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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1:15:15 作者: 青梅釀
    枝枝接過手爐,撥了撥炭火,捧在懷裡道:「若不是我出去得早,便撞不見你們陛下了。」

    「可見,都是緣分呢。」丫鬟道。

    枝枝捧著手爐,有點不喜歡這種打趣,剛剛玉先生一來也是問她是不是和宋詣有婚約。可明明宋詣有喜歡的人,那她這個未婚妻待在他身邊,未免顯得多餘。

    丫鬟整理好斗篷的絛子,將她的鬢髮抿了抿,「奴婢在外間等殿下。」

    劉成的藥也餵得差不多了,此時笑眯眯地看了玉先生一眼,才對枝枝道:「老奴要盯著廚房,便勞煩殿下在這邊看著陛下,有什麼要緊的事,可以喊外頭的小福子。」

    枝枝看了宋詣一眼,覺得這個要求有些強人所難。

    她又不是丫鬟。

    榻上的人忽然咳嗽了幾聲,劉成連忙上前,其餘人也匆忙過來服侍。枝枝瞧見宋詣眉頭蹙起,纖長的眼睫顫抖了一下,忽然咳出一大口淤血來。

    劉成拿了巾帕給宋詣擦拭,劇烈咳嗽下,宋詣眼皮兒掀開一絲縫兒。

    他下意思摸自己的袖口,劉成道:「東西收起來了,陛下放心。」

    枝枝不近不遠看著,心想宋詣果然是在意他那位心上人,命都快沒了,第一反應竟然是找身上的藥材還在不在。

    但左右她是個局外人,只覺得這樁婚約實在膈應人。

    宋詣抬眼,朝她看來。

    他面色蒼白如紙,俊美瘦削的臉頰微微凹陷下去,顯得眼窩越發深邃,漆黑的瞳仁里壓抑著類似痛苦的神色,看到她時似乎才鬆了口氣,對她招了招手,「阿音。」

    大概是氣力不足,咬字不甚清晰,反而透著點含糊的纏綿。

    枝枝覺得心頭一跳。

    她往前走了一步,低聲道:「陛下無事便好,」想了想,安慰道,「藥材也找到了,你的心上人應該也不會被疾病纏身,一切都會好的。」

    青年略微垂下眼睫,墨色的眸子被遮住了情緒,只顯得他病骨支離,憔悴寂寥。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是。」

    就這麼可有可無的一個字。

    枝枝沒由來有點憋悶,坐在小凳子上,看著他咳時鮮血順著唇角溢出來,一大片一大片的。

    看起來內傷外傷估計是疊得不能再疊了,好似只消一推,他整個人便會散架一般。枝枝想了想,勉強安慰道:「陛下也要顧惜身體,總不能你的心上人長命百歲了,倒把自己折騰得一身傷病。」

    劉成輕咳了聲。

    宋詣眼睫一顫,「朕的心上人?」他抬起眼來看枝枝,問道,「你為何一直提她?」

    若是宋詣不是病得快死了,枝枝定然要詰問他,為什麼要在她面前一直提別人。可他到底只剩下半條命了,枝枝面前沒生氣,只不冷不熱道:「是陛下和身邊人時時提起。」

    青年靠在枕頭上,瞧著枝枝好一會兒。

    他才像是疲倦極了似的,對她再度招了招手,「你過來。」

    枝枝哼了聲,沒過去。

    宋詣便勉強往前傾了過來,原本就還未結痂的傷口一下子被拉扯到,鮮血順著繃帶滲出來,絲地的單衣領口處露出一片猩紅血色。

    宋詣的氣息重了幾分,冷汗順著額頭淌下來,他卻並未出聲,只將一對白玉質地的牌子遞給她。

    枝枝不明所以,下意識接過來。

    雕工算不得精妙無雙,但是流暢雅致,顯然雕這一對玉牌的是個天賦底子不錯的新手。等到看到上頭的一對字,枝枝像是被燙到手似的,撂在了桌子上。

    她抬眼去瞧宋詣。

    後者低頭咳嗽,漆黑的頭髮順著指縫滑出來,指骨修長若冷玉,沾著點點猩紅。察覺到枝枝的目光,宋詣看她時,眼睫濕潤,低低道:「我雕的。」

    枝枝當然看得出來,只是面前的人太過脆弱。

    可她還是有點氣惱,猶豫著怎麼開口。

    宋詣看著她的神色,咳嗽著抹掉唇邊的血跡,鮮血又溢出來,好半天不說話。漆黑的衣裳滑落幾分,露出冷白的肌膚,上頭滿是傷痕,好似隨時便要暈過去。

    枝枝實在無法對著一個命都快沒了的人鬧脾氣,只得收起來,「陛下還是先好好養病得好。」

    宋詣眸底幽深了幾分。

    枝枝到底沒計較這些小細節,不過也沒留下,勁直離開了。

    因為入了冬的緣故,外頭整日刮著北風,冷得砭骨。枝枝也不願意動彈,整日窩在房間內烤火,伺候她的丫鬟也盡心,給她煮熱茶做糕點,倒也不無聊。

    枝枝看完了好幾卷書,偶爾還練練書畫。

    也不知道這幾年她做什麼去了,書畫都退步了不少,枝枝一貫是個喜愛這些的人,有些不能容忍,便乾脆天天練。

    一沉浸進去,反倒是忘記了其餘的事情。

    是劉成來請她,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足足大半個月都沒去看宋詣一眼了。

    枝枝便讓丫鬟做了點心,自己提著去找宋詣。

    宋詣的院子裡簡樸得很,進了門,四處都陳設著書卷。他靠在床榻上,手裡翻著一本遊記,瞧見枝枝進來,握著書的手便收攏了幾分。

    兩人寒暄幾句,枝枝方才道:「陛下瞧著倒是大好了。」

    宋詣沒開口,劉成便道:「大夫說是好了些,只是傷得太深,日後怕是也要每逢雨雪便要疼痛難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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