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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1:15:15 作者: 青梅釀
    宋詣霍然抬眼。

    這目光凜冽霜寒,攝人陰冷。

    玉先生心頭一跳,連忙躬身低頭,不敢對視,語氣卻還是不著調,「陛下不是想要挽回那位姑娘嘛。」

    因為害怕宋詣發怒,玉先生丟下藥瓶,轉身就跑了。

    宋詣輕嗤了聲,信手放在那,並沒有繼續再看。反倒是將桌子上的請帖攤開,上頭拿金箔寫著字,一行一行的字他都認識,只是入了眼怎麼也看不懂似的。

    好一會兒,宋詣將請帖丟開了。

    好得很,他求她不要嫁給白息,她卻偏偏要把結親的請帖送到他面前來,當他是什麼玩意呢?

    那就別想結這門親了。

    林城在門外敲了敲,才進來,瞧見桌上攤開著沈蟬音與白息結親的請帖,目光微微一滯。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看向宋詣,低聲問道:「陛下要去麼?」

    宋詣玄色的大氅內穿著雪白的單衣,他手裡的將兵書攤開,抬眼,「去。」

    「三萬大軍,都準備好了。」林城忽然意識到自己僭越了。

    青年卻悶笑了聲,一貫溫潤的表情冷下去,微微傾身,「三萬不夠,朕讓謝將軍守在翼城的兩萬將士,已經叫他撥過來了。」

    林城躬身行禮,「屬下明日便去西域。」

    「不。」宋詣指骨屈起,敲了敲身側的花梨木把手,「你隨著朕一起去黎國,你也許久沒有見枝枝了,她如今是真的要嫁給旁人,不要朕了。」

    林城跟了宋詣許多年,枝枝這件事,橫亘在兩人之間,無法再如同從前那般推心置腹。

    固然,宋詣並不缺他一個下屬。

    「朕知道,朕不該像個瘋子一般糾纏。」宋詣語氣輕了幾分,以拳抵口悶咳了好幾聲,隨手抹掉唇邊血跡,「你就當是去告訴她,朕沒有殺你好了。」

    如果可以,宋詣也不想糾纏。

    沈蟬音貌美尊貴,白息又是陪了她許多年的人,若是他放手,他們自然琴瑟和諧。

    可惜他不是什麼好人,唯一想要繼續糾纏下去的也只有枝枝這麼個人,無論是彌補還是哀求或者是逼迫,他都死也不可能鬆開手。

    黎國京都靠南,和翼城隔得不遠。

    婚期定在了十月初二。

    天氣冷下來,枯葉掛在樹梢,偶爾被風吹得呼啦作響。

    枝枝天不亮便被拉了起來,從頭到腳拿香湯沐浴過後,換上了中單再穿上婚服長長衫子,底下的裙子上修滿了並蒂蓮花和鴛鴦,一顆一顆的珍珠綴在每一寸裙底,垂下來的絲絛上也滿是珍珠。

    披上玉扣披風,白鷺這回給枝枝梳了個極為華貴繁複的髮髻,上頭滿是金釵玉簪,再戴上高高的鳳冠。

    她坐在那,任由眾人擺弄,也沒有看鏡子的興致。

    好在很快白息便來接親了,外頭一群人鬧哄哄的要白息做卻扇詩,奈何白息打仗擅長,作詩確實半點都不擅長,被逼著把準備的幾首詩全都念完了,門還被關得嚴嚴實實。

    白鷺在和枝枝說話,「殿下,和白將軍過一輩子也是很好的,至少會珍視殿下每一分心意。」

    枝枝低下頭,抓緊了手裡的玉佩。

    她以前希望宋詣珍視自己的心意,是因為她喜歡宋詣。可她不喜歡白息,那麼她就越發害怕白息珍惜她的心意,這才是最難以接受的。

    外頭傳來喧譁,「白將軍,現場做一首卻扇詩,這門便給你打開。」

    鬧哄哄的小孩子在搶喜糖和銅板,撒得到處都是,有一顆飴糖落在了枝枝的裙擺上,她撿起來撥開,塞入嘴裡,忽然害怕得近乎窒息。

    明明知道是假的,還是會緊張。

    一片鞭炮的吵鬧中,忽然響起鳴金聲,「西夷圍城了!西夷圍城了!!」

    外頭的吵鬧安靜了一會兒,枝枝抓住裙子,忽然站起來,朝著外頭看過去。門外的白息讀完最後一句詩,門被他推開,正瞧見站在門口的枝枝,「殿下。」

    白息脫下甲冑,穿著一身莊重的紅衣婚服。

    他眉眼深邃,目光落在枝枝身上,眼底光華漸漸亮起來。

    枝枝記得,哥哥說的是北狄會趁機攻城。但是京都離北狄不近,中間隔了兩座城池,所以即便是邊關打起來了,暫時也不著急。

    但如果是西夷,那就在京都隔壁。

    但是西夷一貫一盤散沙,頂多裝模作樣趁火打劫搶點物質,很少真的打仗,畢竟西夷也不窮。

    「西夷?」枝枝問道。

    白息卻已經將手裡的紅綢遞給身側的人,幾步上前對枝枝行了個軍禮,「剛剛有急報,臣怕是不能……」

    他話音未落,門外又是一片喧譁。

    馬蹄聲在公主府外響起,刀戈碰到甲冑的脆響不絕於耳,使得所有來賓都面露驚恐。大門被人推開,持刀的護衛控制住公主府的僕從,為首的青年緩步走來。

    宋詣穿了輕甲,立在門口逆光處。

    枝枝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對方步履從容,卻握著腰間華貴的長刀,在一片死寂中走到枝枝跟前來。

    這時候,枝枝終於能看清他面上的譏諷與冷漠。

    宋詣撥了一下她鬢邊垂著的珍珠流蘇,低下頭,幾乎是以耳鬢廝磨的姿勢在她耳邊道:「殿下,您的請柬,我收到了,特意前來——」

    枝枝微微一顫,她沒有給宋詣發請柬。

    「朕來得沒遲吧?」他抬起頭,以睥睨的姿態掃了眾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白息身上,唇邊的笑意便譏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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