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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1:15:15 作者: 青梅釀
她是世家貴女,枝枝不配與她比較,李覃話里的意思不是那麼明顯, 枝枝卻一下聽懂了。
宋詣寫了一張牌子,遞給了賣紅繩的。
賣紅繩的便將宋詣與李覃的牌子系在一起,嘴裡說著祝福的話, 「祝兩位百年好合、長長久久。」
笑眯眯的, 便將那一對牌子系在了最顯眼的位置上。
等到系好了, 才想起枝枝的牌子還被撂在那, 卻也看出了這三人之間不尋常的關係,小販笑著看向枝枝, 問詢道:「姑娘,你的牌子可還要掛上去?」
這話如細密的針,刺破心臟都流不出血來, 枝枝低聲道:「給我吧,我不掛了。」
她的嗓音又輕又細, 所以顯得格外平靜。
宋詣沒看枝枝, 他接過劉成手裡的花燈, 看了一眼遠處的火樹銀花, 側目對李覃道:「過去看看吧, 孤聽聞你自幼身子不好,從未出來遊玩過。」
李覃一下子笑起來,「殿下有心了。」
「是兔子的。」宋詣垂睫,將那盞花燈遞給李覃。
李覃的面頰在一瞬間浮出淺淡的粉,伸手接過來,試探著問道:「殿下剛剛……是為了給我買這盞兔子燈?」
宋詣已經領著李覃漸行漸遠,枝枝只能聽到這麼一句話。
她看著那盞漂亮的兔子燈,有點羨慕,又有點難過。李覃和宋詣並肩走著,廣博的衣袖自然而然地挨在一起,不仔細看,就像是挽著手一般。
枝枝垂下眼,將那塊牌子收起來。
上頭的字顯得她越發難堪,枝枝咬了咬唇,走到水溝邊上,把那隻牌子丟了進去。
水溝里木牌上帶著金粉的字散發著淡淡的光暈,枝枝蹲在水溝便,看到那句話,又有些茫然無措,下意識伸手去把那隻牌子撈了出來。
她捏著滿是泥水的姻緣牌,下意識回頭去看宋詣和李覃,卻什麼都看不到了。
*
宋詣立在欄杆旁,身後千樹火花,絢爛如夢。
他彈掉指尖濺上的一點菸灰,原本溫和清冷的眸子沉下來,從袖中取出一隻已經死掉了的信鴿,「你與孤說,想來看廟會,便是為了這個?」
李覃看著那隻信鴿,瞳孔微震,沒說話。
宋詣隨手丟掉這隻早已死去的鴿子,招了招手,劉成遞上來一卷冊子,「孤與三娘子各取所需,至於孤身邊的人,三娘子若是想要妄動……」
李覃無端覺得這樣的目光令人發寒。
太子雖然性情傲了些,不大好相處,卻也是京都眾人稱道的寬厚良善。
「又何必各取所需呢?」宋詣含著笑,眼底卻沒有笑意。
那冊子被宋詣遞到李覃手中,李覃低頭看了一眼,原先僅剩的血色徹底褪去。她沉默不語好久,看向宋詣,半天才道:「阿依如何了?」
「自然是死了。」宋詣仍舊是笑著整了整李覃的披風,如情人般親昵,「以後不要再想著在孤身旁安插人,人命多少也值幾兩錢。」
李覃抓緊了冊子,看向宋詣。
她原先刻意端出來的溫柔嬌弱散去不少,病弱的眸子藏著亮光,「殿下,原先是我父親低看了你。」
宋詣收回手,仍攏著袖看不遠處的燈火。
「孤不需要你們高看。」宋詣唇邊仍藏著清冷倨傲的笑意,卻難得生出少年郎才有的朝氣,「阿覃會是我的太子妃,何必要為了一個枝枝這般亂了方寸。」
皇權與天下,才是李覃該和他平分的。
至於夫妻情愛,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算得了什麼呢?
「殿下說得對。」李覃唇角彎起,卻下意識側目看向了先前的方向,心中無比明確一個念頭。
枝枝必須死。
宋詣轉身離去,「寧國公找這一本薄薄的冊子,可謂是煞費苦心,孤如今交給你,是為誠意。」
千樹煙火下,青年身形修長,玄衣被燈火拖出長長的影子,矜貴無雙,卻又孤獨。
李覃收下冊子,唇邊卻浮起一絲笑,交代侍女道:「盯緊枝枝,若有機會,必須殺了她。」
「可……殿下不是說……」
「一個不起眼的秦淮女子,他這樣傲慢的人,卻不惜數次服軟護著。」李覃丟掉手裡的兔子燈,眼看著掉入水溝的兔子燈熄滅,眼底笑意散去,「你說,是不是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極其在意那個賤婢?」
侍女不敢說話,只是答應了。
*
枝枝拿著濕漉漉的姻緣牌,上頭的字跡被水打濕,逐漸模糊。
她起不了賞花燈的念頭,只覺得身邊的熱鬧十分吵鬧,只好找了個安靜的樹下坐著發呆。
宋詣來找她時,便見她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怎麼不去看花燈?」
枝枝慢吞吞地抬起眼,看向宋詣,好半天才垂著眉眼回答道:「花燈不好看。」
也怕看見殿下和李覃你儂我儂。
「就為這個?」宋詣看到枝枝,心情也舒緩了些,為了查寧國公都查不到的東西,他廢的心神不少,「還是旁的?」
枝枝就瑟縮了一下,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宋詣習以為常地順了順毛,誘著枝枝開口,「為了李三娘子?」
枝枝就想,殿下真是太壞了,明明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看得出來,卻還是任由李三娘子那樣羞辱她。
「殿下……一點也不在意我。」枝枝委屈,卻又不敢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