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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9:21:25 作者: 九鷺非香
長淵眸光在司命手掌中的那個rǔ白色珠子上微微一流轉,司命的意思他懂,他不禁抿唇微笑:「好,不稀罕他。」
手中一鱗劍光華大盛,重回主人手中另它倍感興奮,劍上流光輪轉晃得天上一些愛劍的將士眼紅,長淵身形一閃眨眼間便行至四名青甲神將面前。一鱗劍尚未砍下,劍氣便已凌厲的刺破了四名神將身上的甲冑。
四人登時大驚失色,忙散開身影,分據東南西北四方,將長淵圍在中間,哪想長淵根本不理他們擺出的陣法,將一鱗劍徑直向西方拋出,bī得位居西方的將士不得不閃身躲避,長淵手中龍氣一凝,一鱗劍便又尋著軌跡飛了回來。它去得急回來得更急,那西方那青甲神將慌忙躲避之下被刺破的腰際。幸運的是,還好他躲得快了點,否則這一劍刺來,爆的便是他□……
眾神看得瞠目結舌,其餘幾名與長淵對戰的神將大罵卑鄙,長淵理也不理,就著西方的那個缺口將手中的「漱魄」狠狠擲了出去。
諸神皆是大驚,只因他擲出「漱魄」的那一方正巧是天帝御駕所在。
「哧」的一聲,「漱魄」被天帝面前的結界擋住,rǔ白色的聖物此時與結界激烈的摩擦著,轉出了些許青煙與火花。天帝想起那日司命向他求要這顆珠子時的模樣,手掌驀地收緊。他鐵青著臉色,眸光未在長淵那方停留半分,直勾勾的盯住了下方在長淵結界保護中的司命。
她臉色看起來很難看,想來這噬心的咒術定是讓她極不好受的。只是她還撐著身子目不轉睛的盯著與天將對戰的長淵,眸中的擔憂與愛慕之色讓他看得想挖出她的眼。
天帝食指在御座上輕輕點了兩點,身後的鶴仙會意,命人將天宮圈養的兩隻凶shòu牽了出來。凶shòu一掙開枷鎖便直直向長淵撲去,畜生不懂得害怕,越戰越勇,長淵一時也被糾纏得無法脫身。
天界人多,用車輪戰術消耗長淵神力再適合不過。
天帝冷冷一笑道:「幽冥地府大門已開,只等將此孽龍捉住打入十八層地獄之下,你既是不願再呆萬天之墟,朕便再給你換個地方罷。」
司命的目光終是轉到天帝身上,唇邊的諷笑愈發刺眼:「帝君,你的品xing越發卑劣了。」
天帝拳心一緊,小小的催發咒印,司命果然捂住頭,收斂了唇邊的諷刺。天帝火氣漸消,他悠悠道:「司命星君可知為何到如今地步我也未曾下過命令將此龍斬殺?」
司命頭痛yù裂,但卻仍倔得不肯服半點輸,她笑道:「自是你沒那本事。」
「朕確實沒那本事。」天帝半點不避諱道,「你可知上古神龍一族滅絕之時為何獨獨留下了他?彼時他不過是一隻神力微末的幼龍,當時的天帝既有能力滅了神龍一族,為何還要費那般大的力氣將他獨囚於萬天之墟?司命這些問題你可有好好想過?」
司命眯起了眼。
正被纏得無法脫身的長淵聞言眸光一狠,手下一鱗劍流光一轉,兩頭凶shòu命喪當場。鶴仙早有準備,口令一出,數百名天兵一擁而上再次將長淵纏住。
「長淵長淵,原本應當喚做長怨吧。」天帝涼涼道,「由上古神龍一族長久不滅的怨氣凝聚而成,化為龍身,成為永生永世也不會滅絕的怪物,神龍一族以這樣的方法延續自己的血脈。現今我沒本事殺了他,當時的天帝也沒本事斬殺這樣的怪物,無奈之下才將神龍怨氣囚入萬天之墟。」
諸天神佛已鮮少有人知道這其中隱秘,此時聽天帝如此道來皆是一陣心驚。
這樣長久不滅的怨氣……著實留不得。
司命怔然。
女怨乃是天下女子怨氣凝聚而成,但是她本是人,由天地而造,ròu身的殞滅自是生命的終結。然而長淵卻與女怨不一樣,他是神龍怨氣凝聚而成,不得天地鍛造,不在三界五行之中,這天地之中自然沒人能殺了他。
長淵無生,亦無死,真正算是這世道的一個誤入者。
天大地廣,卻沒有一處是他的歸屬。
司命腦海中突然響起許久之前,長淵望著回龍谷中的龍柱,對爾笙輕言道:「爾笙,現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東西了。」
原來,那時他說的這句話竟是這樣的意思。想來,長淵也定是那時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那時的他,到底又是用怎樣的心qíng說出這樣的話的。
他的悲傷,無助,心底暗藏的萬年寂寞誰人能解……
天帝涼涼道:「如此一個魔孽,遲早有一日當毀了天地,你與他在一起可是想清楚了?」
數百名天兵已被盡數斬殺,長淵怒紅的眼更像因為哀傷而紅了的眼眶。一鱗劍殺氣騰騰的握在手中,長淵沒有看司命,只定定的向天帝那方而去。或許他不是不想看司命,只是心中藏了些許自卑,些許害怕罷了。生怕看了一眼,便在她眼中看出對她自己的驚怕與嫌惡。
