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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1:15:15 作者: 青梅釀
    宋詣抬手拉住她。

    枝枝便險些落入他懷裡,她於是毫不猶豫,一把扯回衣角,摔坐在地上。

    「你便這樣不顧自己……」

    枝枝比他開口還快,「是,我寧可死,也不想再見到你一面。」

    宋詣一下子沉默下去,他目光幽深而沉,落在她身上,猶如深淵中藏著什麼一般。他彎下腰去,忍住怒火要把她抱起來,卻被枝枝一巴掌甩在臉上。

    「啪!」

    一聲脆響,在室內顯得尤為刺耳。

    宋詣捏攏成拳的手鬆開,抬手握住枝枝的手腕,將她雙手反剪在身後,側目時,在她耳邊的嗓音滿是威脅,「巧了,除非朕死,你也得給我回來。」

    枝枝朝著宋詣踹過去,對方悶哼一聲,卻不鬆手。

    反而是宋詣扯掉腰間玉帶,捆住了她的手腕,按著她的腰讓枝枝使不上勁,一把捉住她的腳踝,將枝枝徹底壓制住,「如從前那般,不好麼?」

    他下意識看向枝枝,少女垂著眼睫,看不出來神色。

    明明已經將人捆住,就抱在懷裡,他還是覺得一陣疲倦,喉嚨作癢。

    大夫說他不可再急怒攻心,宋詣咽下喉中鮮血,仍將枝枝抱在懷裡,起身將她放在床榻上,卻還是不解開她手腕上的帶子。

    「回不去了。」

    枝枝的嗓音有點啞。

    她靠在枕上,也覺得有些疲倦,半晌才低低地吸了口冷氣,「宋詣,我難受。」

    青年落在她手腕上的指骨一顫,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果然燒得越發厲害了。他急忙起身,準備去催來退燒和止疼的湯藥,窗紙卻又再度被閃電照亮。

    宋詣就看到枝枝一顫,縮進被褥里。

    他起身的動作一頓,下意識伸手摟住枝枝,安撫了聲,「孤在。」

    說完,他自己都愣了愣。

    枝枝縮在被褥里,緊閉著眼,其實和從前看起來一模一樣。宋詣目光沉沉,他拍著枝枝的脊背,等到這陣雷聲過去,才起身出去催湯藥。

    湯藥剛剛煎好,白鷺匆匆而來。

    抬頭就看到宋詣穿行在廊廡間,朝她走來,「給我。」

    白鷺微微一愣,遞了過去,低頭就看到對方被雨打濕的衣裳。外頭的雨太大了,幾乎澆濕了大半邊的廊子,他大概是太著急了,才不去喚守在院門外的僕從。

    也不知道這是做什麼,非要這樣糾纏著不放。

    宋詣卻已經轉身離去了。

    他舉止從容,天然帶著上位者的遊刃有餘,片刻便帶著湯藥走遠了。

    這時候天邊又一道閃電亮起,宋詣步履快了幾分,卻又怕弄灑了湯藥,等到進門時,悶雷已經響起。床上的少女縮成一團,嗚咽了一聲,拉攏了被子。

    宋詣上前,連人帶被子抱起來。

    湯藥被夜風一吹,已經不燙了,他端著藥碗送到枝枝唇邊。

    「喝了。」

    枝枝倒犯不著和自己較勁,她喝掉了一碗苦得要命的湯汁,扯開被子要下床去取水來漱口。身後便被人撈住了衣領,宋詣又端了一碗過來,「也喝掉。」

    這都困得她張不開嘴了,枝枝猶豫了片刻。

    對方便抬手,指尖塞入她唇內,掰開她細密的牙齒來,湯碗貼近她唇邊。

    枝枝覺得他過於冒犯,本就極度憤怒了,此時又被他這樣強迫著,一口咬在他的指腹上。

    宋詣「嘶」了聲,「牙倒是尖。」

    他倒是沒生氣,只把藥碗遞到枝枝唇邊,她總算不是牙關緊咬的模樣了,半是強迫半是順從地喝了一碗藥,宋詣才去給她拿了茶水漱口。

    枝枝被折騰著喝了兩碗藥,本就病得厲害,此時有些虛脫。

    「朕走了。」

    宋詣起了身,他說了這麼句,也不等枝枝的反應,便出去了。枝枝坐在黑暗裡,後知後覺了半天,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好一會兒才氣得踹了一腳被子。

    夜雨潑瓢。

    宋詣出了公主府,外頭的道路全都被泡發了,馬車卡在路上走不動。

    他坐在馬車內,劉成憂心忡忡,再耽擱一會兒天就要涼了。若是到時候被人瞧見宋詣的馬車從公主府下來,指不定又傳出什麼消息來。

    兩人一個是大齊的新帝,一個是黎國的長公主,若是當真傳出點什麼,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何況,昨晚的事情本來就瞞不過有心人。

    「陛下,您往後還是……」

    宋詣衣裳帶著水汽,忽然睜了眼,撥開帘子看了一眼窗外,「不必再說了,若是馬車走不了,便棄了馬車,孤騎馬回去。」

    劉成一下子被掐住了嗓子,「陛下,下著大雨呢。」

    「朕不瞎。」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馬車晃了一下,車夫道:「好了,車轍出來了。」

    劉成應了聲,隨即馬車便趁著夜色,朝著山下去了。

    來使館的燈籠還亮著,宋詣進去時,天色還沒亮。他揮退了劉成,一個人坐在房間內,從手心裡拿出了那塊破碎的玉佩,忽然又想起來。

    很久之前,枝枝一個人握著一塊弄髒的姻緣牌,坐在晦暗的樹底下。

    明明廟會時遊人如織,燈火通明。

    可她一個人坐在角落裡,便顯得尤為孤寂可憐,捏在掌心裡的那塊多餘的姻緣牌上,寫著的其實是他的名字,可那時候他一點也不在乎那點卑微可笑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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