拿了水漱口,塞了三個飴糖方覺得緩過來了些。
她嚼著軟彈的飴糖,眼角的餘光掃過宋詣的衣裳,下意識頓了頓。宋詣回過神,抬手攬了攬衣襟,還沒說話,對面的枝枝便道:「你心口的刀傷,怎麼那麼多?」
宋詣的手似乎有些僵,半晌卻散漫地低笑了聲,「朕上過戰場。」
枝枝搖頭,「我父皇也上過,他說戰場上是沒法盯著別人的要害接連正中的。」她一點也不蠢,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些刀傷都是從正面對準了刺上去的,「你是自己,或者有人故意刺傷的。」
宋詣似乎不願意多說,抬手要撿起不遠處的青色氅衣。
枝枝見他不說,也只好不問了。
左右這傷口又與她無關,她只是有點好奇罷了,也沒必要揪著他問下去。
不過一碗藥喝下去,枝枝當真嗓子沒有了癢意。
她側目朝著窗戶看過去,窗紙倒映出一片皎白的雪色。身後的宋詣想了想,淡聲道:「再加件衣裳,朕便讓你出去看看雪。」
枝枝回頭,哼了聲,「我哪有多餘的衣裳?」
少女氣鼓鼓的,俏生生的。
肩頭便微微一沉,宋詣將氅衣披在她身上,撥開她斗篷上的帽子,給她帶在頭頂。又拿手整理妥帖了,確保不鑽風了,才慢悠悠道:「朕並未說,你要穿自己的衣裳。」
枝枝便又聞到他衣襟上淺淡的木樨香,怪甜的。
她下意識去打量宋詣腰間,卻發現他什麼都沒掛,有些不懂他身上怎麼還帶著香味兒。
冰涼的頭髮順著宋詣肩頭垂下來,在她臉頰上掃過去,有點癢。枝枝仰起臉想要提醒宋詣將頭髮束起來,額頭卻撞在他下頜上,身子一晃栽入他懷裡去,鼻尖撞得發酸。
宋詣扶住了她的肩頭。
枝枝聞見木樨混雜沉水的響起,忍不住抬眼朝他看了一眼,「你心上人的荷包香味兒,怎麼這麼久都不散?」
儘是些從前她不會問的話。
宋詣咳了幾聲,也取下架子上的玄色厚呢氅衣披上,推門朝外走去,回答她,「不是那荷包的香味。」
枝枝雖然穿得厚實,看起來一大隻,腳步卻很輕快,行走間裙子上的金鈴鐺叮噹響,紅色的裙擺被風吹起好看的弧度,她仰起臉勁直問他,「那是什麼?」
宋詣沒有立刻回答她。
院子裡確實下了厚厚一層雪,四處霜雪琉璃般乾淨。
宋詣站在檐下,抬眼看了一眼天色,袖子裡的手伸出來,對她招了招手。
枝枝小跑過去,鈴鐺泠泠作響。
風雪吹開額發,枝枝近了,才察覺到宋詣並不是招手,而是手裡拿著一個做工還算過得去的香囊。但是無論怎麼看,都比之前他腰間掛著的那一隻要精緻許多。
宋詣漆黑的眼底浮起一點笑意,「是這裡頭的香料。」
枝枝眼睫上沾了一片雪花,她下意識一眨,雪花化為晶瑩剔透的水珠浮在眼睫上,她看著宋詣手裡的荷包,後知後覺想起之前宋詣說的話。
她以為那是開玩笑的。
不對,應該是誰都會以為那是開玩笑的。
青年彎下腰,因為受傷動作有些遲緩,不大熟練地將荷包系在她的裙帶上,整理了兩下,又將她厚厚的衣裳攏好了,才道:「朕說到做到。」
枝枝被北風一吹,在意識到自己的耳尖發燙。
她心中一慌,往後退了一步。
宋詣伸手拉了她一把,原本就沒站穩的枝枝險些撞他懷裡,卻還是被宋詣扶穩了肩頭,站在不近不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