其實司命一直都知道長淵不是無所顧忌的霸道男子,他心底也是那麼害怕被拋下的孤獨,他其實一直像個孩子那樣……
脆弱。
「帝君,或許你不曾知道,近日來司命經歷了些許事又憶起起了些許事。此前我一直認為天命可恨,定人生死,限人自由,但是在現在看來卻不盡然。天地蒼茫,眾生渺渺,所謂天命,不過只是我們在某些轉折的關頭自己做的一些或對或錯的選擇罷了,每個選擇皆是由心而生,說到底,決定我們命運的不過都是自己。」
「且不論長淵在未來的某一天是否會毀了天地,至少在現在,他在我的眼中善良並且對天地萬物懷有好奇於珍惜之qíng,他尚未滅世,你們便以滅世為由要將他永生囚禁,這不是天命,這不過只是天帝你的命令罷了。」
天帝面色yīn沉,森森的盯著司命。
「你們打著拯救蒼生的名義,舉著防範未然的旗號,派十萬天兵、諸天神佛來誅一個無罪之人……」司命頓了頓,揚聲道,「若這便是你所謂的神仙之道,那我司命,在此立誓,從今往後,生生世世萬劫再不復仙!」
☆、第五十九章.大結局(下)
司命聲音一停,滿天神佛皆是靜默。
膽敢與天帝叫板的她還是天上地下第一人,但是眾神仔細想了想又覺得她說的話沒什麼錯。
天帝默了許久,才冷聲道:「千年修道,卻將你修成了如今這般叛逆的脾xing……」
「我覺得我如今這般脾xing挺好,我便是逆了天道也不過是跟隨自己的心做的選擇罷了。」司命彎唇一笑,眼神柔軟的落在長淵身上,她眼中的陽光像是被揉碎了一般閃著極溫暖的光:「我是爾笙之時長淵從未因我入魔而棄我對不顧,這世間有一個人甘願自己痛也不想讓我苦,甘用永生寂寞祭奠我一世身死。如此深qíng我怎麼報答,怎麼愛戀也不為過。」
原來,她還記得,她都知道……
長淵愣愣的望向她,心底仿似被毛絨絨的狗尾巴糙撓過,痒痒的要將盛滿心房的暖意溢出來。
「他若為魔,我便是舍了神格,與他一道墮魔又何妨。」
圍攻長淵的天兵天將們也都住了手,面面相覷,最後目光落在了天帝身上。「很好,很好。」天帝怒極而笑,「既然你已存了捨去神格墮神成魔的心思,我今日便成全了你,散了你的神魂罷!」
話音一落,他掌心收緊,司命額上的咒印倏地加深。
她面色一變,極力忍耐著疼痛,雙唇卻開始止不住的顫抖:「帝君在這上位者的位置坐久了,倒顯得越發無qíng卑鄙……」
長淵見此景,心中bào怒,眾神只聽一聲震天龍嘯,竟是長淵化了真身,徑直向天帝撲去。
天兵們見狀yù護天帝安危,不想撲上前去的神將被龍尾氣息一掃登時被打散了魂魄,身體化為齏粉,消失於世間。
諸天神佛無人不驚,如此蠻橫的神力以後若真是為魔道所用,後果確實不堪設想。
見長淵一路向自己衝來,天帝也不急,他一邊慢慢收緊的掌心,讓司命在下方疼得滿地打滾,一邊加qiáng了周身結界,他這層結界乃是歷代天帝流傳下來的護體仙罩,長淵力量再是蠻橫,若想一舉攻破此罩也是不可能的。
龍爪抓上結界外層,激dàng的氣流讓深處結界之內的天帝也不好受,片刻之後只聽「喀拉」一聲,外層結界竟然裂出了一條長fèng,天帝眉頭緊皺,他沒想到上古神龍此時竟真有逆天之力。
位於天帝身後的鶴仙見此狀,大驚失色,喚更多的神將出列,在長淵身後各施仙法,意圖分散他的注意力解救天帝。哪想長淵動也不動,一雙燈籠大的龍眼直勾勾的瞪著天帝:「解咒,否則我今日定讓你天界無一人活著回去。」
做到如此地步,天帝豈能退縮,他張了張嘴還未說話,忽聽上界遙遙傳來一個女聲的怒喝:「斗,斗你妹!天界後院起火被魔界攻了上來,你身為天帝卻在此應吃醋鬥毆!」
這樣遣詞用句的方式眾神與在場的神將都很熟悉,正是戰神陌溪的妻子三生。只見她頭髮散亂,一路急急駕雲而來還有些氣喘:「魔界大舉入侵,戰神有令,十萬天兵速回天界!」
在戰爭一事上,陌溪的地位遠遠高於天帝,將軍令一出,眾將士沉聲一應,速速整裝。
諸天神佛也是一驚,不曾想沉寂多年的魔界竟會在此時重攻天界。後院起火,大家一時都有些慌了陣腳。
天帝面色也凝了起來,掌中咒印隱去,結界之力也弱了下來。長淵卻不管什麼神魔之戰,一爪子刨碎了天帝的護體仙罩,轉身化為人形,手握一鱗劍直直比上了天帝的脖子:「解咒。」
天帝神色沉凝仍舊一言不發。
知道司命不痛了,長淵便也絲毫不著急的與他耗著。
倒是急得匆匆忙忙奔來的三生險些抓禿了自己一頭金貴的毛。想到丈夫陌溪還在天界之上與魔界的人浴血奮戰,而這天帝竟還不厚道的糾纏兒女私qíng,她胸中怒火大起,拔腿衝上前去不由分說的一腳踹在的御座之上:「你這cao蛋的男人,我夫君在後面為你禦敵血戰,你卻在這兒與神龍眉目傳qíng,知道你二人nüè戀qíng深也不急於在現在表現出來啊!你若是再不回天界,我便斷了你的命根子,讓你從今往後做個萬年小受!」
所有人皆是一副被雷劈過的表qíng。
只有當事者幾人還算淡定,長淵看了看三生,正色道:「我對他不感興趣。」