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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1:15:15 作者: 青梅釀
枝枝自認為,自己什麼都沒做。
她去買胭脂,結果被寧熙公主當成下人使喚,又被寧國公府三小姐污衊潑熱茶,逼她道歉。
她在樓下等碧桃,被人輕薄了,殿下也說她無理取鬧。
「我怎麼……無禮取鬧?」這句原本該帶著氣勢的質問,在枝枝柔軟溫吞的強調里也是結結巴巴的,一點也不理直氣壯,只是她的眼淚卻大顆大顆地順著面頰滑下去,看得出來很悲傷。
宋詣一時說不出來。
少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緊緊抓著裙擺,「殿下,我說……我沒有……沒有潑熱茶,」她頭一次這麼委屈,卻還倔強地看著他,「殿下,你不信我。」
這才多大一件事,她就因為這個跟他生氣。
宋詣只有自己對旁人生氣的時候,卻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胡攪蠻纏,只覺得有些煩躁,「孤信你又如何,茶是從你手裡潑出來的,難道還叫旁人向你道歉?」
他說這樣解釋的話,都已經到了極限。
枝枝卻被這樣的話刺到了,垂下黯淡下去的眸子,不說話,「是,茶……茶是我……手裡的杯子裡灑的。」
宋詣以為枝枝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茶水是她手裡的杯子潑出來的,那她是不是故意,她都該道歉,否則這件事便鬧得不好看。
枝枝只是屈膝坐在車內,不說話。
水泡破掉,血也從掌心滲出來,黏在了她緊抓的裙擺上。枝枝忍著掌心劇烈的疼痛,縮在角落,眼淚一滴一滴順著眼角滴下去,卻悄無聲息。
宋詣原也是惱了,打算晾一晾枝枝。
只是眼角的餘光看見少女縮在角落,鬢髮散亂,面頰上淚痕斑駁,好像又看到初見她時,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將他視作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仰望著他,敬畏著他。
宋詣心頭軟了幾分,冷著臉,給了枝枝台階下,「過來,坐在孤身邊。」
少女沒動,她縮在角落,倔強地抿唇。宋詣看得火大,直接抬眼朝她看過去,目光一下子落在她被血染濕的裙擺上。她的掌心滿是鮮血,隱約能看到幾個破開的水泡。
他一愣,下意識伸手抓住枝枝的手腕。
宋詣越發慍怒,冷聲道:「手破了也不吭一聲,當孤是死人嗎?」
枝枝還是不說話,只是將手腕往回縮。
宋詣不喜歡被人忤逆,此時越發不悅,卻下意識沒有凶她。只是抬手,強勢地將人抱進懷裡,挑開帘子罵劉成,「交代你多久了,燙傷的膏藥到現在都沒買來?」
劉成猝不及防挨罵,想解釋一聲,說是先買了備著,也沒聽說枝枝姑娘真的被燙傷了。
何況,當時只以為三娘子被燙傷了,他自然只想著給三娘子了,哪裡會想到宋詣惦記的是枝枝姑娘。
「奴婢這就去買,這就去。」
第16章 麻雀飛上枝頭,便巴巴地裝鳳凰起來了
枝枝不說話,她只是垂著眼。
過了好一會,她才抬起眼看向宋詣,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那就未來的太子妃嗎?」
宋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不過他和李覃的婚事確實定下了。身為儲君,原本是早就該廣納姬妾的,只是他慣來不愛女子矯揉造作,所以身邊一直沒有女子。
李覃身為寧國公嫡女,母親更是翰林學士的獨女。
翰林學士趙遠致的門生遍布朝野,而且是出了名的清廉正直,不少言官為他馬首是瞻。
這樣的身份,太后給他定下這樁婚事,不僅是扶持了宋詣的母族,更是幫他拉攏了勛貴和言官兩列隊伍。
「是。」宋詣沒有否認,「只是,孤並不喜歡她,太子妃只是太子妃罷了。」
身為儲君,權衡利弊,責人善用都是常事。這些女子,既是家族拿來利用他的物件,他也是這些女子身後的家族拿來利用的物件。
哪怕他不願意,也要和李覃相敬如賓。
枝枝沒說話,她垂著眼睫,她再蠢也知道自己傾慕太子殿下。
可她真蠢啊,明明都知道他有太子妃了,還不顧一切地把身子給她。枝枝有點覺得,有點無法面對自己,說不上來的窒息感凝在心口。
她抿唇,又無法告訴殿下,他喜歡他。
知道他要娶三娘子那樣美麗端莊的太子妃,她覺得很難過,也很不喜歡那個一見面就把她當下人,還污衊她的太子妃。
枝枝說不出來話,只好憋著,嗓音都有點顫抖,「那殿下……我,我怎麼辦?」
宋詣目光微動,這才想起來枝枝不明不白地跟著他。他原以為她是不一樣的,不會因為他是太子就巴結他誘惑他,卻沒想到這個呆呆笨笨的小姑娘也會問他要名分。
不過,這樣跟著,也確實叫人可憐。
「等太子妃入東宮,孤便將你納進去。」宋詣想了想,枝枝到底是沒有倚仗的,補充了一句,「這件事,便是太后不答應,孤也會護著你。」
納妾進去。
枝枝說不出來的惶恐害怕,她骨子裡下意識對妾室這個身份感到厭惡抗拒。
可她又無比清楚,她的身份,能給殿下做妾,在所有人眼裡都是高攀了。
她該驚喜地謝殿下恩賜。
可她開心不起來,垂著眼睫不敢看宋詣,生怕一抬眼就哭出來。她抱著膝蓋,手心火辣辣地疼,鮮血順著指縫流下來,黏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